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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开始动土修房子，又是半个月后的事情了。
木屋虽然拆得快，但是处理拆下来的木板和柱子，花费了点时间。此外，得到建房许可证，又花费了更长的时间。
郝仁是在木屋被拆的第三天才知道，原来郝爸还没有去申请建房许可证。郝爸只知道拆了老房子有补助，他不知道建新房需要申请，需要获得许可证。
当时郝仁刚把所有的木板和柱子都劈成了柴，整整齐齐地垒在了灶房周围，还有一部分堆到了灶头旁，方便烧火时取用。
他正坐在石头上休息，就碰到了来串门的大伯。大伯问他修房子有拿到许可证吗，郝仁摇头说不知道。这事是郝爸在办理，他不清楚。
大伯又去问郝爸，郝爸一脸茫然，问要什么许可证。
郝仁那一刻只觉得头疼。所以说，是在没有许可证的情况下，拆了原来的房子。现在能不能修新的房子，还是个未知数。
郝爸也终于反应过来，骂骂咧咧地说了郝仁一通，怪他不提醒，怪他不主动去办理。
郝仁沉默。
接下来就是全家开始翻箱倒柜，找原来木屋的占地证明。那一张薄薄的纸相当难找，历史没准比郝爸的年纪还大。
他们翻遍了各种大大小小的袋子，找遍了每一本可能夹着它的证和书，最后终于在某本垫桌脚的书里找到了。
那本书垫了十几年桌角了，污损不堪，这证明没丢也是个奇迹。
后续就是郝仁带着郝爸，跑各种机关办证明，补交各种材料，签各种证明。
最开始他们被拒之门外，说是现在不让自建房。后面好不容易得到许可了，找各种资料和证明又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
等到要签字的时候，因为郝爸是户主，必须签他的名字。但是郝爸中间又因为被村里人嘲笑了，说他办事不靠谱，在家发了几天脾气，不肯去签字。
郝仁陪着跑来跑去，光是油就耗费了许多。有他的车子后，郝爸就不愿意再开自己的电动三轮车上路。郝仁也就没再劝郝爸，劝了也只是被骂胳膊肘往外拐，他也就不管了。
反正，最着急修房子的，不是他。
郝仁就帮着郝妈做了几天豆腐，做完他开着车去卖。但是车上挂的喇叭还是郝爸的录音。买豆腐的人认郝爸的声音，大老远听到了就走到路边，等着豆腐到来。
郝仁帮着做豆腐时，又被郝妈问起了感情问题。问他跟上次郝爸带着去看的那个姑娘还有联系没有。
郝仁回想起那时的长队，心里还是想笑。
他跟那位“选妃”的佳丽自然没有联系。对方主动发了几次消息，他都没回。最后估计是气急败坏了，给郝仁发了句“你以为你算什么好鸟”，就把他删了。
郝仁看到，本想解释一句，自己只是迫于家里父母才去的，对她没有意思，也没有结婚的打算，没想到发过去之后就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费口舌。
面对郝妈的询问，郝仁推说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就不耽误人家好姑娘了。
郝妈听到他的回答，坚定地否决了他：“我的孩子我知道，没有哪个是坏孩子。”
郝仁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稍稍愣了一会，他试探着问道：“妈，你不觉得我是个混子吗？大家都这么说。”
“大家怎么说不重要，村里人口中有多少真话呢。你要问自己，你觉得自己是，那就是。你觉得不是，那就不是。”郝妈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郝仁正蹲着往灶孔里加柴。听完郝妈的话，他忽然觉着，也许妈妈是爱自己的。
他从小鲜少感受到来自父母的爱。也许他刚出生的时候，学习走路的时候，刚会说话的时候，在还不记事的时候，也曾得到过他们的爱。
只是他记事后，因为知道父母辛苦，因为不会撒娇，因为是家里的第二个孩子，他一直觉得父母是不爱自己的。
至于姐姐，他觉得爸妈就更不爱她了。奶奶曾在吃饭时当着全家人的面，说姐姐以后终是别人家的，养得再好都没用。她的态度是父母的态度，也是大部分农村人的态度。
他从来觉得，自家爸妈的爱过分珍贵和吝啬，不曾降落在姐姐和自己头上。他们的爱只有在面对弟弟时，才会显得外放和充裕。
也许是他想错了吧。
下午的时间郝仁会帮着郝妈种菜。UU看书 www.ｕuｋaｎshu.cｏm现在种冬菜其实有些晚了，但是郝妈之前腾不出时间来种，现在种下也不算太迟，至少过年时还是能有收获的。
郝仁种了很多香菜和菠菜，还有很多很多豌豆苗。这都是他的心头好，烫火锅时尤其美味。不知道冬天时能有怎样的收获。
就这样过了几天，等到郝爸终于消气，不再闹脾气后，又抓着郝仁开始办理许可证的事情。
这次稍显顺利，也就是跑了五六回，终于办下了许可证。
在郝仁的印象中，村里办事情，镇里办事情，县里办事情，难度系数是层层递增的。他甚至听到过郝妈细数他们年轻时办事受到的冷眼和各种拜高踩低。
现在这效率，属实是有了质的飞跃了。如果能更好一些，那就更好了。
所幸建房许可证是终于到手了，接下来可以名正言顺地修房子了。
但也没有马上开工，郝爸找了个风水师傅，算了个黄道吉日。说什么那天动土可以五谷丰登、六畜兴旺、家和人兴，云云。
郝仁只当放屁。这就跟郝妈辛辛苦苦绣的那幅“家和万事兴”十字绣一样，只能骗骗自己再骗骗别人，其实没什么用。
那幅十字绣后来的结局是，在某个无人在意的落发霉变黑。
但他不是户主，做不了主。他只能抱着双臂站在一旁，冷眼旁观，沉默。
等到真正动土，是木屋拆倒后的第十八天。那天沙土车运来了沙子、水泥，拉砖车运来了砖。郝爸找的几个工人也到场，大家一起举行了动土仪式。
之后，动土开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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