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迷信3人组求签老君洞(1 / 1)

“我说，这后天就婚宴了，两位，打算包多少，串个气呗，别到时候你五百我一千的，闹出个笑话。”说话的时候，镪子甚至还没来的及把嘴里咬了半颗的鸡蛋嚼碎咽下，细沫的蛋黄都有些喷到咸菜上了。汪城拿起调羹就把那片沾了蛋黄的咸菜周起扣在他的白粥里。说到做人这点，我得承认自己远没有镪子厉害，他这摆明是想摸汪城的底，又怕汪城不说实说，就特意拉我入局，知道汪城平日绝对不会对我支支吾吾，藏有私心。

“我没所谓呀，跟着汪城交份子钱吧，他交多少，我就跟多少呗，噢，对了，汪城，上回答应带你去老君洞的，因为游仁的事耽误了，我都差点忘了，这样吧，我上午把公司的活干完，争取午饭前回来接你去。”后天就婚礼了，我这记性，差点耽误汪城求签。

“不是，你俩要去那啥洞，干嘛不带我一起去呀，我这来重庆一趟，把年假都预支完了，也没见你正经带我到处逛哈，尽地主之谊。”镪子说到。

“你不是共产主义接班人嘛，祖国的老花花骨朵嘛，怎么，搞封建迷信这块，你也要来，你那颗坚决拥护唯物主义的赤子之心呢？搁你老家客桌上摆着宴客呢没带过来是吧。”汪城怼到。我看了眼时间，快来不及打卡了。

“你们别闹，吃完一会儿记得收拾一下，我赶时间先走，下午回来接你们。”

说完就去车库开车了。一路上都在想，我要怎么跟领导调休，下午早退，总得有点说头吧，最近确实吧，是有点不沉迷于工作了，可能因为不孤单了的关系吧，以前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在公司和出租房这两点一线上奔忙，三餐也不能按时吃，为了照顾他俩，我这作息和外出呼吸新鲜空气的时间都多了。

我七点二十到的公司，不到九点就把活干完了，拿起手机划来划去，看看有没有之前在我这出过设计方案的客户需要做客勤反馈的或者投诉我需要解决的，我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外出。翻到之前一家房屋装修设计的嫌弃我设计的logo不好看，不显眼，不能体验他公司的企业文化与初衷，我当初觉得就千八百块的，还要啥自行车，就一直没搭理他，借口有事晾了他快半个月了，这会正好。我删掉我态度不好的那些沟通过程中的措辞，留下我礼貌有涵养的待人接物的一面，然后截图下来，用软件修改了图片上的投诉时间。拿着手机，恭恭敬敬敲开领导的门，禀明原委，态度亲善，本着一颗要给顾客上帝端好饭碗的决心，顺利的拿到了外出半天的带薪摸鱼的工作机会。结果就是，我买了点几杯奶茶跑他们公司瞅了一眼，然后拍胸脯保证最迟一周，一定把这个也不是那么难看的logo给他换掉，奇怪的是，当初设计的时候他和我都觉得还行，怎么今天我自己一看，这logo设计也觉得有点变样了，可能人嘛，总是喜新厌旧的吧，像我读书那会儿，恋爱不正经谈，暧昧的倒是聊的挺欢的，可当她们说出要认真交往的时候，我总觉得感情变味了。

上了楼，我径直走向淋浴间，冲了个凉，换了一身休闲干净的衣服。他们见我如此，便问我是不是有约会。我只是解释到对神明要表有虔诚之心，焚香解惑前，沐浴更衣，整理仪容的，太有必要了。我就随口一说，其实就是觉得西装西裤太束缚了，穿上不舒服而已。两人听完，就陆续也学我去淋浴间整理打扮了。就这样，三个性格迥异的人穿着各自觉得舒服的衣服出门了。你要从身后看，一个休闲连帽卫衣搭蓝色卫裤，一个白衬衫搭黑色九分小脚裤，一个亚麻唐装搭灰色牛仔裤，这画面简直格格不入。

