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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省城的一处酒吧里,霓虹闪闪,音乐轻柔。

七八桌客人喝着酒,谈着感情或故事。在他们的前方,有一个小舞台,舞台上一名长发齐腰的少女亭亭玉立,嘴唇微动,音响里便传出了撩人心绪的声音:“当我还是小孩子,门前有许多的茉莉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十七岁那年的雨季,我们有共同的期许,也曾经紧紧拥抱在一起......”

一位带着长舌帽的男子刚进门,刘小菲便从吧台的角落里闪身而出,扑了上去,双手攀上了男子的双臂,热情的招呼道:“成哥,成哥,我是小菲。你好记得吧?”

成哥看了一眼刘小菲,摇摇头,表示不记得。

刘小菲兴奋的说道:“两年前,我在你这里唱过歌。当初,你说,我唱的还不错哩!”

成哥扭身走出了酒吧,在门口点燃了一支烟,把烟盒冲刘小菲递递,刘小菲赶紧摆摆手,恭敬的说道:“成哥,我不抽的!”接着,不好意思的问道:“成哥,我想在您这里唱歌!你看,行不?”

成哥吐了一口烟圈,看了看刘小菲,又看了看地面,好像,印象中有这么一个人,冷冷的说道:“我这里不缺人!”

刘小菲是满怀希望而来的,瞬间的失落让她的声音变得卑微起来,乞求道:“成哥,一晚上两三个驻唱的歌手呢,你给我排个班儿。您的生意好,不差我一个,也不多我一个。”

成哥又看了一眼刘小菲,说道:“现在流行温柔风。”他伸手指指正在唱歌的姑娘,“你看人家,体体面面,漂漂亮亮,唱个舒缓的情歌,适合来这里的人的胃口!”他又指指刘小菲,“看看你,超短裙,露脐装,爆炸头,典型的摇滚范儿,属于那种比较嗨的类型,得去歌厅里混!”

刘小菲一跺脚,承诺道:“成哥,我是百变风格的多能人才。今晚,我回去拾掇一下,明天,我便是青春淑女范儿。往您的台上一站,只能争光,不能丢脸!”

成哥嘿嘿的笑了笑,拒绝道:“那也不行!”

刘小菲急了,辩解道:“她们唱一首歌三十五十的,太贵了。”拍拍自己的胸脯,“我,一首十块,一晚上十首,你给我一百就行!”

成哥把烟屁股扔在了地上,用脚使劲一踩,轻轻地笑了笑,说道:“你啊,太单纯了!”

刘小菲不解的问道:“啥意思?”

成哥不耐烦的说道:“你得找个靠山,找个大哥罩着。”他又指指酒吧里正在唱歌的姑娘,“她,我若不用的话,明天,这里就得关门!”笑了笑,“只要音响好,谁唱都好听!”说完,把刘小菲往前一推,是赶走的意思,“你找找别家吧!”

成哥扭身进去了,刘小菲站在马路牙子上,不服气的骂道:“靠干爹,算什么真本事?”跺跺脚,“真要论干爹,那我干爹徐长生比谁都牛,多大的头头请他都请不动。”

接着,她又去了几家酒吧,一家比一家拽,拒她于千里之外,说,没人打招呼的,一律不用。

......

夜很深了,她落魄的往出租屋走,路灯下,落地的身影渐长渐短,口里歪歪咧咧的骂着:

奶奶的,唱歌也得拼背景了,关系社会都严重到这个地步了;看来,才华是狗屎,干爹是上帝;长生叔也是死脑筋,一个劲儿的鼓捣什么高科技,若他开个影视公司,自己是妥妥的女一号啊......

在大路的一个岔口处,她拐了进去,巷子很窄,地面也是坑坑洼洼,没了路灯,走路必须小心,稍不留神,便崴脚了。曾经,好几次,喝多了酒的她崴脚了,那个疼,钻心的疼。

走了十几米远,再一拐,又进了一条巷子,这条巷子更窄,只能容一个人穿过,前后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乎乎,仿佛黑暗里都是獠牙的鬼。

好不容易拐进了一个大门,大门里是一个筒子楼,楼房成回字型,共三层,用隔板隔成了几十个单间,每个单间有七八平方米,住着一个个“低收入”人群。

她的房间在二层,李成才的房间在一层,她看见李成才房间的灯还亮着,便走过去,一脚踹开了门,嚷道:“几点啦,几点啦,还不睡呢!”

李成才的手里握着一瓶啤酒,面前摆着几个空酒瓶,看着刘小菲,一脸责怪的说道:“你咋才回来啊?我还想着出去寻你呢!”

刘小菲一屁股坐在了床上,拿起一瓶啤酒,启了瓶盖,昂首咕咚咕咚的灌下了大半瓶,完了,打了一个大饱嗝,惬意的说道:“太他妈渴了!”

李成才凑近了她,问道:“工作咋样了?”

刘小菲挪了挪身子,伸手关了门,便开始愤世嫉俗的骂道:“两年没去酒吧混,酒吧的世道都变了。奶奶的,那些唱歌的小姑娘,一个个看起来清清纯纯、斯斯文文,他妈的,谁能相信,他们的背后都有干爹呢!”

李成才惊讶了,问道:“那他们是卖唱,还是卖身?”

刘小菲咬咬牙,没有正面回答,继续骂道:“不光明正大,不光明磊落,那钱,拿着也恶心!”

李成才嘟囔道:“报纸上写着,明星们不是有干爹,就是有干妈,要不然,就是和老板们、导演们胡搞, 没一个正经货。要我看啊,越光鲜亮丽,越卑鄙龌龊。”

刘小菲又喝了一口啤酒,想了想,感慨道:“这世道,认认真真的做事没出路,捞偏门的人倒是大放异彩。”看向了李成才,“你看看歌厅里的那些家伙们,有几个是从正路上来的钱?”

李成才点点头,承认道:“去歌厅的都不是什么好人。你看长生叔,从不去那地方,就连酒吧也不去!”

刘小菲赌气道:“别提长生叔,一提他,我来气。从小看着我长大,我去寻他出唱片,他竟然奚落我不是这块料,把我气的。”深深的叹了几口气,看向了李成才,“那歌厅的老板八成是跑路了,你寻他,也是白塔,浪费时间。倒不如干点别的吧?”

李成才哼了一声,咬牙切齿的说道:“我是心疼我的一万块钱!”

刘小菲责备道:“不过,你也活该,你扪心自问一下,你送了多少假酒,挣了多少昧心钱?”

李成才不服气的说道:“挣的钱都被卷跑了!”

刘小菲笑道:“正常客人喝啤酒能喝十瓶、二十瓶、三十瓶,你的那假酒,客人喝两瓶便倒了,你说,那老板赚什么钱啊?八成,歌厅老板不是卷钱跑了,是被你害的破产了!”

李成才痛苦的“哎呀”一声便挠头,否定道:“听你胡说!”说着,他往床上一躺,暧昧一笑,伸手拽刘小菲的手。

刘小菲一下子抽开了手,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训斥道:“你放规矩点,我是你姐,不是你的小辣妹!”说着,拉开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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