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人生之师长(1 / 1)

三剑客从来都是说干就干，想到了就做。两人回到孟岗家，立刻拟定了武器、物资、人员的筹集和招募计划。因为家中早就分了家，个人又未挣到钱，资金方面云焕大概可以七拼八凑凑二百块银元，可以提供一个内容丰富的内、外科医生出诊包、一架八成新德制小型蔡司折叠照相机；孟岗虽然挣到了一些钱，但是家中却兄弟众多而未分家，个人能够拿出的活钱不太多，聚全部之力大概可以凑个六千八百块袁大头和三块瑞士手表、三把勃朗宁手枪、三把毛瑟自来得（德国造毛瑟系列，又名驳壳枪或快慢机、盒子炮、二十响）手枪。

凭借这些资金和武器，找上十来个人，再添十几把枪、十几匹马，也不是什么都不可为，只是一开始暂时只能小打小闹一哈？孟岗大哥又道：“资金方面挨你谈话前我就考虑过，我打算克与家里几个兄弟商量商量，先把我名下的一些家族财产转让给他们？”

云焕赶紧制止道：“这可整不得，这个事情既涉及到嫂子和侄男、侄女，又牵扯你们家好几位哥哥和弟弟，令尊、令堂年纪大了容易被伤着，莫事情办不成还让家里闹得一团糟？”

怎么办呢？孟岗大哥的这个设想利己、利国又利民，绝不可因为缺少资金而轻易放弃？哥俩个计较来计较克，最好的办法有是有，咋个都离不开再找几个志同道合又有经济能力的朋友？二人均把目光转向了他们的中学老师郑文灿。

郑老师四十多岁，不仅仅是位和蔼可亲的好老师，还是位爱国、爱家的正儿八经真汉子，属于最早把抗日思想和抗日义务传输到思摩城的第一批人，接手家族事业后，又以敏锐的全新经营理念打理家族生意，利用普洱茶产区和茶马古道的优势，在不违法、不损人的前提下，敢想别人不敢想的主意，敢做别人不敢做的生意，仅仅用十多年时间，就把郑家从二流家族变成了思摩城经济上的第一家族。

这天傍晚，孟岗、云焕提着两个礼盒来到了郑老师家，因为客厅里正在接待几位男客、女客，郑老师直接将他俩带到了书房。

郑老师典雅的书房里书香气十足，左右两边各立了一个大书柜，左面一个书柜里主要是以《曾文正公集》为主的满满一柜线装书，右边一个柜里下面两层是一些中、小学教材，上面两层的书籍一般家庭很少见，赫然为几十年来好几种装帧、好几个版本的《陆军步兵操典》、《陆军骑兵操典》、《陆军炮兵操典》，从书本封面看得出来，这些书本才是主人经常性翻阅的受宠之书；书桌上面的板壁上则是一幅抬头可见的大横幅，其内容是一首笔力遒劲的岳武穆的《满江红》。

孟岗和云焕没有多犹豫，也没有多忸怩，开门见山就把他们的设想和计划全盘告知了郑老师。

郑老师笑了笑道：“我们先不谈你们那个事情，我先跟你们中哪一位杀两盘棋再说？”说罢，亲自至大客厅搬来一张小围棋桌，又拿出两盒地道的永昌（云南保山）棋子。

“你们俩位福气不错，这张小桌子制成以后还是第一次‘开荤’，老师刚刚得了这张桌子，你们就杀上门了，你们好好观察一哈，猜猜这是一种什么木头所制”？

两人听了郑老师的话，不禁都围着小桌子转了几转，又抬在手中掂了几掂，这小桌子似乎是一整段木头所凿空而成，中间是空的，三面有天然形成的整块立地桌壁，桌壁上露出一道道古朴、苍劲的木纹，表面为白中带黄的标准棋盘。

郑老师抓了几颗棋子，手指一松，让棋子轻轻落到桌面上，这些棋子明显欢快地蹦了几个小蹦。

“你俩再抵近一点，用鼻子轻轻嗅一嗅”？

云焕两人真的靠近小桌子嗅了嗅，整个小桌子特别是未加打磨的桌腿内壁，都有一股不浓不淡的清香味。这种香味很特别，明明是身处室内，却让人如沐春风、感觉良好。

郑老师又道：“两位都想不到吧？因为香味的吸引，我有个朋友在一个小地方偶然发现了一段百年前的长型喂马马槽，认真一看竟然是个由榧木（云南地区又称为‘臭椿’）挖成的马槽。‘榧’这种树木我们滇南、滇西南这一带并不出产，但却是制作围棋棋盘的最佳选择，历来是中外棋手的至爱，朋友立即想方设法得到了该马槽，千里迢迢运回思摩城，利用这段难得的木头制作了两副棋盘桌，不忍独享如此美木和纯手工的艺术品，就把其中一副送给了我。”

孟岗看了看云焕道：“老师如果不说，我们再咋个想也想不到这张小桌子有那么多讲究，既然属于处女之弈，我这个臭棋篓子不敢亵渎它，还是你和老师对阵吧。”