还没进大殿，门口就一堆算命的，汪城不懂规矩就和其中一个摆摊的对视了一眼，那人就拉着汪城的手说是要免费给他算一卦。镪子上前打断拉了他回来，翻着自己的裤兜说我们都没钱，就是穷游采风赏景的，没有求财问道的打算，一通谢……然后拒绝。看他圆滑给厉害的，就跟他长了张嘴，别人得都是摆设不发声的一样，一句不看就行了，非得从理由到道德一通解释。我指了指主殿右侧，说，“那里就是买香的地，道观不让外带，18的，28的，38的，48的明码标价，看自己的需求买，当然你裤兜里实在没钱，边上也有免费。心诚则灵嘛，哈哈～”说完，我看向刚才哭穷的镪子。

汪城径直走向了贵的香摊，买了两份，镪子则是犹豫了一下，走向了中间的那个摊。这时我来了句，求财的要有诚意，不然不灵的。他收回了伸出去的那只手，看了我一眼，改道向汪城那去了。汪城则是走到我面前，递给我一份，我说，“我不要，无所求者，必满载而归。我就是出来透透气，一会儿上楼吹风的。”

他白了我一眼，塞我手里，嘴里嘟囔了一句“没有仙风道骨，装什么仙人之姿。”我被他这一句逗乐了，所以，我的人设在他眼里不成立的吗？哈哈～

“交代一句哈，一会儿上香的时候，右手持香，左手插香，三支香先插中间，再右再左，电视剧里三支一起插的，是不合时宜的，懂了吗？”我说完，他俩点了点头。看着镪子闭眼，嘴上突突着，跟过生日许愿一样，我想我大抵是带他走错了地方，看着汪城驾轻就熟的上香就知道，这些年，他是真没少跑道观寺庙这些地方，我不经暗念到，那么虔诚真心的一份礼物，童木受的起不。上完香，我把他俩叫到身边。“关于敬香祈福，每个人所求不同，这里也设有很多大殿，这边的三清殿是求事业，学业一帆风顺的，位于最上面的是慈航殿，也就是当地人所说的观音殿，里头求什么的我就不介绍了，那边是财神殿，转头那边是祖师殿，求平安健康的。去吧，别走错道了。”我说完，镪子问道，“就没有一个殿求的齐全一点的吗？”

“没听过一句话吗？贪多嚼不烂，欲望既是业障，越多越满，人的心智就越薄落，越难自立，再说了，无论什么事，都要仰仗神明援手，得道多少神仙才够填众生欲望的沟壑。”我以为镪子会走向财神殿，结果他和汪城一样，顺坡去了祖师殿了。果然呀，和这路上的大部分人一样，一路上都是要吵着闹着说非要去拜财神，上完香后，被这缭绕的烟火净过魂，大多数人都恢复了理智，所以来这里求姻缘的和求平安的还是要更多一些。这也许就是神明被存在的意义吧，导人向上，给人希望，最重要的是，让人可以看清自己心中所想，当下最在乎的是什么。我找了个台阶坐下，看着鼎盛的香火，看着人间所愿，我似乎觉得我生命里一直缺着的东西好像有点眉目了，过的庸碌并非不是我不够努力生活，只是我的生命里一直空缺着这样一份信仰，没有信仰的人看似不被约束，同样的，也是不被眷顾的。

我在观外吃了一碗凉面，也打包了两份，等两位信友下来，一直到了快两点才见他们转悠下来，我没问他们求到的是什么签，因为在我心里一直是这么觉得的，当一个人要问别人自己心中所想的时候，那么提问的人心中必然已有自己想要的答案，问人也好，问神明也罢，都只是想得到一份认定自己选择的鼓励罢了，世上哪有什么答案，解惑本身就是寻求旁观的人肯定自我的一种力量表现而已。

