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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草，银叶闪烁如寒夜微光。扎根河畔。可治愈心灵病痛，平复混乱，恢复宁静。
——《卡穆之书：草药典》分册：《自然的疗愈》
……
这个码头已然残破不堪。木质结构已经腐朽，甚至有些地方已经倒塌。港口停泊着几艘破烂的小船，船体上的油漆剥落，暴露出锈迹斑斑的金属表面。伊尼斯和乔安坐在码头上稍事休息，同时开始规划他们的路线。
“按照地图，我们应该往西走，就是那座山的方向，布利奇玛拉山。”乔安指着远处的方向，“穿越深红森林，就能到达我们目的地，叫做曙暮沼泽。”
伊尼斯握紧了腰间的匕首，凝视着前方阴森而昏暗的森林。想着身边只有一名手无寸铁的乔安，他皱起了眉头：“跟紧我。”
船长给了他们一些干粮，不至于伊尼斯事先准备的还得分她一半。至于武器，乔安若拿着，他还得时刻保持警惕。当时她一口就拒绝了船长给的短剑：“我可不会用这玩意儿，要是不小心伤到自己怎么办？”对此，伊尼斯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乔安倒是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摇头晃脑的。
森林中的树木密不透风，只有微弱的光线穿透，雾气弥漫，环境幽暗而压抑。虽然进入森林初期不太可能遇到野兽，但伊尼斯仍然警惕地四处观察。树枝和藤蔓交织在一起，蕨类植物弯曲向内蔓延。雾气中充斥着湿气和腐臭的味道，弥漫出一种让人不安的氛围，即便是乔安也不由收敛了表情，小心翼翼地前行。
“伊尼斯，你行吗？”乔安悄声凑到伊尼斯耳边。
“做了点功课。”伊尼斯抬起手将她的脸推开，“我别无选择，必须来。”
乔安显得颇感好奇，但最终她似乎想起了她在船上的承诺，便遗憾地闭上了嘴巴。
伊尼斯对这封信的内容和它所涉及的事件还不是很清楚，因此不敢轻易透露给不太可信的人。他轻声说：“现在已过正午，我们找到合适的地方就先扎营。”
虽然他们走的时间并不长，但汗水已经浸透了衣物。随着深入森林，环境变得越来越密集和复杂，伊尼斯和乔安必须小心翼翼地避开绊倒的根系和滑溜的岩石。鸟类发出嘶嘶的鸣叫声，还有一些来自森林深处不明来历的窸窣声。
乔安走得比较辛苦，最终坐在了树根上请求休息片刻。伊尼斯第一反应想无视她，继续前行。
她为什么要跟着自己呢？伊尼斯弯下身子，凑近乔安的脸，注视着她额头上滴下的汗水沿着颧骨流淌。她的嘴唇湿润，微微泛白。伊尼斯持续地看了她一阵，直到自己的睫毛上也有了汗滴，然后才站了起来。发生什么了？乔安疑惑地看着伊尼斯，她的嘴唇动了动，但没有说出声来。
伊尼斯漫不经心地拭去脖颈上的汗水：“后悔了没。”
“……没有！”乔安大声回应，但随后她捂住嘴巴，向伊尼斯摇摇头，示意她不是故意大声说话的。
其实还真有点，平时哪这么运动过。乔安撅起嘴。
“等找到地方再休息。”伊尼斯拉起她，抓住她的手肘继续前行。乔安踉跄了一下，但立刻快步跟上了。
很幸运，他们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
“怎么点不着火呢？”乔安蹲在地上不满地嘟囔着，摆弄着从伊尼斯包里拿出来的辉石。
“太潮湿了。”伊尼斯站在她的身后，淡然地回答，“这该怎么办呢。”
“啊？”乔安惨叫一声，“你不知道？”
伊尼斯挑了挑眉毛，不置可否：“你读书多。”
“这不一样！”乔安生气地转过头，又急又恼。
伊尼斯从背后拿出一块火绒：“用干的。”
“你你你……”乔安抢过火绒，瞪了伊尼斯一眼，没看出来这么闷骚！然而，她拼命地折腾了半天，还是没能点燃火。乔安长长地叹了口气：“是你的东西有问题！”
伊尼斯在她的对面蹲下，拿过辉石，同时抽出匕首。
乔安急忙按住他的手：“你干嘛？万一弄坏了怎么办。”
“我试过了。”伊尼斯放好打火石和火绒，抬眼对她一笑，将匕首放平，迅速有力地刮向辉石尖端，“质量很好。”
火星跳跃着落在火绒上，燃起了火花。伊尼斯随即放下匕首，从包里拿出干草扔进火堆。
“把小树枝拿到旁边晾，待会加进去。”他把任务扔给盯着小火堆发呆的乔安，站起身仔细观察地面，开始清理碎石。
等到乔安忙活完，伊尼斯已经铺好了睡垫。她皱着眉头看着睡垫之间的距离，然后小心翼翼地问：“我们怎么离得这么远呀，能不能……”
伊尼斯瞥了她一眼，把她的睡垫移近了一拳的距离。
乔安无奈地摇了摇头，坐到垫子上。片刻后，她不甘心地问伊尼斯：“为什么？我明明按照书上的方法做的。“
“嗯。”伊尼斯随意地应了一声，看到她生气得嘴都歪了，才认真地解释道：“看完之后，要试。”
森林里天色暗得很快，UU看书 wwｗ.uukanshu.cｏｍ潮湿的空气使伊尼斯的皮肤发痒，于是他又往火堆靠近了一些。乔安烘着手，轻轻地哼着歌。
“红羽翱翔……天际辽阔……勇气之焰……辉煌永恒……”她的声音本就柔和，音符轻盈飘逸，清澈纯美。
伊尼斯悄悄摸了摸腰间的匕首，将头深深埋入胸口。
他的母亲，永远活在十年前。伊尼斯记得很清楚，在十岁生日之后的几个月，她就永远地陷入了沉睡。她虽然还会呼吸，眼珠会转动，但她再也不会醒来。一开始，伊尼斯只是轻轻摇晃她的手。但后来，他开始尖叫，对着母亲尖叫，对着父亲尖叫，对着一切尖叫。父亲从一位卡穆那里带回了月草，但伊尼斯已经不再是普通的孩子，也不再能成为普通的孩子。他只能对着墙壁、对着桌子，慢慢地数着：“狼……狐狸……大象……”
因为他的母亲，喜欢带着他仰望云彩，观察一切有形状的事物，然后问他，这像什么？
“这像什么？”伊尼斯用手在地面上划着。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以至于几乎无法分辨是他自己还是他脑海中的母亲在说话。他感到压抑着自己的麻木正在消散。他想哭。他想说话。他想有人来安慰自己。
……乔安。
她可以。
伊尼斯感到喘不过气。
她可以。
好难受。
她可以。
伊尼斯努力使自己站起身，试图走向乔安。然而，仅仅迈出一步，所有的理智突然涌回了他的身体。情绪的转变让他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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