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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扫墓的时候遇到天降大雨,说明逝者生前行善积德,老天都为之垂泪。但是对于前来祭奠的人这并不是一件好事。明明有着出门看天气预报的习惯,却在今天忘得一干二净。我盘手站在墓园旁的棚子下,一边闻着空气中腐败的泥土气味,一边思索接下来的打算。照这个天气,回城的班车肯定不会发车,墓园旁的棚子虽说能避雨,但要留在这里过夜是我万万难以接受的。看了一下手机的天气预报,雨短时间没有停的可能,但中间会减弱一段时间。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在这个间隙先到村子里找个空屋将就一晚,等到明天再行上路了。
思索间,雨势渐渐和缓,就是现在,我紧了紧背包,便小心翼翼的跨过一片片水洼,向着远处的村子走去。这个村子对我原本并不陌生,但随着爷爷去世,老屋卖掉便再没有回来,有的只是扫墓时偶尔远远看上一眼,在那瞬间抓取记忆的碎片咂摸回味一番。实际上,这个村子已经是一个空壳了,随着老人渐渐逝去,土地大部分都被转租,年轻人没有了留下的理由便很难回想起这里有什么值得牵挂的东西。这样想着,雨突然大了起来,我加快步伐,在完全淋湿前拐进了一处还算规整的院子,虽然在村子的边上还有几列房屋更近,但我总归有点排斥最外层的一圈,可能这就是动物的本能吧,习惯待在稍显安全的内圈。
隔着窗子向里看去,只有尘土下房子的轮廓和零散的砖块。承载屋主人故事的物品只剩拐角的一副破桌椅。推了一下木门,应声而开,挂锁和合页像是在铃铛一样挂在门框上。进屋的瞬间,余光瞥到屋外的路上好像有什么东西跑了过去,应该是野狗吧,这也提醒了我,四下找寻一番,在炉膛里找到了两根趁手的棍子。不少人家在搬走时将自家的狗就地放生,村子里三三两两的野狗仿佛才是这里真正的居民,虽然这个屋子里的门窗还算完好,但还是有家伙在手比较安心。一根顺手顶在门上,另一根随身带着。看了下房子的布局,进门是带火炕的屋子,里面还有一个房间,推门进去就是刚才看到的客厅。放下背包,思索了一下,手机的电量不多,明天回城还得用手机,还是早点睡着比较好,早点睡着跳过这困窘的局面。
我背靠着窗户旁的墙角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没有什么梦,我在这种与平时截然不同的环境中反而睡的很快。恍惚间,突然醒来,外面的雨已经停了,月光从窗户照进来,屋子里不算太暗,正当我准备起身放水再接着睡时,我突然看到月光下的影子有些奇怪。怎么看都好像有一块阴影在中间。我一下子没有了睡意,一边盯着那块阴影,一边悄悄摸向了身边的木棒。是狗吗?可狗怎么能在半人高的窗墙外向屋里投下影子;还是和我一样前来避雨的人?可雨已经停了,总不可能是屋主回来了吧,在半夜?大脑飞快的转着,但没有一条合理的解释,聚精会神下,我好像听到了鼻息轻快嗅探的奚奚声,好像闻到了夹杂在泥土中的腥臭味,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我蜷缩在角落里,胡思乱想着,却不敢把头抬高哪怕一寸,去冒险回头看一眼窗外证明我的判断。身子渐渐的发热,热的有些过了,四肢不用力控制,恐怕就会不自主的抖起来,我全身用力,想着渡过这一劫的办法,因为我背靠着窗户旁的墙角坐着,外面的事物应该看不到我才对,想到这里,我好像有一点宽心,但为什么那个阴影要在此驻足,一直停留?我不断地想着可能的原因,但却不敢承认哪怕思考他,她,它可能已经发现我的事实。终于,在我的不懈思索下,在我的徒劳无功下,那个黑影一下子不见了,不是慢慢的消失,是突然不见,我一边感到松了一口气,一边又感到一阵恶寒,那个东西是活着的,那它究竟是什么,难道是鸟站在窗外?我稍感释然,但门口突然发出咔嚓一声击碎了短暂而虚假的安全感,我的皮肤一下子绷紧,扭头像门口望去,门乎颤乎颤,像是被什么东西抓挠着,不过顶在门口的棍子还在,我稍微清醒了一点,一边握紧手里的棍子,一边向手机摸去,或许我可以用手机拍一下,如果那个黑影再回到窗口的话。