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租房在初中学校门口的第一户,方便李月下晚自习回来。电磁炉是刘红芳家里面不用,电饭煲锅铲新置办,菜刀放两天不用铁砂子搓就镀满一层橘黄铁锈,薄薄的陈板塞上砖累出一个平台,简易的做饭区在稍微宽敞的楼道,用水要走一楼打,专门放大桶盛水。二楼没有厕所水管也堵了,房东是老两口子,儿女不在家余孙女孙子膝下照看。
四间房间一间归房东孙女,一间是李月同班同学方蕊,租在此处有方蕊都引诱,一间另外一个初中的姐姐,余下最窄下午一直晒太阳的向阳房间是李月租的。房间再简单不过,一张一米二的床,没有遮太阳的窗帘,下午太阳抵死墙壁晒,晚上睡觉还有太阳的温度弥漫。内里灰白的墙和一根凳子一张小桌,吃饭要么坐一米二床边,要么就菜在案板上,人站着端饭吃。夜里李月挨着李洋睡,李忆睡另外半头的中间,三人各自免不了吃脚死粑,更多时候是李月和方蕊睡,好姐妹一起同吃同住。
跳完皮筋李忆同徐鹿各自拎了书包,李忆说道:“还是袁佳蔓厉害些,人来得高跳皮筋也厉害。”
徐鹿点头:“不过陈静每一次的绊皮筋,每一次都让你我救,累得很,后面到六级喊你不要救了你还不肯,哈哈哈,七级救她就累的你上气不接下气我们就输给袁佳蔓她们队了。”
“害,让她活久点多跳两级,不过跟她分到一派真的累人。”李忆讪讪辩解,绕开在万年青树下丢珠的场地,男生们半蹲在,或者一脚拉开让姿态好受些,泥土上划的横线后面蓄势待发。拿着彩弹珠发射打珠,中或不中各看本事。
跳皮筋是女生的最爱,私下里陈静总是高一等的做派:“你不帮我,我就告诉大家你偷别人的名字用,哼。”
李忆被拿捏住短处,觉也睡不着懊恼的紧,一旦将秘密宣之于人,就可能让全世界都知道。徐鹿在小卖部冰柜里翻找出两瓶冻成冰块的果汁水:“给。”
李忆不推辞接过,她对朋友总是大方,有点零花钱都请她吃零食,五角钱一瓶的水李忆从来没有买过。两边的小卖部很少进,徐鹿买一包辣条都是分着吃,大家都贪嘴沉迷鸡精的滋味,吃完还有把油纸包包撕开舔干净手指嗦完才作罢。回到租房子那里,李洋已经把饭煮好,舀了两菓筒米煮上够三人吃两顿,早上一般就煮面条吃。方蕊把钥匙给她们两,她的屋子有伸出去的小阳台,宽敞些她还有电风扇可以吹,李洋靠近风扇:“微微喂,哇哇哇,哈哈哈。”
“让我来试试。”李忆放下钢笔:“哇哇……哇哇哇……哈哈哈,好好玩。”
“铽”一声停电了,工程上规定停电做建设,两人玩得败兴。
不过李世明说建设好了以后才更好,人家一来就换电杆,沙木换水泥,占了农户的坑还补助50块钱赔偿。
风吹雨打电杆不到。
“泼烦,又停电了。”方蕊撇嘴,斜刘海下的眼睛冷冷淡淡,斜背着书包进门就同李月嘀咕。李月包着帕子把电饭煲内胆端出来水瓢在桶里舀冷水掺和进米里:“看会儿晚上来电不。”
“出去吃,我请客。”方蕊眼睛一亮,李忆心中盼望起来想李月答应,结果是拒绝,请一个还好请三人太过了,李月不好意思。方蕊素白的脸不做表情看不出喜乐,她父母对她百依百顺极尽宠爱,对李家而言一块钱的零花钱就是多的,方蕊一个周有50块钱。
她趴在桌子上,方蕊请客的念头挥之不去,挽着李月胳膊:“走嘛走嘛,你平时八哈都多煮碗米喊我吃饭,你们才吃亏了,我才请一回不妨事。”拗不过四人一起下管子,三菜一汤两荤两素,比家里面来客都要丰盛些。三人吃的慢怕被方蕊笑没见识恶死鬼投胎,筷子夹菜都是循环来。钱不用付,方蕊家做筷子厂,街上的管子事先交代过,多少钱待他们赶场来就付款,绝不赊账当老赖。
