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改革之痛 一：王主任(1 / 1)

逃回了家的春燕，日子过得很不舒畅，出嫁的女儿回娘家，给娘家带来些利益好处，兄嫂总会乐意款待，给娘家兄弟带来麻烦，搁谁都不舒服，况且现在春燕家两个哥哥，已经不再仰仗解放了，他们自己已经开拓出了产品和市场，两个哥哥都添了儿女，春燕和解放一家回来，家里就更加拥挤，从厂里搬回来的产品、材料堆满了大哥和小哥的车间。两个嫂嫂虽未在春燕面前说什么，但对着那一堆绊手绊脚的东西总不免嘀咕几声，春燕也只好装作不听见，而且家里小院的大门还得时时的关着，春燕的妈妈带着外甥女，听到外面有人声，就立马的躲进房间，尽量地不让外人见到茜茜的存在。

解放又到处寻找厂房，春燕则整理那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原料和一些半成品解放叫春燕折价卖给了两个哥哥，已成成品的，春燕在父亲的帮助下整理包装，能发的发出去，不能发的春燕拿到门市部。春燕无可奈何地打发了翠萍回家，自己管理门市部。茜茜老是住在外婆家也怕被人发现出麻烦，所以春燕只好托小秋带些时间。把煤气灶等炊具搬到门市部，两人三顿饭在店里吃，晚上回娘家住宿，早出晚归的，那样就少了在家拥挤的时间，也不必和一大家的人照面。

冬日傍晚的太阳期期艾艾地下山去，留在天边那一抹金色的晚霞映照着街对面屋顶，灰色的屋顶被覆上一层金色，麻雀们轻盈地跳跃在金色中，“叽叽喳喳”地欢叫着。春燕开始准备晚饭。

一阵熟悉的摩托车声音传来，知道是解放回来了，春燕头也不抬，端起洗好的菜进屋。

“春燕，来客人了。”解放停了摩托车喊住她。

春燕转身朝来客看，只见一个穿兰色西装，理小平头，戴一副金丝眼睛，手提公文包，斯斯文文的人从摩托车上下来。

春燕放下手中的盆子，眼睛挂起笑意迎向客人。

“春燕还认识不？”那人站在春燕面前，居高临下的口吻笑着问春燕。

春燕看一眼面前这个西装领带气宇轩昂的男子，浅浅一笑，她想不起来，就只有不回应，把客人让进屋。

“还记得吗，信用社的王主任。”解放介绍说。

“哦，王主任啊，看我……”春燕看一眼王主任，莞尔一笑间想了起来，王主任就是以前信用社的小王，和解放一起去义乌闯了大祸，被铁路警局带走的小王。

“我一直在打听大哥的消息，谁知道他拐走良家姑娘躲起来了。”王主任用揶揄的口气对着解放说。“小嫂子笑起来眉梢眼角像电影明星林青霞，大哥好福气啊！”

“王主任，现在是白湖乡信用社主任。”解放不理会王主任的调笑，对春燕说。

“你们现在就开门市部？”王主任环顾整个门市部问。

“嘿，说来话长，没有自己的地方，”解放停顿了一下：“我想总是要自己有稳定的地方。”

“听说岭后要造商业城，商业城店铺你不买？”

解放当然听说了，而且都热切的等待乡政府正式宣布落实，群众对新建商业城五金街都翘首以盼，老的商业街都是原来的老街，老街是明清时候的格局，青石板的街道，老旧低矮的木板楼，狭小拥挤不说，卫生设施差，消防安全隐患还多，店铺林立了，青石板永远是湿漉漉的，街道暗，店铺沉，买卖货的摩托车，自行车，还有店铺门口成堆的货，有个卸货的三轮车就可以把街道堵了，天天的人声鼎沸，拥挤不堪。群众早就等待政府规划落实新的市场，扩大规模还能扩大知名度，壮大市场，更有利生意。