突然,门口的木棍向后滑动,尾端被烧黑的部分已经碳化,脆弱光滑地在地上划出一道黢黑的痕迹,我顾不上放手机,但也不知道该干什么,静止了一两秒或许更短,我猛然去推回客厅的门,至少我还可以把这扇门顶住,与此同时,屋门也被顶开,一个黑影向我扑了过来,不是很快,关门的同时我难以辨认那是什么东西,啪的一声,门被那家伙死死抵住,关不严实,一只爪子快速的向屋里抓挠,纤细,但那是相较于体型,就像是人的小臂般粗细,但却长的多,批满了可能是毛发的东西,黢黑一片,仿佛是一条被夹住的蛇,不停地像里抓挠扭动,我用肩膀抵住门,用尽全力阻止门外的恐怖,我想起了手里的东西,一边把棍子也抵了上去,一边打开手机的手电,不管怎样,我要看看这是什么东西,打开摄像头的刹那,眼睛肿胀的疼了一下,太亮了,门外的东西发出了嘶鸣,像是割断了嗓子的野狼,或者得了肺病的烟鬼,还有比这更绝望,更恶毒恶心的声音吗。伸进来的爪子不再四处抓挠,倏地一下抽了回去,我背靠着门险些倒下,赶紧强睁着眼调整姿势,稳稳顶住门。那东西好像又靠近了窗前,我斜立起顶门的棍子,一手举起手机,那东西的呜咽声稍微远去,但没有消失。看来,这东西害怕光,我已经完全清醒了,看了下手机,离天亮还有三个小时,只要渡过这三个小时,那东西应该就会离开吧。可是那究竟是什么啊,仅仅一只爪子就让人不寒而栗。门框上留下了一道黑印,就是那东西抽离爪子蹭下来的,看着像是沥青一般,用手指粘了一下一闻,只有泥土的味道,只有雨水的味道,黏滑的像是鳝鱼的黏液。手机渐渐发烫,手电绝对撑不到三个小时。屋外的声音好像停止了,我试着关闭手电,但手指还悬留在开启的按钮上,就像助跑摩擦沙土的声音一下子逼近,我立马打开手电,又是一阵呜咽,果然,那东西还在,看样子不打算离开。
接下来的时间是难熬的,我一边开着手电,一边想着办法,光靠手电能撑一个小时,可能会久一点但绝对撑不到天亮。最后我望向了手里的木棍和背包。如果事后和人解释为什么如此狼狈,恐怕没人会信吧,我翻出了背包里的东西,把背包挑在木棍上点着。幸亏还有一个打火机,我不抽烟,今天扫墓烧纸才带了一个。现在派上了用场。我就这样一直烧着能够找到的一切东西,先是背包然后是带的围巾什么的,最后连衣服都一件件加了上去,加上了我所有的筹码,尽管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但我知道,它就在外面,当我烧掉一切能烧的东西时,当我冒险打开客厅的门去捡原本用来顶屋门的棍子时,透过敞开的屋门,我看到它们了,不是一个,而是一群,像人一样高,那是因为它们都佝偻着身子,四肢纤细,相较于它们的体型而言,像豆角一样耷拉的四肢,直立起来恐怕比人要高一截。这种体型怎么看都让人不舒服,怎么看都不会有好的联想,我彻底放弃了离开屋子的想法,连续点燃了最后的两根棍子,当最后一根棍子烧到不能称之为棍子时,我意识到有些不对。我打开手机,里面的时间显示现在应该已经天亮了,可外面仍然是一片漆黑,甚至连星星都没有,我不禁感到毛骨悚然,UU看书 www.uukanshu.com寒意弥漫了全身。我的衣服早已脱下来当做可燃物烧光。寒冷变得不可忍耐。我试着拨打电话,我早该这么做,但我不相信有谁会接受我这离谱的故事。接着,手机里传来另一个坏消息。不在服务区,我这才注意到在这里在这个地方手机是没有信号的。手心传来刺痛,木棍就快烧到握的地方了,我将它放到面前,在烧光前时候打开了手电。也许还能亮一个小时吧,但是之后呢。我不敢想象。一切都是黑暗,只有我蜷缩的这个角落散布着手机的光。环绕我的光就像一艘航行在无边漆黑大海的小船,随时会熄灭,永远看不到停泊的岸边。我就这样举着手机胡思乱想,不断尝试着与外界沟通,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发现周围微弱的光线逐渐变强,天亮了,我几乎哭出来,向外看去,外面什么都没有。
外面什么都没有,漆黑一片,连微弱的轮廓都看不见一丝一毫。
腿上,肚子上传来剧痛,浑身一块冷一块热,就像身体变成了一片片孤立的小岛。
我睁着眼吗?但我为什么能在睁眼的时候再一次睁眼。我看到了我躺在地上,客厅的门大展开,吭哧吭哧的声音就在周围,腿上,肚子上,到处传来难以置信,但却让全身都动不了的剧痛。我挪动着左手,够到了掉在旁边的手机,艰难地打开手电。一颗硕大的头颅正在我的身上拱来拱去,吞噬着原本属于我的一部分,又一部分,满眼尽是血,黑色的毛发,突然,它抬起头来。
我只看清了那是一双像发黄的牛骨一样颜色的眼睛,和不顾一切咀嚼吞咽的尖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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