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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徒命如烈火,永不灭,化为黑暗之焰,见证深渊。
——《遗忘之灾》
……
伊尼斯感觉有个人在靠近他,面部感到温热的鼻息。他猛地睁开眼睛,正对上乔安明亮的眸子。
“让你守夜,不是守我。”伊尼斯冷冷地说,目光锐利。
好可惜,还想看看睡着的样子呢。乔安嘿嘿笑了起来,摸了摸鼻子:“你没睡着吗?”
伊尼斯的睡眠向来很浅。但他现在也无心睡觉了,她想做什么?伊尼斯坐了起来,将她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说:“你去睡。”
“诶?”乔安睁大眼睛摇摇头,“可是你才刚睡下呀。”
伊尼斯站起身走到火堆旁边,伸展了一下背部和手臂,乔安跟着走过来,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都不理会。最后,乔安感到无聊,无精打采地离开了。伊尼斯听到乔安躺下时睡袋和睡垫的摩擦的声音,紧接着,四周的静寂笼罩着他。
但那不是真正的寂静。当周围一切安静下来时,混合在森林中的声音开始搅动,变成奇异的呢喃。伊尼斯向火堆又挪了一步,他承认,他感到有些不安。
伊尼斯凝视着火焰,透明的外焰仿佛扭曲了空间,内焰则狂野而又坚定。它代表着何等伟大的力量,既能照亮黑暗,又能焚烧一切。他心中有个问题,为何母亲要将自己的名字取为火?他的眼睛因长时间凝视火焰而感到酸涩,伸手揉了揉眼睛,然后注意到火焰似乎在指尖之间扭曲,数不尽的形状和线条交错缠绕,融合在一起。
一股无形的力量突然将伊尼斯束缚住,使他无法动弹。周围弥漫着无形的阴影,寒意从每个毛孔中涌出,强大的压迫感令他几乎无法呼吸。血液沸腾,神经仿佛被蚕食。伊尼斯听到火焰发出尖锐的嘶鸣声。
……那是一只眼睛!
它没有眼球,但伊尼斯能感觉到自己正在被它注视着。
下一瞬间,一切又恢复了平静。伊尼斯放下手,皱着眉头绕着火堆走了半圈,但没有再看到任何异常之事。
不对,那嘶鸣声仍在回荡。伊尼斯喉咙紧绷,身体微微蹲下,右手紧握匕首。他小心翼翼地走向乔安,轻轻摇了摇她的肩膀,然后迅速用手捂住她的嘴巴,以气声说道:“安静。”
乔安慌乱地站了起来,但摩擦声太大,她又急忙停下动作,僵在原地。
森林仿佛融为巨大的生物,黑暗和苔藓覆盖爬行。
他们什么都看不见。
随着声音接近,嘶鸣声逐渐变成了低沉的呻吟,交织着尖锐的咆哮,然后突然,停止了。
伊尼斯看到了一对美丽的眼睛。
紫色的光芒在黑暗中闪烁,伊尼斯感到一种深沉的吸引力,仿佛自己被无尽的深渊吞噬,一切秘密和欲望暴露无遗。
它的身影慢慢显现。伊尼斯这才看清,那是一头鹿。高大优雅,身形修长,覆盖着黑色的毛发,散发出令人迷醉的香气。
“……好漂亮!”乔安脱口赞叹,然后拉了拉伊尼斯,轻声说,“它看起来很温顺,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伊尼斯并不赞同。那一双眼睛,紫色的深邃眼睛,当他直视着它们时,他感到一股令人窒息的恐怖。
这头鹿静静地站着,突然抬起了它的蹄子。乔安发出尖细的叫声,一下子躲到了伊尼斯的身后。伊尼斯将匕首握得更紧,指尖微微颤抖。
但它只是悄无声息绕着他们转了一圈,随后跪坐在离火堆不远的地方。伊尼斯立刻意识到,这家伙行走时竟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乔安从伊尼斯身后钻出来,不好意思地嗯哼了一声,然后说道:“我去摸摸它!”
伊尼斯本能地想制止她,她怎么会如此不顾危险呢?但他立刻打消了念头。他要看看她究竟打算做什么。
乔安小心翼翼地接近那头鹿,伸长了手,一点一点地靠近。“小黑乖……小黑……乖……“见鹿没反应,她把手放在了鹿的身上。
软软的!乔安满足地鼓起了腮帮子。
夜晚平静无事。
森林逐渐亮起,伊尼斯拍醒了乔安,继续前行。今天的气温比昨天要低一些,但空气仍然沉闷。伊尼斯低头看着指南针,然后问道:“大概还有多远?”
乔安的用食指和拇指在空中比划着,面对着伊尼斯倒着走:“我昨天算了算我们的步长和速度,昨天大约走了二百卡玛左右。但继续往前会更加难走,可能还需要两天。”
还可以。只要能继续保持现在的情况……
伊尼斯的思考被狠狠截断。它来得如此迅速,从摇曳的树木间窜出,他甚至来不及把乔安拉回来。
“乔安!”突如其来的惊恐让伊尼斯破音,还未等他的脑袋反应,他就已经拽住了乔安的右臂,想把她拉到身后,但已经来不及了。野兽的利爪划破空气,深深地嵌入了她的肩膀。鲜血迸涌而出,乔安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是一只虎。它抬起前掌,准备再次发动攻击。伊尼斯猛然转动手腕,将乔安推了出去,同时顺势向前翻滚,巧妙地躲开了它的利爪。
眼下的形势不允许伊尼斯去安抚乔安, www.uukanshu.com他必须先设法击退这野兽。伊尼斯抽出匕首,将腰间的药瓶砸在刀刃上,稳住呼吸,狠狠地对上这野兽的眼睛。不知为何,伊尼斯感到一股兴奋涌上心头,全身的细胞叫嚣着。
他紧紧盯着这只虎,用匕首的握柄有力地敲击树干,低沉但响亮的声音在森林里回荡。它呲着牙后退了半步。
必须把它的注意力从乔安身上引开。现在只有一种方法,激怒它。
它扑向伊尼斯,伊尼斯灵敏地闪避到一侧,躲过了它的利爪。伊尼斯找到时机,迅速接近它的侧面,毫不犹豫地猛刺它的左眼。匕首的刀刃刺入它的眼球,引发了一声凄厉的嘶吼。它咆哮着后退,但伊尼斯没有停下来。他迅速穿梭、攻击、躲避,它的爪子在伊尼斯身上留下一道道抓伤,疼得他头皮发麻。
伊尼斯将它引离乔安。他已经无力思考,只能凭借肌肉记忆和本能的反应行动。他的体力已经接近极限,脚下一滑,跌倒在地。然而,伊尼斯的目光依然紧盯着这庞然大物。它遍体鳞伤,双眼通红,恶狠狠地对着伊尼斯张开巨口。
伊尼斯已经失去了一切知觉。没有疼痛、没有恐惧,只有浓烈的麻木感。他轻声数道:
“一……二……三……”
巨兽轰然倒地,凶狠的眼睛仍锁定在伊尼斯身上。
伊尼斯感到头晕目眩,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伤得浅,毒药起效太慢了。
然而,另一只野兽出现了,咆哮着向他扑来。
糟糕,伊尼斯喘着粗气,眼前发黑。逃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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