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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后的下半夜，伯伦无法入眠。
这久违的失眠还真让人有些怀念。
伯伦自嘲一句，试图让自己心态放轻松一些，只不过听着耳边模模糊糊的，时有时无的声音，面色还是忍不住一点点凝重起来。
从克劳德先生的房间回来后，一旦自己有困意，就会有古怪的声音入侵他的意识，随着时间流逝那声音越来越大，甚至化为实质一般重重敲击自己的大脑。
伯伦努力想听清楚那声音到底是什么，却猛的意识到所有稍微清晰的字节全都发音古怪又晦涩，甚至无法用自己记忆中任何一个熟悉的语言描述出来。
伯伦本能觉得不对，隐隐的却又有点激动。
没办法，毕竟这是十六年来第一次遇到的古怪现象。
痛意压过了睡意，伯伦起身囫囵吞了几颗止疼药，等脑袋的钝痛消去一些后干脆点亮了那盏被老马克数次抢走的煤油灯，翻找出自己之前收集的各路神明资料和召唤祷文，倚靠在窗边听着橡树枝叶拍打玻璃的声音看了起来。
“奇怪……这也没说什么神会大半夜折磨人不让人睡觉啊。”
“新神？按理说这个世界有新神出现不是会有异象吗？啥也没发生啊这不是，要不试试睡觉看看还能不能听到什么？”
伯伦挠挠头，回想起那一阵阵的剧痛，激动一点点退去，心里有些后怕。
好奇心害死猫，人被刀就会死，他还没那个胆子拿自己的命去试。
伯伦咬咬牙，竭力控制住自己有些疯狂的念头。
想睡的时候睡不着，不想睡却又突发困意，伯伦眼前的笔记慢慢变得模糊，迷蒙中黑色的字拆解成一堆扭曲的线条，然后线条一点点蠕动，勾勒出一双有些奇异的眼睛，那眼睛定定看着伯伦，大概几秒后，猛的眨了眨。
“咚！”
笔记本从手中掉落，与木质地板敲击发出稍显沉闷的响声。
原本因为药物作用有些困倦的伯伦一下子瞪大了眼。
刚刚那是什么东西？！
伯伦低头，看着地上包着牛皮纸的本子大口大口喘着气，过了一阵子，他把笔记本捡起，反复翻阅，却没有再看见任何一个类似于眼睛的图案。
眼花了？
伯伦惊疑不定。
待会，那古怪的声音消失了。
后知后觉的年轻人不知道该庆幸或是失落，他有些慌张地把笔记本丢回柜子里锁上，不敢再看一眼。
不搞了不搞了，还是活着好。
再看不见笔记本后，伯伦的入睡格外轻松。
伯伦最后的想法就是如果真的又梦到了什么古怪的东西，希望是个稍微友善的存在，至少别把梦里的自己折磨死。
毕竟这个世界除了正神以外对待凡人好像都不怎么友善哈哈。
……
这种场景，好像比直接把自己弄死还要惨一点。
伯伦额头冒着冷汗，只是一瞬间就把自己的眼睛紧紧闭了起来，可不管他怎么不去想，都能感受到那圆滚滚的，白的，红的，黑的，绿的，带着一圈圈奇异纹路和血丝的诡谲眼珠正在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那些眼珠大约成千上万，密集到四面八方没有空着的地方，你挤我我挤你，铺就眼睛构成的墙壁和地面。
站在这的如果是个密集恐惧症患者估计已经疯了！
伯伦想到刚刚一睁眼看见的几乎和自己瞳孔紧贴在一起的眼珠子，身体止不住发抖。
嘴唇上传来黏腻的湿热，浓郁的腥臭味一瞬间充斥鼻腔，伯伦肠胃蠕动，胃液在胃里剧烈翻滚，忍不住想干呕。
那玩意好像贴在自己嘴上，如果刚刚匆匆忙忙看的那一眼没看错的话，眼珠上面应该还带着未干涸的黑红色血迹和黏糊糊不知名的粘液。
这玩意怎么能做到这么恶心。
心里发寒的同时，伯伦察觉到自己呼吸的空气似乎在一点点被挤压抽空。
缺氧让年轻人呼吸急促，脸色一点点变得铁青。
似乎是注意到了伯伦的不适，周围响起一阵又一阵无法形容的或男或女，尖利到快刺穿耳膜的嬉笑声。
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风掀起伯伦额角的碎发，寒意刺骨，还带来一股动物尸体腐烂的味道，各种腐臭的味道混杂，嗅觉好像也快要被折磨到丧失。
“蝼蚁＃&……”
在伯伦快要晕死过去的时候，那晦涩的呓语又一次响起，伯伦第一次听清楚了一个字节，可是这位极大可能是神明的未知者所发出的声音只一瞬间就让伯伦这个凡人的意识陷入疯狂。
他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拿着锥子在脑袋上疯狂地敲击，尖锐的利器扎进自己大脑，然后疯了似搅动着脑浆。
疼痛让伯伦被眼睑遮盖住的眼珠一刹那暴起密密麻麻的血丝，毛细血管破裂，硬生生把一双蓝眼睛染成了暗色。
感觉眼珠子下一秒就要爆开了……
伯伦这么想着，周围像是附和他的想法一样猛的响起一连串的“噗呲”声，像是有着丰满果肉的荔枝被人坏心眼地一颗颗捏碎。
有黏腻的液体喷溅在身上，随着腐败味道的加深，白色的碎肉顺着伯伦的头发，脸颊，一点点滑落在脚底下。
炸裂声不知道延续了多久，伯伦觉得自己的耳朵，鼻腔全部塞满了那些让人发寒的眼组织，他软着腿跌坐在白花花的血肉上，胡乱又急躁地清理抹了一把脸上的东西，之后大口呼吸着因为眼珠爆裂而变得充裕的空气，冷不丁吞咽进去一些味道诡异的肉块。
腹部火热，意识到知道吃进去了什么，伯伦因为呼吸到空气变得红润了一些的脸霎时又变得苍白。
“呕……咳咳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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