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前(1 / 2)

渝市某工厂三号线。

靠着没被严丝缝合的阳光，一男子裹着羽绒服，手拿一扫帚瞎鼓捣，完事儿抬头瞟了一眼另一头正挨个审视的女人。

男子用扫帚给自己支棱着，内心一万多个草泥马跑过，这快一上午了还真没空搭理我吗，我这啥活也不带干的呀，发个扫帚倒是让我看看垃圾啊。

女人好似察觉到什么，前脚跟着后脚，蹬蹬蹬的迎面而来，蹬脚的声音还没停，面色倒是一凝，挤出个高分贝来。

“一直在这耍！你徒弟都教会了迈！”

一听这声，男子手上拿着的扫帚都给抖掉了地上，连忙回道。

“班长，早都教会咯，我现在不在旁边看着都完全可以了。”

边说着也把腰背给直起来。

女人眼睛又瞪了瞪，再回头看了看，确信流转速度正常，稍稍颔首。

“行，你是要走是吧，那你去办公室等到，我等下过来。”

蹬蹬两声，两手插着腰，对着面前一群人，连嗓都没开就直接发功。

“你们好多人走了，来了不少新人，少在这儿一直叽叽呱呱的，在这儿呆一天就给我好好干，必须把产量完成才能下班！”

得亏溜得快，男子走出车间才算安静下来，到办公室外墙上靠着，拿起手机给一个备注吴治波波的人发消息。

“波哥，我等下办离职回来了，这拿个离职单才麻烦个，都没得活干了还发个扫帚给我，说了要走还得望了个多钟头才搭理我个。”

走廊传来声音，连忙把手机放进兜里，跟着进了办公室，就看着班长往抽屉里拿出一堆单子，边翻着边问，“之前过年的时候签了没得，叫什么名字？”

“签了的签了的。”男子哈着腰向前一指，“邹林言，对，对，就是这张。”

单子被抽了出来，站起来往隔壁拿了支笔签名，敲了敲桌，往桌边一推，“邹林言是吧，拿着去二楼问杨主管换离职单。”

邹林言拿着单子去换了离职单，换的时候人事部管离职的小哥喊着拍了一张贴墙上的离职表格式，说弄完了放他桌子上就行。

嚯，这不看不知道，这乍一看，密密麻麻的是得把这工厂领导挨着找个遍签字才行啊。

一时间只得把单子折了两下往口袋里换了包烟出来，顺道去厕所点了根烟，给照片发到了群里。

“家人们，厂里面离职才难个，我拿着条子找主管，主管还问我是正常离职还是旷工离职，嘞签一堆字才牛个，不过都在这几层楼里面，比学校那些零零散散的领导好搞定些。”

好一半天，来来回回在厕所抽了三次烟才终于是把离职单搞定了，交完单子，算得上是一个精疲力尽，邹林言这才转回到了三号线上。

等着隔壁工位赵阿姨拿了下饭的豆瓣酱，一行人陆陆续续坐在了食堂桌上。

赵阿姨打趣道，“我晓得邹林言囊个想走，斗士文妹儿说好多干几天又国人先跑了，现在邹林言都没得人一路耍了，那不能天天跟我这个老阿姨耍撒。”

邹林言咧嘴笑笑，想起了那个一天到处摸鱼聊天的文姐姐，忙把酱罐拿来倒腾到饭上些。

“不存在，主要也是反正干不满三个月，现在能放我走我肯定就先走一步了撒。”

赵阿姨倒是停不下的嘴。

“之前文妹儿走的时候专门给你找的十八岁女徒弟你斗该国人把她工资垫起，都是大学生，说不定现在都好上了喔！结果后头教个徒弟别个还跑了，这回这个倒是没跑，一天话也不说几句，木痴痴的。”

“别个中介都说干满一周都有钱，那妹儿非要跟班长说只干一周，班长斗哄别个拿不到钱把别个都骗起走了，确实可惜得很。”

一听这话，手上的饭都没那么香了，吞了吞。邹林言半分懊恼半分责怪的调侃。

“早说嘛，嬢嬢是老江湖了，我是真的没想到，一周工资我还真是出得起的，等别个拿到钱再还我斗是撒。”

赵阿姨也是来了劲。

“别个妹儿嫩个乖，拿不到钱迈嘞感情肯定不得脱撒。”

“只能说没得那个缘分个。”邹林言擦了擦嘴，摆摆手，“你们慢慢吃，我先走咯，下回再约起来这里打寒假工。”

走出厂区大门，邹林言慢悠点了根烟，打个车，路边坐着记着车牌号，看着车距调着吸气的频率。

抬头一看那车牌号，烟头一扔上了车，“尾号9898。”

躺在后座上真是一身的轻松，以前下班的时候巴不得司机开快点，好快点回宿舍躺着，真是晚上八点半的厂车两个月就赶上过第一回，天天十点半打车回宿舍。

第四天的时候下个早班，硬生生等公交车结果迷迷糊糊等了俩小时，还坐到了个不知道啥地的终点站，一下车天都黑了，还落个小雨，找个地歇了一脚还扫码付款一个农家菜花了399。

就因为那农家菜，双人行的好兄弟王文君，俩人半夜两点才打车回的宿舍，那雨也不停，淋着回了宿舍。

好家伙第二天上班死都叫不醒来，一直装病请假。就以前刷短视频刷到进厂之后包吃包住不干活的，这会儿是真现实还原了！

这一躺，王文君真是万念俱灰，班也不想上，也懒得收拾行李回家，还是当初第二天就得流感连夜让家里人开车来接去医院的好兄弟张仕祺回来拿行李的时候，蹭起车走的。

趁这会儿功夫已经到了小区门口，享着长期上班打车地点的优惠付了款，拿着手机给波波发了个消息，“到楼下了，门给开开。”

吴治波也是个狠人，他那条流水线比着三号线还得晚一小时下班，第二个月真就靠着三天一病假坚持到现在，一进门就看着躺在床上刷抖音。

“波哥，不睡觉啊。不上夜班吗？”

“请假了，昨天线上有个大哥下班了带着去喝酒了。”吴治波手一指桌上，“你拿去抽，我昨天买的国人还没抽。”

邹林言嬉笑一声，手上动作倒是没停。

“囊个又遭裹起抽烟了喔，虽然说确实不抽烟很难活下去哎，还是少抽点烟。”

说着换了拖鞋给烟盒开了拿出一根烟扔吴治波枕头边，放兜里拿过纸去厕所了。

点着火便不断的轰炸着小日子，随着世界和平，一声水流排放又整出些许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