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我与比比(1 / 1)

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初中生，十二岁，我的名字甚至一切都不重要，因为在我写下的这个故事之中，重要的是我的那个奇特的“宠物”——比比。

说到比比，那可是有很多很多的话可以说，首先是他的外形就很有特点，就像一个长满绒毛的站起来的毛毛虫。等等，你先别觉得恶心，虽然我用了毛毛虫来比喻他，但是他一点也不像那种蠕动上下的恶心生物。如果你见到他，你一定会被他的可爱外表吸引住。你首先会看到他乌黑的眼睛，当他看着你时，你会觉得他在对你发出请求，这会让你不由自主的走上前去摸摸他的头，然后说一些温柔的问候的话，比比很聪明，在你说话的时候会看着你，然后时不时的点点头，表示赞同，总是让我喜不自禁，让我忍不住狠狠地磨蹭他头上顺滑的毛发作为奖励。然后是他小小而可爱的鼻子，比比的鼻子虽然小，但是却非常的灵敏，每一次我一个人回家的时候，即使我在家门外，他也能够察觉到，从保密箱中自己开门钻出来，跑到家门前迎接我，就像一条可爱的小狗一样。他的嘴是最不可思议的，圆圆的形状和他圆滚滚的形象十分的搭配，四周布满了几层三角形的尖齿，一直延伸到看不到的喉咙深处，说实话，我对于他的嘴有一点反感，这是我对他唯一有点不满的地方，因为我认为像比比这样可爱的生物最好不要有尖齿，何况是这么多尖齿。在我心中，我隐隐觉得比比该长一个吮吸用的口器，就像蝴蝶一样，这样才好什么的，不过这只是我的一些小心思而已，毕竟没有任何事情是完美的，所以我也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说到比比的身体，如果你不扒开他身上覆盖的毛的话，你是看不到下面隐藏的一节节的身体的，说实话，有一天我把他扑倒在地上捉弄的时候偶然发现了这一点，还震惊当时的我好久呢。

虽然我很了解比比的外表，但是一点也不了解他的内心。比比是一个很聪明的小动物，他会和你玩陪你休息，但是他更多的时候是待在我给他做的保密箱里面发呆，有时候会发呆好几个小时不动，就像是石化了一样。每次我看到他这样时，我都很担心，也在猜测他到底在想什么，出于对朋友的尊重，我没有打扰他，而每次他出来后我问他他在想什么时，他都只是呆呆的看着我，好像突然不懂我在说什么样的，搞得事情不了了之。

除了他的内心，我还对他之前的身世毫无头绪，我只知道他是一种神秘生物，具体的学名不知道，但是在残存下来的洛桑民谣中间，可以得知他是一种被叫做“牙虫”的小动物，我有点不满的是明明比比是那么可爱小宠物，有那么多好地方，为什么偏偏找他最吓人的牙齿作为特点。每次想到这一点，我都深深的对那些创造民谣的老头的不满，他们真是没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虽然很不想接受，但是还是想说的是，比比最令人震惊的地方不是聪明，不是发呆，而是他的嘴！我不管喂进去什么东西他都不拒绝，有时候我开玩笑给他一块石头让他吃，想看看他是不是什么都吃是，他居然一口就把石头吞了下去！我当时直接急哭了，摇晃他的身体想让他把石头吐出来，结果他居然对我打了一个饱嗝，好像是吃到了不得了的好东西似的。虽然比比后来根本没有任何的不良反应，但是考虑到他是在是太聪明了，我担心他在强装正常，所以我再也没有给他喂食过任何不像样的东西。

当然，你如果认为我们洛桑国每个人家里都可以养这样一个可爱神秘的动物的话，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在这个国家，任何人被发现有任何与神秘学相关的东西，不用说法杖，草药，就连有神秘学史意义的饰品，甚至是一位最次的神秘学家摸过的杯子，都会被抓到国家设立的未知的机构中去。而且最吓人的是，绝大部分人都再也没有回来，而那些能回来的人大多数也已经精神失常，一辈子需要人照顾了。这个国家对于神秘学事物的管控严格，实在让人感到深深的恐惧，而这一切的根源，就在于那个很久以前的故事，在上一轮皇位争夺的时候，法定继承人莱希王子和世袭权贵尼威尔大公展开了激烈竞争，两方打的难解难分而即位时间界限即将逼近时，手握全国军权的大公却突然以王子将要根据水晶球预言指示发动兵变的理由判处王子叛国罪，然后王子不见踪影而大公顺利即位，之后大公以国家安全为理由全力消灭神秘学势力，而可怜的王子在30年后回归，并且早已苍老无比且不省人事。从那次之后，洛桑国再也没有神秘学，同时，也没有新的皇帝。所以说，我收养比比这回事，可是一件违抗大势违抗皇帝意志的极为危险的事情。