王主任一提商业城，解放就心潮澎湃，激动得不得了，恨不得明天就买，口气豪横的：“商业城的店铺当然要买，哪能不买商业城店铺的，但问题是办厂不是门市部，一间就够了，总得三、四间的地基，再说等商业城开业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我现在急着找个现成的地方办厂，要不然业务就断了。厂要办商铺要买，钱啊钱！哪来这么多的钱？老哥我是着急上火了……”解放说着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盯着王主任一脸的皮笑肉不笑。

王主任莫名其妙地摸摸头皮。

解放笑出声来：“守着财神我哭穷。”

“嘿”王主任恍然大悟：“只要你大哥用得上我，一定的，就说当年我们俩干的糊涂事，没有你大哥为我担待，我今天怕是饭碗都没有了。”

“不提以前，不提以前。”解放摆摆手。

“说实话。大哥你不在我辖区，怕是有力也使不上啊！”

“这还不好办，现在个体批营业执照方便多了，我托人到工商局在你辖区批厂办厂不就行了。这样我商铺也买，厂也办。”

“你不把厂办在岭后？”

“哎，你是兄弟，就不满你说，我女儿都四岁了，现在放别人家，在岭后办厂，女儿不在身边，她意见可大了。”解放朝春燕奴奴嘴。

春燕白白眼。

“只是去你那边办厂就有劳你给我物色个地方，厂房最好现成的。”

“这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小弟这点本事总有的。”

“为你这句话，今天我请客！”

两人起身出门。

王主任回头看一眼春燕关门的背影，打趣道：“老兄，好艳福哪，春燕被你调理得越发中看了，这么漂亮的小妻子可小心身体哟！”

男人对男人“好色”的羡慕，是对另一个男人价值的绝对认同，是男人本性的尊崇。

解放笑笑：“她待我两儿子也好，经济上从不过问的。”

“羡慕，有这样的好姑娘我也换。”

两个男人交换一个会心的笑。

“你要是见了我女儿，眼馋煞你。”

自从王主任来后，春燕嘴上不说，心里却把满腔的希望都寄托在王主任身上，她都能想象出女儿在身边的快乐，有时冷冷清清坐在门市部，她会不自觉地想女儿，想着女儿的可爱样，笑容情不自禁浮上脸庞，发觉自己的傻笑，她即刻收起笑容，忧郁和焦燥便覆上笑脸。 www．uuｋａnshu.com解放回家吃饭，她就抱怨：“看你忙进忙出的，也不去王主任那里打听打听，求他办事总不能让他来催你，早些找个地方，也可以早些把茜茜接回来，再说这门市部没有自己的产品，生意也一天天的少，而且你自己要发的货买来的产品心中总没有底，万一质量有问题就又麻烦了，有自己的厂，总比买来的产品牢靠……”

解放慢慢地扒饭，听春燕的唠叨，见春燕没个完，就不耐烦地抬起头，眉毛往上一扬。

春燕知道他要发脾气了，她马上把话题转开：“你也不想想茜茜，在别人家总不是长久之计。”

春燕知道茜茜是解放的软肋，果然，一提到女儿，解放立马将扬起的眉毛垂下，低头吃饭：“我们是求人家，人家又不是自己的事，再说又没有好处，好意思去催他？”

“就是，既是求人家，你就多往他那里跑跑，吃吃饭，送几条烟，他总放心上些，有些事情你自己跑断腿，还不如他们一句话呢！”

解放有些讶异地亮亮眼睛看着春燕，看来面前这个人已不再是那个小鸟依人事事依从的春燕

“好吧好吧，听你的，我这两天就去打听打听。”解放放下饭碗，抹抹嘴巴又起身欲往外走，看样子就知道是急着搓麻将去，春燕就嘟哝：“你是回到岭后逍遥了，搓麻将，打牌又有群了，才不想急着寻地方办厂。”

解放抬手在春燕的头上轻轻地敲了下，算是认同了春燕的话，歉意地笑笑走出门去。

春燕收拾了碗筷，关了店门，骑上自行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