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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睁开眼睛,甘志霖心里踏实了许多。眼前的一切,已经觉得很熟悉了。熟悉的小巷,熟悉的土坯墙,空气里熟悉的鞭炮味道,还有,自己仍然熟悉地……光着身子。
稍有不同的是,这次,天气没有那样冷了,也不再有恼人的寒风。
他看了看手里紧紧攥着的手机,不由得信心倍增。民国时代,嘿嘿,老子来了!光着身子算什么?单枪匹马又算什么?有智能手机在手,有预警寒毛在身,这次,老子就是贾宝玉重生,那个什么,……,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站起来活动一下筋骨,甘志霖熟练地翻过土坯墙,熟练地走到前院,熟练地来到大木盆前,熟练地拧干湿衣服。
不同的是,这次,他先是把大裤衩撕开,做成一条布带,用布带将手机横缠几圈,然后将布带和手机紧紧系在腰间。
保护好手机这个小宝贝,他才拿起裤子穿上,遮住自己的另一样小宝贝。
然后,他拿起那件碎花褂子,却没有着急穿上,而是熟练地走到土墙边,转身、低头、高高举起双手,小声说道:“大姐,您别误会,我不是贼!”
果然,此刻,胖女人正双手紧握扁担,怒目圆睁,胸口上下起伏,显然是气坏了。
甘志霖怕她仍旧抡起扁担,忙不迭解释:“大姐,我再解释一遍。您听我说,是这样的,我被人剥光衣服,扔在你家院墙外面。刚才我苏醒过来,快要冻死了,只好到您家院子里想找衣服穿。您想想看,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我也不会在这样的大冷天穿湿衣服,对不对?”
女人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说的“再解释一遍”,认真想了想,问道:“那你也不能自己拿吧,拿别人东西不需要打个招呼吗?”
甘志霖苦笑:“大姐,我光着身子,哪敢去敲门打招呼啊?而且,我宁肯在院子里找一件湿衣服,也不肯去您屋里找,更能证明我不是贼,对不对?”
见女人再次低头思考,似乎在琢磨自己的解释,甘志霖赶紧趁热打铁:“大姐,您看这样行不行,现在我落难了,我不能光着身子出去,这裤子算是我借的,等我有了钱,一定加倍回报,行吗?”
女人想了想,走回屋去,很快取出一件男式的外褂,一双布鞋。“这是我爹的鞋,不知道你合不合脚。这大冷天的,你光着脚,会生病的。”
“谢谢大姐,大恩不言谢,今后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厚报。”已经第二次拍这个片段,甘志霖不但台词背得贼溜,而且表演更加自然流畅。
甘志霖挺胸抬头走出院门,门外仍然是那条熟悉的土路。想了想接下来可能遭遇的群殴,他在路边弄了一大把炉灰,使劲在脸上涂抹,然后沿着上次相反方向走下去。
路两边的景物都差不多,只是这次,没走多长时间,很快就来到一处繁华所在。
这也是一条小街,但比上次的街巷宽一些,摊位也多,有站着吆喝卖糖葫芦的,坐着吹短笛补锅的,挑着担子卖大蒜的,摇着拨浪鼓卖木炭的,甚至还有卖花布百货、卖馒头卖肉的。
他要尽量多地了解眼前这个陌生世界。
漫无目的闲逛好久,他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光顾着闲逛,完全忘记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可是,现在他的身上,除了手机,一件值钱的东西都没有。手机是万万不能卖的,宁肯卖血卖肾卖身,都不能卖手机。
街边,有一个卖馒头的摊子,摆着一小堆馒头,还有一大堆棒子面窝头。白白的馒头,散发着诱人的香味,仿佛在对甘志霖说:“你很饿吗?来呀,来吃我呀,我可好吃啦。”
摊主是个老实巴交女子,面容清秀、身材单薄,看起来就像跑不快的样子。
甘志霖努力咽了几下口水,心里也在不断纠结。
一个声音说,你以前可是个好人,在街边抢馒头,这不符合你的一贯形象。如果你动了不劳而获的念头,我会为你感到羞耻。
另一个声音说,管它那么多干嘛,你现在很饿,羞耻又不能当饭吃。而且,你如今的剧本是个小混混,小混混抢两个馒头吃,属于支持天使工作,你这是“奉旨抢馒头”。
两个声音还在不停争论,而甘志霖已经做出最终决定。
他装作慢悠悠路过馒头摊子,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拿起两个馒头,塞到嘴里咬了一大口,然后转身就跑。
一边跑,一边拼命嚼,馒头入口甘甜,而且还不需要给钱,真是太爽了。
甘志霖有点开始喜欢自己现在的这个剧本了。
意外的是,身后并没有人追来,而是传来一声大喊:“小三子?你站住!……,志霖,甘志霖,你跑什么?你给我站住!”
糟糕!想不到,自己打扮成这样,居然还能被人认出来, 这真的有些尴尬。更加没有预料到,抢个馒头而已,居然也会碰到熟人。
现在怎么办?
继续跑?面子彻底丢尽了,以后不但不能在这片混,连名字都会臭大街。身体虽然是别人的,但名字确实是自己的。
不跑?就这么抢了熟人的馒头吃,也太臭不要脸了吧,自己的剧本毕竟只是小混子,不是下三滥。
左右都是丢尽脸面,大不了挨顿揍,来顶馒头钱。
既然拿定主意要吃霸王餐,甘志霖索性站定、转身,笑嘻嘻看向女摊主。
清秀柔弱的女摊主走到他面前,抬手作势欲打,却在中途停住,伸手将甘志霖头上的纸屑草棍清理掉,喃喃说道:“小三子,真的是你啊。你这混小子,这几天跑到哪里去胡混了,怎么弄成这副鬼样子?”
察觉到女摊主眼中流露出真诚的怜爱之情,甘志霖彻底蒙圈了。他不断猜想着自己跟眼前这位女摊主的关系,口中下意识问出来:“请问,您是……”
女摊主被逗乐了,她饶有趣味地仔细打量着甘志霖,脸上堆起温柔的笑意,“混小子,几天不见,胆量见长啊,学会跟姐姐装傻取笑了。”
“姐姐?……,您是我姐姐?那个,……,是亲姐姐吗?”甘志霖呆呆问道。
“混小子,我给你当了十多年的姐姐了,你说呢?”女摊主明显有些生气了,姐弟俩之间,玩笑也不是这样开的。
“亲姐姐?”甘志霖低头喃喃自语。
真是作孽呀。那我刚才,岂不是,……,抢了自己家的馒头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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