但是，我却从来没有任何想要抛弃比比让他自生自灭的想法。从我在少年团出行时在瀑布下方的石岸边偶然发现奄奄一息的比比的时候，我就决定要救助他。那时我猜测，比比的家可能就来自瀑布的上游，但是我一方面不能脱离少年团大部队太久，因为这会被认为是可能串通间谍或执行秘密任务，这种指控一旦到了你身上，可是相当的麻烦的，另一方面我没有那个实力爬上悬崖峭壁。所以我只能退而且其次，把他带回家收养一段时间。于是我把他装进我的背包里面，并且对他说不要出声。他很听话，在回去的路上一直没有说话，在我顺利把他带回家的时候，我长吁一口气，打开背包，看到他那双小眼睛，我脑袋里蹦出一个非常可爱的名字：比比。于是，比比成为了我的好朋友，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把比比送回他的家，也许是下一次少年团出游，也许是做为莎莉国或者伊美国的间谍执行秘密任务，总有一天，我会将比比送回他的家的。而这段和他在一起亲密无间的时间，将一定会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然而，我最害怕的事情还是来了，而且是来的那么突然。

一个普通的放学后的下午，我走在路上，大人们行色匆匆，一切看起来和平常一样。我路过了那一家全街唯一的咖啡店之后，意外发生了。一个穿着黑色风衣带着黑色低檐帽的男子从我面前的小吃连锁店冲了出来，他冲刺出来的风甚至把街道上积攒的灰尘吹飞到我头上面。我有点生气，所以边走边盯着这个赶着投胎的人。没想到，他突然停下，开始环顾四周，直到目光扫视到我。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感觉充满了愤怒和冲动，就在我感觉到了危险的时候，他大步冲向了我。我刚转身跑了两步他就抓到了我，然后把我抱在胸前——标准的劫持姿势，就在这时，街角和店铺里面突然窜出几个便衣警察，他们手上举着枪，有的对着歹徒，有的对着我。我头顶这时候传来了咆哮：“你们是抓不走我的！我手里有炸弹，放我走！不然你们的小鬼也得陪葬！”听到这话，我感到一阵眩晕，这个人好像不是简单的恐怖分子，而是一个间谍！遇到这种人，他们说爆炸那可真的就是爆炸了啊，想到这，我头脑一片眩晕。然而让我更加难顶的是，居然有几个警察把对着间谍的枪改为对着我了！看到着情景，我直接不要命的大喊：“救我啊！救我啊！”这些大人心中根本不在乎一个小鬼的命，他们都被洗脑了，一个个围绕间谍手里可能藏着的文件博弈，根本完全就是把政治任务置于人的生命之上啊！就当我边绝望的想着这些批判之词边大叫时，我的口被捂住了。间谍说：“小鬼闭嘴！你吵到我了！”好好好，你继续和你的对手眼神交火去吧，我反正是什么都做不了了。索性，我闭上了眼睛，心里面什么也不想了。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听见面前的方向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我心里纳闷：“我记得街上的人都逃跑了啊，那个不要命的冲到炸弹堆里面送死啊？”就当我以为这个人要看清楚情况停下来的时候，脚步声却越来越大了。这让我不得不睁开了眼睛，结果，我看到了比比！我知道喊叫没用，但是我还是努力的发出了嗯嗯声音，可比比没有想平时一样乖巧的停下来，而是继续向我发起了冲锋。显然路边的警察都被这个明目张胆的神秘生物给惊讶到了。就在有人想要抓住比比时，比比已经冲到我的面前了，正当我在一次纳闷的时候，他一个起跳越过我头顶然后消失了，下一秒，我嘴边捂着的手消失了。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当我慢慢回头的时候，我只发现地上还在淌着鲜血的断臂和嘴边沾着血迹的比比。

“是他？吃了他？”我的内心麻木的问着这两个问题，身体却抱着比比往家的方向狂奔——这是我本能觉得正确的行为。在路上，我和便衣警察对视了一瞬间，他们似乎都几乎一致的后退了几步，好像害怕我命令比比吃了他们一样。