几人吃完回来二人也到上晚自习,去学校打了一趟不上了又回来。趁天色未晚把作业写完,方蕊拿出手机跟男朋友发信息一会儿抿唇笑,李月手道拐轻说:“哼,见色忘友。”
疯闹间方蕊咳嗽不停,李月慌了连喊李忆倒温瓶的水,喝下呼吸才顺些。方蕊半弯着腰,手机都丢在床上摆手:“没事儿疯太急口水呛到喉咙咯了。”
微光下,李忆被方蕊惨白的脸吓了一跳。
方蕊爱逃课,老师也不管她。李忆拿着徐鹿借用的油画棒画荷花,方蕊涂完指甲油:“我还会其他方式画荷花,我教你。”
单薄的脸内双眼皮,刘海厚重遮住眼,方蕊纤白的手勾勒出盛大绚丽的花朵儿。油画棒哗哗过处添满颜色,方蕊脸上冒出细汗,拿粉红樱桃夹子把刘海斜夹起来。“方蕊姐姐画的真好看。”李洋一脸崇拜:“比二姐画的好看。”
李忆也点头,端详着白纸爱不释手:“方蕊姐姐最心灵手巧,做什么都厉害。”门吱呀被拉开一缝,偏头看去是房东婆婆,她颇心疼的提醒:“阳台灯不要老是开着,走电。”
“哦知道了。”方蕊明面上答应,她走了也不管,本来灯就比较暗还不让开了。李忆的头发瓤细爱打结,自己老师梳不顺,方蕊爱编头发,中午李月忙炒菜周蕊闲着无聊就帮李忆编答答,梳歪歪头配上夹子。送了一两个给她平日用,托方蕊的福,她母亲赶场还买菜来肉来,她不下厨尽让李月做。
可惜住了两月方蕊病的严重就不上学,要去城里面做手术,三人可以住两个屋子,房东偏偏不让。李月去辩驳:“人家方蕊交了钱,想住就住,想我们住就我们住。”
吵不过方蕊回来搬东西帮忙吵,房东无奈只能将余下没有住满的房钱退给方蕊。她把钱拿给了李月:“你和妹妹弟弟买糖吃,我的钱都用不完了。”
快过年杨德敏杀猪在街上卖:“今天都碰见方蕊妈妈了,说她遭不住的很,这个周你去找她耍会儿。”
“好。”李月就等此话,一头猪卖了1800块钱,还余些边角料李月晚上炒来吃。
第二学期换了地方租房子,房东一家人个个都是经商鬼才,一楼卖衣服毯子窗帘还做裁缝,二楼有机器弹棉花,三楼开旅馆,四楼全是租户。她们搬进去正好住满,整整8户人家,监护人岁数上李月最小。400块钱一学期,各户有独立电表水表共用谁也不占谁的便宜,一层楼两间厕所共用,厨房每户单独一小间,屋子宽敞窗户有帘子,中间置办了隔帘。嬢嬢们排了卫生表每户理一个周,李月他们没包含在里面受大家照拂。
李月没有考上高中,大家难免心中一片失落,李清文带他去砍竹子挑三两天就喊遭不住要出去打工。杨德敏不放心:“你岁数小去打工容易遭骗,在屋头帮我们挑会儿楠竹有岁数了再去不迟。”
方蕊病危的消息传来李月也老实干了十天半个月左右,李清文分了些钱给她,方蕊妈妈包了车让方蕊见这两个好朋友。李月把钱拿出来买了水果篮,同杨霞坐了半天车在冰冷的病房里,方蕊说:“其实医生说没好大不了,我就非闹到我妈接你们,我想看你们了。”两人明白严重性,方蕊这个时候都还在安慰,说了好一会儿话她妈妈带两人吃了饭,包车让师傅送回来。
“我跟杨霞大孃一路,没得事。”李月再三保证不会出事,一当广东就在杨霞她家三爸爸厂先干着。杨德敏觉得李月在家只能做想地里面的事儿,支会嫡亲在家里面吃饭,点了南瓜叶菜豆花,煮了两截香肠,待酒足饭饱后亲戚们都多少拿了些榜身钱。
两个人未满十六岁找人办了假证上班,第一个月1200块钱买了部翻盖手机方便联系,自工作开始再没问过家里面要一分钱。
李忆在帮李世明包符纸,李世明在上面写上内容,李忆拿一截钱纸包上,食指沾面条米汤水的稀糊糊,七月半寻树下给亲人烧去。“我都好像长高了,打齐婆肩膀了。”李忆折纸角,李世明笑:“你们长高了,我们就缩矮了。”
李月的第一个电话打来,大家见陌生号码找不到头脑,她在那头笑出声大家喜笑颜开,两姐妹凑上去:“姐姐,有没有想我们。”
“姐姐那边热不热?”
