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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入破旧的大门，克里夫恍惚间以为重新回到了方才的那家书店。一样狭窄的长廊向着深处延伸而去，两侧只是相隔很远地排布着油灯。只是不同于书店以木板铺就的装饰，此处的长廊四处都铺上了红色的布匹，宛如马戏团长长的入口；只是但凡微弱的灯光能照到的地方，便可以轻易地看见破洞和污渍。克里夫将门关上。
“锁上。”赫伯特在前方发出命令。
克里夫将门锁上了。
长廊几乎就是一条直道，然而没走几步，就有一个两三级的台阶要下。之后走了一段又是同样的台阶。就这样下了三次，在尽头处终于出现一个空洞，跨入后就进入了一个小房间。
小房间内依旧十分昏暗，延续了长廊给人的感受。房间并不大，几乎让人感到有些促狭；左右两侧都直接在地面上堆放着杂物，有书本，也有类似于水晶球这样的神秘学用品，还有一些异常富有异国风情的物件，诸如画有神秘纹饰的烟斗、用涂料上过色的牛角等等。房间正中则是一张大台面，赫伯特正站在台前。
此时赫伯特让开了，克里夫这才猛然发现台后原来还有一个人；那人全身皆为红色，穿着一条红色的长裙，脸上还带着一块红色的面纱，只能看见眼睛，从身段来看，是一位年轻女子。克里夫浑身戒备着，然而那名女性似乎也多少有些畏缩，坐在桌后的椅子上，双手局促地从台上收了下去。克里夫这才注意到，桌上还翻开着五张塔罗牌。
“格洛丽亚小姐，克里夫。克里夫，格洛丽亚。”赫伯特非常简短地做了介绍。
“小姐，按照你说的，我的确只用拳头给了他一下；也果真没有奏效。现在我把他带来了，希望值得。”
说完，赫伯特靠着一边的墙壁，双手叉着腰站着了。
克里夫当然没有忘记来这里的目的。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着。这个格洛丽亚小姐会是赫伯特的情人吗？可是两人之间的交谈似乎并不如此。而且，如果真是情人的话，为什么见到陌生人不躲不避，反而大方地迎入门内呢？如果只是想在此处解决掉自己的话，那大可不必在门外经过此番打斗；倘若是要在门外解决的话，那也大可不必只是拳脚相向这样的小打小闹了。
然而克里夫的思绪被这位唤作格洛丽亚的小姐打断了。
“克里夫……”她用手扶住额头，似乎心绪烦乱，“现在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我不知道是什么，但是一定会发生什么，而且你很重要，克里夫先生。”
好好好。克里夫心中暗暗讥讽。我现在来了内城区还没多久，倒是已经有人开始说我重要了。这种话术，要么是什么人本主义的心理治疗，要么就是骗子。
所以他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这番话上。他装作无意地在台前踱步，趁此观察着室内。忽然间，他意识到了什么。从某一个角度看过来，格洛丽亚身上的一袭红衣仿佛是房间中央的一个小点；如果从那个角度拍摄的话，画面恐怕就会呈现出一片漆黑、只在中央有一抹深红了。
没错，正是赫伯特办公室中的那张照片。这样，恐怕无论如何克里夫都只能先假定，这位格洛丽亚和赫伯特之间，有一些不可告人的关系了。
克里夫将思绪拉回现实，忽然发现赫伯特和格洛丽亚都在盯着自己。
“抱歉，什么？”
赫伯特用手重重地拂了一下脸。克里夫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不耐烦。
“听着，我们的时间很紧张。你最好仔仔细细地听着。”
克里夫正想辩驳，对方却先开了口。
“是谁让你调查我的？他们是怎么说的？”
克里夫也终于有些不乐意了。
“赫伯特先生。”他多少有些恼怒地回答，“我不在乎这件事情在你看来是怎样的。我要弄明白的问题很简单：这位小姐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你到底有没有做出什么有悖夫妻之伦的事情，无论是肉体上还是精神上？”
格洛丽亚发出轻声的惊呼。
“你？”赫伯特仿佛就要冲过来，“你最好放尊重一点，你这条走狗。”
“够了！”格洛丽亚打断了两人，“赫伯特先生，这样什么都解决不了。我已经说过了，克里夫先生将会扮演重要的角色，而且你也同意，这次的跟踪已经无法简单化解了。”
“克里夫先生，让我长话短说吧。我是一名占卜师，赫伯特先生是我的客户。除此以外，我们还是一个计划的同伙，仅此而已。”
赫伯特在墙边扭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所以，按照您的说法，赫伯特先生并没有违背和夫人之间的感情，是这样吗？”
格洛丽亚叹了一口气。
“克里夫先生，关键不在于此。夫人想调查的从来就不是赫伯特先生的情感状况。”
“呸！”赫伯特猛然啐了一声，ＵU看书 www.ｕｕkaｎshｕ.ｃｏm“倒不如问问她自己有没有真的付出过感情。”
“总而言之，我发现了这座都市的某些疑点；可是像你这样的人追我追得太紧了。为此我必须得离开这狭小的内城区。虽然远离了都市中心，但只有保证安全才能继续我的调查。而格洛丽亚小姐，也有自己的理由需要离开。”
“是的。我……我看到一些景象，我必须弄明白。”
“至于你，克里夫。”赫伯特接着说，“是格洛丽亚小姐的坚持给了你在这里选择的机会。你要么和我们一起，要么……我可以在这里杀了你，也可以把你绑在这里，等着那帮内城区的动手，还省得我沾上一身腥气。”
说话间，他从身后的杂物堆里忽然抽出一把剑。尽管外观看着像是仪式用剑，克里夫还是不敢用身体试探它的锋利程度。在这么狭小的空间中和持械的对象起冲突，无论如何都占不到便宜。克里夫绷紧了浑身的肌肉，随时准备夺路而逃。
“还有一种选择。”克里夫边慢慢后退边开口，“我不在乎你们后续的行动，我也什么都没有听到。我从这里出去，然后告诉夫人只是虚惊一场。你们做你们的事，我赚我的钱。”
然而赫伯特听到后哈哈大笑。
“你赚你的钱？你赚你的钱？”过了好久，赫伯特才收住笑声，“你还不明白吗？你真觉得自己能进来，拿完钱，然后再好好地出去？”
克里夫仿佛一时被击中了痛处，被迫面对这个自己一直回避的问题。然而他还没想好该如何回答，穿过幽深的长廊却传来了喑哑的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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