到家后，我擦干了比比嘴边的血迹，尽管我知道这没有意义——已经有那么多人，而且是警察直到比比杀了人了。但是我还是不断地重复着这个动作，好像比比永远的脏了一样。他就站在那里，用眼睛静静的看着我，这让我感到害怕：难道他不知道自己刚刚一口生吞了一个活人嘛？他怎么还是想平常那样？我不断的吞咽着口水，回避着他的眼神，好像是我做了一件对不起他的事情一样，这让我有点不解和疑惑，但我还是像之前一样擦着他的嘴边，如同一个失去灵魂的佣人一般。

那是一个注定失眠的夜晚，这件事情我没有办法和任何人说，包括我的父母。因为收养比比是我自己做出的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决定，所以我没有跟父母提有关比比的任何一个字。如今他已经暴露于世间甚至杀了人，我都不敢想我该如何跟父母解释这件事情。也许他们已经被警察通知了，只是忌惮比比才没有跟我讲这件事情。而我对比比再也没有那么亲密了，每次看到他那张圆圆的嘴，我都会想到这里面装了一暴死的人。但是不管怎样，我还是想要守护好比比，因为我不能让他再失去一个家了。

但是，一个人的意志怎么可能抵抗得了国家的意志，皇帝的意志？

从那一天起，我就熬夜守着比比，因为比比白天不怎么石化但是晚上会类似睡觉一样的石化很久。而白天我只好上课睡觉，幸好我的功课学的不错，所以我可以坚持几天不露馅，但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老师几次告知我的父母我的学习状态在下滑，回家找他们的时候他们俩也不说话，只是泪汪汪的看着我，让我忍不住东想西想。这样煎熬的日子我坚持了半个月，就在一天晚上，可能是心累了，我看着石化的比比渐渐地睡着了，当我醒来时比比已经不见了。终于，清洗委员会终于对这个杀人的可怕怪物——比比——动手了。

第二天是，我的父亲摇醒了我，他说我上学迟到了，但是没有关系，因为有一个家庭会议要开。在餐厅，母亲含着泪拿着清洗委员会发来的通知质问我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她这些事情，父亲则在旁边无言的看着我，我一句话没说，从始至终的保持着沉默直到会议结束。

失去比比以后，生活好像少了一些什么，但又好像多了一些什么。少了比比，是很明显的，但是多了什么我却很难确定——也许是清洗委员会的注视吧。但我没有多想，因为这没有意义，比比可能已经被处死了，而我，肯定会被带走清洗，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我现在只是一个行尸走肉罢了。我的成绩又回到了正常的水平，老师又开始表扬我的状态回暖，家里也恢复了平日的和睦，父母也对我亲切友好并且不在烦人的泪汪汪的盯着我不说话。可是我心理很清楚，这只是为我所做的最后的演出了。

至于这演出要持续多久，我不知道。

一天，我的导师找到我，说有一个学校级别的少年团活动选择了我当代表，需要我强制性的参加，我听到后没有什么感觉，知道这只是一个幌子而已，所以也就顺便的接受了。只是对于我来说，我更关心还有多少有我这般经历的人会去往清洗委员会的机构中去，和他们聊聊天，分享一下故事，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后乐事了吧。

出发那天，和爸爸妈妈道别后，我没有去学校，而是到指定的公交站乘坐长途汽车。我可以保证车上的乘客都只是普普通通的市民，只是不巧有个倒霉蛋跟他们一趟车罢了。汽车开了三天，到了沿海的朱明城的其中一个港口。说实话，我对大城市没有任何的兴趣，这次旅程，我看到朱明城的沿途风景更是印证了我的想法。没有一个装修精美的店铺，没有一个清扫了灰尘的街道，甚至也没有几个咖啡馆——看来洛桑国哪里都一样烂。

来到乘船的地方，我惊讶的看到了一群和我年龄相仿的孩子，我走进他们的身边，看到有的孩子哭红了脸，有点脸色发绿，有的则是乌黑的面容，还有的一直神经兮兮的和别人聊天，好像在缓解压力一样，还有的已经蹲在地上蜷缩在一起自闭了。环顾四周，感觉没有任何可以值得分享信赖人，我索性站到圈子的最外围，看着天上多情善变的云彩发呆。

我在等待，等待收获属于我种下的“恶果”。

我是将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