李忆耐心跟两人回复,说等她回来带好吃的,在家要勤快做事,同杨德敏说了些体己话才挂断。李清文割了小山一背的粘莲子,杨德敏扑散开晒,一斤可以卖一块钱,割掉卖钱还省了薅林的功夫。杨德敏背过桥路口三两收粘莲子的围上来,都一样的价杨德敏卖给了脸熟的人。得了三十八块钱,多半是路上抖掉了些许,又晾了夜轻了。回到家黎香云在晒身后衣,杨德敏赶场回来喝一大口水缸凉水:“母,过段时间要去医院了,我悄悄拿点钱跟你不要让李五晓得,屋头你多看顾点。”
把粘莲子的钱悉数给了黎香云,李清文对钱有多少甚少过问,差钱只管要管他有没有。饭间李清文三两酒下肚,把空碗一横:“李二毛。”李忆熟练的接过碗,呈上米饭递回,杨德敏没吃多少,甲亢使得食欲不振。杨德敏交代:“谷糠我给你放在桶里面了,不用上楼重新撮,明天下阴了跟婆一路去割苕藤来宰,还隔几天就上山去放大堰水掺田,不要让秧子干死了。”
李忆点头,打开小小的回风扇撒欢了吃西瓜,一刀切成两半拿勺子挖。矮凳摆放在中间看着电视,声音开得小声怕被黎香云听见,平日里规定晚饭过后才能够看电视。偷看要被打,杨德敏斗智斗勇看电表度数,或者手背摸机电壳烫热与否,犸到几次让两人不好受一场学乖觉。
西瓜水分多,李忆肚子胀得圆鼓鼓,广告时间容电视歇一会儿,积性拿了背篼李洋走前面开道割完猪草继续吃西瓜。挖完瓤半个绿头盔,李洋戴上:“打死鬼子,赶出中国。”
戏瘾上身不知夏热,李忆拿上屋拐角上堆的锄头里翻找出李世明杵路棍,竹身黄玉细长称手,一向多备换着使用。穿两遍毛线作系带,竹竿当枪开启躲藏式游击站,被发现就等于中枪。李洋人来得矮小,李忆爬在土里向下望,他小心贴在土壁码她,两个人绕圈子满头大汗。
“不玩了,太累了太累了。”李忆偃旗息鼓,在石头缝里摘野生小豆荚,拦腰折断把豆豆抠掉吹响响,声音像放了个响亮的屁,滑稽的紧。
连晴了些日子,李世明让两姐弟吃完饭去放水:“找个地方藏一会儿,万一有人来切水人走了你又换过来。”
李世明教点计谋,走了半小时李忆拿点锄把缺口的大石头豁开一旁,李洋快跑过了小声:“幺舅公朝这面来了。”
先翻上拱李忆喊住李洋:“不得行,一抬头就会看见。”
两人折回,看见蕨草宽大茂盛就扯着藤蔓藏着底下,正对着堰沟缺口上面。三两分钟黎天宇扛着弯刀来,听哗啦水声嘀咕:“转个眼睛就把水都切了。”
一面说着一面拿弯刀尖把石头勾过来,膝盖跪在蒸豆豉的叶子上伏过身子,单手掏泥巴糊满,面上留两指缺口。李忆原想着黎天宇做完就会离开,不曾想弯刀一横索性坐在刀柄上守水,胸口荷包掏出烟抽起来。
“忍一会儿,幺舅公这杆烟抽完应该会走。”李忆让李洋不要乱动,干枝丫闹得混身痒痒,竹节虫蠕动身体让两人犯起恶心,黎天宇一下下煽打蚊子,一根灭接着点上第二根第三根根。李洋无奈:“我忍不来了,脚都麻了。”
小心扭动身子,发出轻微声响,黎天宇手夹烟离开嘴搁在膝盖上抖烟灰,心下纳闷:难道是有山羊儿在草丛头吗?
心正疑虑着,李洋鼻子痒阿秋阿秋的暴露,黎天宇站起身瞧,两人不得已走出明面,都双脸通红干笑:“幺舅公。”
“原来是你们两个,我还说有山羊儿。”黎天宇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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