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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十年代的乡村,到处都是泥土的清香。除了耕作的田地,连脚下的路都是黝黑的黑土地。
麒麟村偏西北侧,有一处空旷的场地。北方一直称它为《场院》。就是在集体的时候供大队收秋打粮食用的。现在已经单干了,每到秋收季节村民们会有秩序的排着队来利用这片场地收粮食。金黄的谷子,红彤彤的高粱,粒粒饱满的豆子,都会在这里来一次成功的脱离。
开春以后,这片场院就会变成村民们围坐一起喝茶聊天和孩子们嬉戏打闹的乐园。
特别是夏天的时候,白天天气有些闷热,乡亲们大多都躲在家里。到了晚饭后,天依旧还有亮。乡亲们便三五成群的结伴来到场院旁闲聊纳凉。
胡蝶本名已经不重要了,只是他小名叫猫蛋,再大点后有人称他为胡小二,因为他在家排行老二。
胡小二很少来这场院去玩,因为他不敢见人,见了乡亲们他也不知道自己说些啥。每当有长辈和他打招呼,他都是满脸通红的回那么一两句。他总感觉全村人的日子过的都比他们家要好,所以他发自内心的自卑。但是偏偏热情的乡亲们问的最多的就是,孩子,吃饭了没有?吃啥了?这些礼貌性的问候在当时确实是老乡们发自内心的问候,而这却成了触动胡小二脆弱自尊的利器。
胡小二家的标配就是一天三顿的玉米碴子,根本就没有别的。所以自卑来自骨子里。有些人天生就没心没肺没脸没皮,有些人天生就脸皮薄容易害羞,而胡小二就是后者。
胡小二家是从外地迁徒而来的。当时是胡小二的爷爷一行十几户人家一路向北跋山涉水,到了麒麟村的地界看到这里水清草美,土地肥沃,便决定定居在这里。但是只留下了胡小二的爷爷和两个金姓人家。其他人则选择继续北上。
定居后后金德财在这娶妻生子,育有一儿五女。另一金家生育三儿两女,金成就是这家的长子。胡小二的爷爷生有二子五女,胡小二的爸爸胡广是老胡家的长子。
某一天,金成领着大儿子胖小来到了胡广家。他指着胡广家的两个儿子对胖小说:
“这个是胡老大,这个是胡小二,这个是大叔,这个是二叔。”
胡小二的爷爷是金德财的姐夫,金成和金德财家同是金家,但是辈分却很低。金成应该称呼金德财为爷爷,那么金成的儿子胖小就应该称金德财为太爷爷。如此下来年纪只差一岁的胡小二和胖小就不是一个辈分的了,也就是说胖小应该叫胡小二一声二叔。但由于两个人同龄,父母也没有过多的强调这个论资排辈,因此两个孩子一直就像朋友一样相处。而且很多时候都是胖小带着胡小二。
这一天胡小二在胖小的带领下来到了场院。
年纪大一点的人都在场院的外围,他们围着一堆堆烟雾缭绕的麦秸堆坐着,每个人前面都放着一个染满了茶垢的茶杯。
场院的主体被一群年龄大点的青年人占领着,他们有的跳高,有的跳远,有的练跳绳或做俯卧撑。
十岁以下的孩子们则绕着场子嬉笑打闹。胖小才六岁,他有个五岁的弟弟瘦小。人如其名,胖小出生时就比较胖,瘦小天生的比较瘦。瘦小是个粘人的孩子,胖小走到哪他都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一眼看不到,就会大哥大哥的大声喊。
胡小二三人占据了外围一小块地方玩起了对战。每个人在自己的阵地朝着敌对方扔土疙瘩。土疙瘩往往不会太大,就算打在脑袋上也不会觉得有多痛。
三个人玩的正起兴,胖小一个土疙瘩飞过来,不偏不倚的打在不远处一个孩子头上。
那个孩子摸着脑袋过来找他们算账。
“你们谁打的?”
这个孩子个子不高,但是看起来有几分气势,最主要是来自于他穿的一身衣服比较整洁,不像胡小二那样满身的补丁。
这个孩子叫张伟,家境确实比较好一些。本人也并不是多么的蛮横无理,但是当他看到唯唯诺诺的胡小二和一脸歉意的胖小后愈发的张狂起来。
“你凭什么打我?”
张伟伸手推了一下默默不语的胖小,胖小则小声说:
“对不起,我没看见。”
“对不起就完了?啊,我打你一下试试。”
张伟一边说一边捡起脚下一块比较大的土疙瘩,照着胖小的头狠狠地砸了下去。
胡小二很清晰的听见了土疙瘩砸到脑袋的声音,胖小并没出声,只是伸手用力的搓着脑袋。
一股火气猛然涌上胸口,胡小二一个箭步窜了过来,伸手怼了一下张伟。
“你干嘛打人?”
张伟显然没想到那个看起来老老实实的胡小二竟然如此的凶猛。没见过架势的他不知如何是好竟然张口咧嘴的哭了起来。
这哭声引来了场中人们的注意,一窝蜂的冲过来一群人。
有个高高大大的男生跑过来问张伟出了什么事。
张伟见了他哭的更厉害了,然后指着胡小二抹着眼泪说:
“哥,他打我!”
胡小二第一次为别人出头,也第一次吃了亏。虽然那个大哥哥没有动手打他,但是那种盛气凌人的姿态已经把他吓得不轻。
被大哥哥教训了一顿,三个人灰溜溜的往家走。胖小边走边握着拳头,小声地嘟囔到:
“张伟,你给我等着,我早晚会报仇!”
“你要是没打到他就好了。”胡小二虽然心不甘,但是他知道是胖小有错在先。
“什么呀?”
胖小凑近胡小二说:
“你啥也不知道,我都听我爸说了,这村人其实都一样看不上咱们这几家。就你家我家还有金仓家。刚才的事换成别人就不一样了。”
“哪能啊?”
“你别不信,假如刚才是他们先砸到我们,那些大人肯定不会帮着我们。
“啊?为啥呀?”
“你还不知道啊,就因为咱们三家人是从外地搬过来的啊!”
一句话如雷灌顶,这句话也影响了胡小二将来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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