都是大瘾之人，郑老师和云焕遂未再多说什么，搓搓手迫不及待地开始了激烈的手谈，黑白肉搏仗一旦杀将起来就收不了手爪子了，两人一直下了三盘才告罢休。

郑老师收完棋子愉快地说：“看来你小子这几年接触了不少厉害棋手？很高兴我的学生中终于有人战胜了我，希望你们以后碰到人生的重要时刻，也能象今天下棋这样保持足够的清醒和勇气。虽然我知道你们有一定能力，云焕还多次参加过残酷惨烈的大小战斗，知道边境上那些小军阀武装战斗力不强，无恶不作应该加以惩罚，但是我也不是很放心你们克那里，因为那里气候炎热、热病流行，我们华夏人并非土著民族那样耐热抗病，有个身体方面的适应过程，一不小心就可能功亏一篑、得不偿失。但是我被你们准备打击日本侵略者的雄心壮志感动了，那是我们华夏人、云南人与生俱来的天遣之责，我虽然身体弱自家上不了战场，但‘有钱出钱’这个做人的义务还是不敢推辞的，就是倾家荡产都要‘凑货’（方言：支持，CO，阳平声）你们一把。”

郑老师略微顿了顿又道：“也许你们能够猜得到，老师在以往的日子里为什么给你们讲了那么多东北的事情、华北的事情？近几年又发生了更多的事情，淞沪、南京、徐州、太原、济南、南昌、武汉、长沙、广州、腾冲，瑞丽，大半个中国都处在血与火中，现在我们这一带也受到威胁了，老师自然不会坐视我们的民族受苦受难，所以也作了些准备，以家族护商队的名誉购买了一批武器。本来准备有朝一日自己直接用来保家卫国的，未想到这两月来老师突然患上了心口疼（心脏病）的大毛病，爬个楼梯爬个小山坡都会胸闷难喘气，自家不能直接手刃敌人、报效国家了，心里面一直不滑爽，正在发愁这些武器咋个发挥最大作用？这哈好了，有你们这些学生顶上克了，老师可以告慰自己了。”

郑老师一边说一边拉开书桌抽屉，拿出一本信笺纸，飞快地用毛笔写满了两页纸，郑重地对孟岗和云焕交代：“这是清单，现在我代表我们家族捐给你们八千块银元、一箱仁丹、一箱万金油（清凉油）、二箱百宝丹（云南白药）、二箱治疟疾的奎宁、二箱治红伤的磺胺药、四箱治风寒和拉肚子的西药；此外还捐出三挺全新法国造哈奇开斯轻机枪（带三根枪管）、三挺全新捷克式轻机枪（带三根枪管）、二十把全新毛瑟自来得手枪、一百把全新中正式步枪、一挺全新法国造哈奇开斯重机枪、一挺全新法国造哈奇开斯13·2高射机枪、二具全新国产民二·七式掷弹筒、三架六倍德国制望远镜、刚刚从米国商人手中弄到的M1卡宾枪（半自动步枪）二十把、M1汤普森冲锋枪三十把、榴弹和手榴弹一千颗、各种子弹十二万发。”

郑老师喝了口茶水又道：“从大局着想，老师认为你们的队伍如果贸然进入夷方地，可能会刺激着我们的地方官员和英国人，尽管你们的初心是为国为民和打击日本侵略者，还是名正言顺、合理合法地进行比较好。据老师所知，现在思摩管辖的LC县因为毗邻缅甸国，直接面对咄咄逼人的日本军队，LC的官、绅、民间正在酝酿成立一个公开的抗日组织，其被推举的领头人是很好相处的被誉为‘迆南三杰’之一的罗光亮先生，这个人无论打击为非作歹的本地土匪还是抵御外国侵略者都很有办法，前些年就带头抗击过非法侵占我们阿佤山区的英国军队，省政府和远征军有关部门很可能会在近期批复他们的请求报告，你们先招一批人训练着，到时候加入进克，有人有枪且又兵强马壮，必然会受到各方面的欢迎，这样就报国有门了。”

“此外，老师还推荐一位无时无刻都想着要和日本人斗一斗的家乡人给你们，这个人身体好、有头脑，精通日语、为人老成，是个比较理想的参谋长人选。人你们亦认识，就是曾经和我一起到日本留学的袁宏伟先生，他老弟也是一位忧国忧民、胆识过人的好男儿。”

郑老师的慷慨镇住了两位已经不算年轻的学生，好一会云焕才诺诺道：“郑—郑老师，您家的慷慨可是一笔天大的付出，即便您家家大业大，我们哥俩很可能会让您家失望的？”

郑老师正色道：“怕什么？你俩个为了家乡和家乡人，拿命克拼克搏都不怕，我舒舒服服坐在家中怕什么？就只是力所能及捐一叠物资，拼光了又不要你们赔！”

“老师，您家的全力支持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期，您家的爱国热情我们兄弟肝脑涂地都感谢不过来，我们兄弟唯有使出我们全部的力气，真真正正地做人，扎扎实实地克完成那个将会让思摩人扬眉吐气的‘捉鬼斩妖’计划”！孟岗双手接过了清单，虽然激动万分，还是能够用语言恰如其分地表达出心情。

“老师，我们也不会说什么了，谢谢您家的全力支持，请您家为我们这个灾难深重的国家和民族多多保重身体吧！”云焕用双手握紧了老师的手。

临离开郑老师书房，孟岗、云焕又一齐给郑老师鞠了三个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