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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陵墓,林赤楠忽觉异常,他朗声说道:“阁下既已到了本派之中,为何却迟迟不肯现身呢?”
道旁松林上的树叶,忽然簌簌地落了下来。一人大笑着道:“几十年不见,想不到林兄如今依然宝刀未老。耳力之聪,目力之敏实在让人钦佩之至。”
笑声中,一个面如黑铁、目如雄鹰的断臂老人,已缓步自左面的林地中走了出来。
林赤楠忽又狂笑起来,然后道:“我也未曾料及时至今日还能有幸再见霍兄一面,真乃生平一大幸事!”
众弟子都面面相觑地看着那个来历不明的老头。以他们的年纪和江湖阅历而言,想必“韵坤剑”霍风兰的名号已然只是遥远历史中的滚滚尘烟。
想当年,霍风兰的祖父霍韵坤受高阳王元雍所命铸造神剑,耗时七年零九个月,而当合铸好后献给元雍时,却被元雍手下一名颇得宠信的武师焦应斥以“旖以玩物、戏之以王”的评价,意思是“把剑铸的很好看以戏弄大王,实际上不过是玩物水准而已”。
后来霍韵坤涕泪相诉,但元雍仍旧听信了焦应的话,将霍韵坤剁去双手后逐出了王府,而“韵坤剑”亦因此流落到了民间。
自此,霍家后人立誓永生永世再也不做铸剑师,只便是霍家的男丁,成人礼之时就必须要被斩断双手。
然而,霍风兰却是自祖父霍韵坤之后,唯一一个留住了右手的霍家男人,只因他要替祖父报仇,替家族雪恨。
据说,当年在他找到韵坤剑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杀了焦应全家上下八十八口人,就连孩童在内未曾放过,而且所有的死者均被一剑封喉。此案也被当朝列为十大灭门惨案之首,案发不久朝廷便发布了悬赏通缉令——凡是能将霍风兰处死之人,将得黄金万两。
但不幸的是,那些少有能够见到霍风兰的人,竟然全部都从江湖之后销声匿迹了,就像他们未曾来过这个世界一般。
可是就在三十年前,江湖上突然传闻一个与霍风兰年纪相仿的少年在大漠之中找到了他,他们在荒漠上鏖战了三天三夜,最终少年以微弱的半招优势险胜于他。
从那之后,霍风兰便再也没有染指江湖世事,知道他的人也只是从茶馆说书人的口中窥到了一星半点。
只见霍风兰瞬间便行至林赤楠跟前,白芨神色讶异地注视着他,在人群之后,暗道:“如此轻功恐怕连江湖人称一日千里的‘风中信’还要高出不少。”
霍风兰再次放声大笑,道:“林兄,倘若老朽说今日只是碰巧路过,你可否相信?”
林赤楠道:“今宵且把银樽照,犹恐相逢是梦中,不问故友何处来,惟愿执手顷刻哉!”
“好一个惟愿执手顷刻哉!颇有些享受当下的豪情,林兄不愧是为文武全才。”
言罢二人仿若置身于无人之境一般,便拥抱癫笑了起来。
白芨从未见过师傅像今日这般失态,暗道:“莫非……莫非这位前辈就是……”
值此之际,林赤楠突然说道:“来来来,樱丹、白芨,你们都过来见过这位前辈。”
二人上前遂言:“点苍剑派弟子马樱丹、白芨见过霍老前辈。”
霍风兰仔细端详着两位年轻人,最后却将目光锁定在了马樱丹的身上,然而凝视了良久,他也未曾对他道出一言。
林赤楠见状,道:“霍兄,这是我门下的二位弟子,今日就是他们约定下的七日比武之期。你来的正是时候,倘若能够得以被霍兄指点一二,想必他们也是一生受用无穷。”
霍风兰听闻忽又将目光转移到了白芨的身上,他兀自点了点头,黯然道:“我霍老儿只是一个废人而已,又何谈指点二字呢,林兄切勿言笑。”
“霍兄实在太过谦逊,那我们不妨就上看台吧!请。”林赤楠侧身抬手示意让霍风兰走在前面。
作为一介武夫,霍风兰不愿推三阻四,便起身大步向看台走去。
人群之中,马樱丹看到了林方竹的身影,他随即将其拉到一旁,然后说道:““方竹,对不起,前日晚上是我喝多了,所以……”
“哦……我已经忘了。”说罢林方竹便走到了白芨和丁香的身边。
“小师妹,你和二师兄先聊着。”言毕丁香就识趣地走开了。
白芨道:“方竹,你这几日是怎么了?为什么也不曾来后山找我,脸色还这么难看?是不是生病了?”
“啊?有吗?”林方竹捂着脸惊慌地说道。
日光下,马樱丹见林方竹与白芨二人恳谈的身影,他愤恨地看着白芨暗自说道:“白芨,我一定会让你尝到失败的滋味!”
随着鼓声齐响,林赤楠起身站在看台之中,大声说道:“你们师兄弟今日比武,不过是切磋武艺,纯粹是君子之争,切记要点到为止,万不可伤了和气。”
“是,师傅。”二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马樱丹阴险地撇了白芨一眼,那眼神萧索,满含杀气。
少顷,天地间只剩下了秋风的悲号,阴森萧杀之气让林方竹紧张地握住了自己的双手。
“大师兄,得罪了!”白芨右手拔剑,平举当胸。
“好说!”马樱丹咬牙切齿地说道,随即便将繁星剑迎风挥出,一道明亮的剑光直取白芨的咽喉,剑还未到,那森寒的剑气便已刺破了秋风。
众人眼神时刻相随,林方竹担忧大声喊道:“白芨哥,小心啊。”
谁料白芨脚底一溜,随即后退了七尺,脊背已然贴在了那七尺的墓碑之上。
丁香一脸不悦地说道:“这二师兄,只守不攻,分明是让着大师兄嘛,那我的赌金岂不是要全泡汤了。”
林方竹侧身道:“开口闭口就是赌,你烦不烦啊!”
随后马樱丹不停地变幻着招式,但皆为白芨所破,所以他非但没有占到任何便宜,反而因为每一剑都是全力刺出,自己已然累得够呛。
忽然,白芨长啸了一声,他冲天飞起,手中的铁剑也化作了一道长虹。逼人的剑气,摧得林间的红叶不断飘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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