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昭昭有魏(1 / 2)

随几人穿过道仪门，来到第三进的大厅前，庆鸿任安排庆亭找了个末尾位置坐下，王二的位置则是在更里面。

周遭四姓五宗在京的主事之人济济一堂，庆亭四下看了看，虽几乎都不认识，但也能猜出都是大魏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大厅气氛凝滞，没有一个仆人在伺候。庆鸿渐在右手靠前的位置，正好对面就是王二。此时正端着茶盏，氤氲雾气下看不出表情。

见到庆亭落座后，发出惊咦。

“亭子，还不站我身后来？”

这话一出，立马有数道目光盯在庆亭身上，那种审视的眼神让人很不舒服。人在高位待久了，看人的目光自然会流露出无形的压力，尤其是对后辈和不如自己的人，天然带着几分傲慢。

庆亭收敛目光，眼观鼻鼻观心，四平八稳地走了过去。其实内心已经是冷笑不已。和我装什么装，有种去找皇帝装啊。老子是无面人，怕你们不成。

“你也是真敢坐，那庆鸿任就是故意坑你。就是最后面的位子也不是你一个小辈能坐的。”

庆鸿渐的声音传入耳中，庆亭抬了抬头，对方仍端着茶杯目视前方，脸上无喜无悲，像是什么都没有做。

逼音成线，正适合在这个场合用。

那王二为什么可以坐下？看着对面无聊摆弄扳指的风流公子，庆亭想问又不会传音，憋的难受。

一名主事人慢慢开口道：“事情想必大家都清楚，我们已经救出了庆鸿渐，不管是博士郎案还是贪污案都可以就此打住，皇帝也没有由头抓着我们不放了。但是我必须要强调一遍，这两件事我们四姓五宗之人决计不可再沾上，皇帝不会好不容易开了个口子就这么合回去。没有打死我们，皇帝的刀一定会再去砍其他派系的人。”

所有人都点头，没有彻底除掉四姓五宗在朝堂的力量，就要适当剪除其他派系的羽翼。没有对错，只是帝王的制衡之术。这时庆亭想到了树林里的蒙面人，也许陛下什么都清楚。

只是没人清楚他到底要做什么……

“过不了几日，朝堂还会迎来一次大清洗，所以这段时间所有人都安分些，莫要被牵连了。”那人继续道，“接下来就是我庆氏三代子弟庆鸿渐重归族谱一事……”

……

离开庆府后，庆亭叔侄三人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

庆鸿渐重归族谱的事情很简单，庆氏族老口头宣布后派人让远在陇东的庆氏宗祠在族谱上添上名字便是了。至于庆亭兄弟俩，庆鸿渐死活不同意，族老说完后就急匆匆带着二人离开庆府。连王玉成都没有喊，不然还有马车可乘坐。

可惜走得匆忙，没有机会听王二讲庆鸿循的事情。庆亭惋惜不已。

时间还早，正午都未到，穿越以来不是在大牢里蹲着就是到处奔走，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现在庆亭终于有机会好好逛一下大魏的京城了。

这也是庆鸿渐的意思。

“这些年老夫忙于朝政，你和亭子一个在御林军任职，一个在国子监读书，难得有暇这般轻松聚在一起，看看我大魏的巍巍帝都。”

庆亭四下看了看，大魏能一统中原，威服四海，从京城百姓身上可见一斑。街上没有闲汉，每个人都很忙碌，忙着做生意，忙着采购，忙着巡街。就是结伴的书生，都在讨论着家国大事。大魏国里，就是最平凡的百姓都有股子心气，每个人都想要上进，伙计努力干活想成为新店的掌柜，书生说若干年后要坐上哪位大员的位子。如同说着最简单的事情，不怕惹得谁的不快。

大街上还有几个外邦人，七尺有余的南蛮人，画着彩妆的胡商，进店前都要先掸掸身上的灰尘，再客客气气递上碎银子。伙计的神色很坦然，撇了撇嘴，摆摆手让他们进去。

昭昭有魏，天俾八方。

任他南蛮雄踞十万大山，胡人驰骋大草原，来了魏国，进了京城，是龙是虎都要趴下，低眉顺目。

大魏人的上进和傲气，在这一方十字街头展示的淋漓尽致。

“这才是百姓应有的样子，人人都能上进，朱紫袍人人都穿得。”庆鸿渐喟然长叹，“可恨他们认不清时局，妄图和陛下共治天下。”

“他们”是说四姓五宗。

庆亭心里难免想到前世，这才是国家应该有的样子。古时候多少盛极一时的王朝都是亡于内政，世家把持朝堂，断了平民升迁希望。百姓失了上进心，一个国家也就走向了衰败。

涌动的车马，吆喝的商贩，顺风飘动的旗幡……构成了京城的集市。

庆明目光在街边的各色美食间游动，喉咙不停蠕动，这几日大狱中的伙食着实让他难受坏了。一想到庆鸿渐的巨灵掌，又收回了不争气的脚。

庆鸿渐走在后面，看着嘴馋的儿子和四处张望的侄儿，嘴角露出笑容。

他双手按在两人肩膀上：“找家酒楼，今儿我们老小好好喝上一酌！”

他们沿着街道走，直接进了街对面的一家酒楼。

这家酒楼叫“和合楼”，一楼摆了个戏台子，挤满了来喝酒吃饭的客人，热闹非凡。

小厮只觉得眼前一黑，就看到两尊黑面金刚堵在了门口。

“两位，本店不招待外邦人，要吃饭找别家去。”

“你再仔细看看，老夫是纯正的陇东人，哪般像那些个蛮子了？”

庆鸿渐说的是地道的大魏官话，小厮眯眼认真瞧了瞧，还真是标准的中原人五官，马上主动带几人进门。

“恕小人眼拙，方才没看清楚，等会儿送几位两碟小菜权当小人赔罪了。”

庆鸿渐被逗乐了：“这带酒楼都会送客人小菜，你拿免费的物什赔罪着实有趣。”

魏人的洒脱、诙谐、不拘小节，在这时候显示的淋漓尽致。

众人在二楼寻了个雅座，恰好对着楼下的戏台，能将伶人的表演尽收眼底，是个绝佳的观赏位置。

点完菜让小厮退下后，庆鸿渐笑道：“今日我拦下了你们入庆氏族谱的事，可有怨否？”

“老爹说咋整咱就咋整。”

“陇东庆氏虽大，却也不见得是个好去处。”

庆鸿渐怔了怔，深深看了庆亭一眼。

“为何？”

庆亭抿了抿嘴：“观今日庆府中情形，庆氏接纳大伯回归更多的是出于政治目的。因利而聚，利尽而散。您选择回归庆氏只是为了得到当下的保护，庆氏也是如此。庆氏从未真正把我们看做他们的族人，一旦我们有难不见得会出手庇护，日后反而会受到他们连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