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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克里夫惊呼。
“是的，克里夫先生。”格洛丽亚低下头，“理论上那里并不会离开城市太远……然后我们再开回来。计划是这样的。
“我们猜测出口不会离开城市太远，不过我们的确没有来得及做好万全的准备……我也没有想到这一切发生的这么快。克里夫先生，我能看到的东西很有限。”
“关于你能看到的东西……那到底是什么？”
格洛丽亚皱起眉头。
“是一些……很模糊的印象，一些……幻影，如果我可以这么解释的话。就像做梦一样。有时面对塔罗牌我可以看到一些具有预见性的景象，有时什么都看不到。不过我看到过你……克里夫先生。我看不见你的脸，但我记住了名字，你会在一个重要的场合……非常重要。”
克里夫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怎样也无法把自己和重要联系起来。
“说到梦……”克里夫缓缓开口，“有一个梦在我睡觉时反复出现……有什么说法吗？”
“梦也许是有征兆的，克里夫先生。如果有机会的话你可以把梦告诉我。”
克里夫还想问些什么，却被后方传来的剧烈响动打断了。他通过后视镜往后看，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不管怎样，快开吧。克里夫想着，将操纵杆又向前推了推。
幸好克里夫这么做了；因为很快，轰响的源头便出现在了后视镜中——是刚才还停在一侧的庞大的雪地车。在压抑的隧道中，其庞大的身形宛如一只巨怪，向此处匍匐而来。
“操，那玩意儿还真能开啊！”克里夫忍不住痛骂一声。事实上，看似臃肿的大型雪地车开起来一点都不慢，克里夫将车开到最快，也不能将它从后视镜中甩开。
格洛丽亚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紧张着望着她那侧的后视镜。
随着两人在隧道中前进得越来越深，四周的温度也明显下降了。
“我们应该是在不断远离中心供暖塔的。也许就快到了。”格洛丽亚说。
克里夫只能点点头。他不确定是不是错觉；但是身后灼眼的车灯越来越近了。
“就在前面！”格洛丽亚大喊一声。
克里夫向前看去，只见一个与先前电梯类似的大铁门挡在了前方。
“直接开过去，门应该会自己开的。”格洛丽亚说。
的确，费尔顿的车头到达一定距离之后，大门便发出闷响，缓缓地向两侧打开；铺天盖地的雪片仿佛决堤的水一般从张开的缝隙中挤进来，使四周沉闷的土黄沾染了一片白光。
“雪怎么变这么大了？”克里夫不安地呼喊。格洛丽亚也同样面无血色，似乎没有预料到天气忽然带来的阻挠。
但这时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身后的轰鸣越发接近，即便前方疾风呼啸、飞入的雪片越来越多、门也似乎分开得还不够大，也已经没有减速的余地了。费尔顿94的锅炉呻吟着，如飞蛾扑火一般扑向漫天雪幕。
车头离大门越来越近了；后者业已分开的宽度十分暧昧，让克里夫这新手来判断更是难上加难。身后的巨兽也不曾丝毫减速，不断地噬咬着身后的空间。克里夫死死握着方向盘，像之前将要撞上机器人那样闭上了眼睛，只不过这次已经做好了车毁人亡的准备。
所幸，如果真的有命运女神的话，至少今日她站在了克里夫一边。车呼啸着从门缝间一冲而过，只留下了克里夫那一侧的后视镜。身后随即传来锐利的刹车声，那头追赶的巨兽被迫刹停了，只能无奈地在缓慢开启的门后，盯着远走高飞的猎物。
“哈哈，吃屎去吧！”克里夫在车厢内激动地大喊，双手重重砸在方向盘上，反将身旁的格洛丽亚吓了一跳。可短暂的庆祝后，侵入骨髓的低温就让他不禁打了个寒战。风雪从车窗的破洞毫不留情地侵入进来，四下只有一片白茫茫的雪地。
“克里夫……先生……我们得往回走……哈……找到矿井。”格洛丽亚牙齿不住地打着颤。
克里夫看向另一侧的反光镜，后方高处的一片白雾中，隐没着几缕灰黑的烟。于是他不再犹豫，在雪地上画了一个大“U”型，又向来时的方向开去。
可还没有开多久，从车辆后方就传来一声巨响，连带着车的动力也瞬间减弱了。
锅炉？克里夫念头一闪，随即便开始冒起了冷汗。
锅炉在这冰天雪地之中，燃不起来都算是太正常了；要出故障的话，轻则形变，重则直接爆裂。而一旦车辆在这里抛锚，等着的只有死路一条。
格洛丽亚也听到响声了。她回头看去，没有看到什么，便紧咬着嘴唇望着克里夫。
“没什么事。”克里夫故作轻松地说。
目前看来，锅炉大概是发生了些许变形，动力减弱了，出烟也不太均匀，但还不至于直接停下。要说起来，这辆小破车也算是足够传奇了，过五关斩六将，居然还能运作；只不过从克里夫的角度，总还是希望它能再坚持一下。
车厢内已经渐渐变得寒冷刺骨，每一次呼吸都能吐出浓浓的白雾。过了好一会儿，前方苍白的雪影中终于映现出几抹黑色，随着车辆向前这黑色变得越发清晰，开始呈现出矿井入口的轮廓。
克里夫长舒一口气。见到矿井至少带来了两个好消息：其一，矿井离都市不会太远了；其二，矿井一般都有道路连接着都市的出入口（或者应该说，地上的出入口？克里夫不知道这地下的隧道到底算什么）。只要沿着道路行驶，不多时就可以回到都市了。
如果各位还记得的话，今日克里夫开始调查时便已是午后。经历这么一连串的波折，已将近矿工从矿井中返回都市的时间了。 www.uukanｓhｕ.cｏm此时矿井口尚没有太多人，只有一些较早出来的矿工、还有几个机械卫兵。由于远程传输手段的缺乏，它们显然还没有接到阻挡两人的命令，只是和那些矿工一起，木讷地看着残破的汽车从面前疾驰而去。
“太好了。时间正好。”克里夫一张嘴，便喷出一团白气。
“什么正好？”格洛丽亚轻声地问。
“正好放工的时候。这时候出城大门会打开，再不济我们也可以冲过去。”克里夫解释道，忽然感到有些不对劲儿，“你们连这个都不知道，就敢冲到城外来？”
格洛丽亚因寒冷而涨红的脸上泛起一丝微笑。
“有时候，总得把自己的命运交给未知那么一两次。”
很快城市的高墙便穿过雪幕出现在了眼前。
“这就是城市的边缘……”格洛丽亚喃喃地说。
克里夫也不禁感到莫大的安心。哪怕往日这堵高墙只是城市边缘一道不甚美丽的布景、一段难以逾越的阻隔和对无边无际的风雪的一声叹息，克里夫在此时也由衷地感激它。在城外苍白的死神面前，仿佛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割舍的。哪怕外城区只是永恒不断地挣扎着，“这一切真的值得吗”似乎也在此时成为了一个傲慢的问题。
活着，就值得。是这样吗？究竟到哪一步的时候，人才会说“这样活着毋宁死”，然后抛却自己的生命呢？还是说其实根本就不存在这道底线呢？
不过克里夫没有时间思考这么抽象的问题。立在高墙之下的检查站赫然出现在了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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