“怎么这么久，瞅瞅这面，都等凉了。”我打趣到。

“有没有一种可能，它本身就不是热的呢？”汪城说到。

“那你猜，它为什么叫做凉面。哈哈～”镪子一边接过面，一边笑着说到。

“快点吃，吃完陪我上楼看看风景，吹吹这仙风，修一修我这道心。”我催促到。

顺着玉皇楼一路向上行进，平日怠惰的汪城走了没多久，就走不动了，找了个长凳坐下，刚想从兜里抽出烟来，我就一把摁住。我指着那松柏森森，古木参天，林翳蔽日，风势来往急促，他也一下就懂我的意思，这高处的烟灰要是掸落染火，这一千三百多年的福祉就毁自己手里，罪过就大了。凭栏眺望，清风送爽不断，此处正对渝中半岛，路上车流不息，人群三五结伴，不经回想去年国庆期间独自前来的时候，可没有现在这样的心境。去哪玩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谁一起，本想和镪子聊聊此前账号管理的权限问题，看他端着手机正在记录他的眼睛来不及看完的高山楼宇时，我就咽下了要出口的话。只在这一刻，偶想做一名出世之人，借世人之愿，仙人台烛，也做个身言慢吞的儒人。日日诵经，修一修这半生走来沾着一身的戾气。

“南天门去吗？那地方的视野更开阔些，在那高头，可以看到重庆大半个城区。”我看着休息差不多的汪城。镪子一下就懂了，架起那貌似中年的男子，半推的怼他向前，心不甘情不愿的犹如双腿灌铅，有时候不被人逼一把，你都不知道自己的腿脚能这么有利索。我悄悄的走上前，对汪城说到该戒烟了吧，你这身体健康状况看起来好像不是很理想。他笑了笑，站了笔直，突然就支棱了起来，那一副回应我好像看不起谁的姿态。对一个骨子硬的人，要用软话刺激他，越跟他犟越是适得其反的，给他个台阶和给他脑袋上栓个绳，你猜他愿意挑哪样。

沿青牛崖壁左侧石梯上行百余米，至老君山顶，举目远眺，山城白天的景色尽收眼底，比起古人求仙问道，一心只为羽化位列仙班，我是丝毫不羡，此良辰美景，蓬勃生气，国泰民安，仅俗世百年便已满足。遥想仙人的日常，得道成仙，然后入观化石像演金身，听人心欲念，看世人求而不得，品难人心中难言，帮或不帮，救或不救，道心顺应自然，信业障因果，每日如此往复看人间百态，想必也是心力交瘁吧，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想来还是平头百姓当着好呀，刮风就避风，下雨就躲雨，弥留时回首向来百十年，那可谓是也无风雨也无晴呀。

车子开出没多远，镪子就在后座上瘫睡过去了。

“我今天没抽到好签……”汪城怯怯的说道。

“噢，是嘛，早知道我也去求了，没准能给你求个好签，不过也没事，我们明天再来，后天才婚宴，来得及，你也别放在心上，都是心里暗示，没什么的，你想，每天求平安财富姻缘的那么多人，神仙每天也很忙的，哪有办法一一照顾所有人的念想。”我安慰到。

“不用了，镪子把他的吉上签塞给我了。”

“我没听错吧，他塞给你了，主动的，还是你威胁他了。”我诧异到。

“没，他就瞅了一眼我的签，想必知道我替别人求的，图我个心安，也图送个吉祥的礼物吧，就塞给我了，然后把我那张拿走了。”汪城说到。

“他不是挺看不上你悉心准备的礼物的嘛，之前在屋里还笑你封建迷信，还劝你要走共产主义道路，坚定拥护唯物主义思想，做个那啥无神论者的……”我笑了笑打趣到。

“所以呀，他是不在乎什么上好签的，他去祖师殿，我想无非就是为了概率问题吧。”

“什么概率？”我问到。

“两个人抽到好签的概率总比一个人抽到好签的概率大吧。他呀，总是嘴上没正形，心里都是有数的。”汪城说完。我抬头看着镜子里睡的正香的骁小镪，突然想起他也曾为我做过的那些不经意的小事。

中学时候早恋，影响成绩，后来被叫家长，我在恐惧之下是家也没回，学校也没呆，留宿街头两天后是又累又饿，在三天后无路可去，便回教室倒头就睡，其实也不算睡，就是趴桌上休息，一方面是真累，还有一方面是嫌弃自己丢脸，不好意思看同学老师，但是课堂上老师见我趴着，想叫我起来时，镪子就以他昨天作业没做，课本没带，古诗没背的由头自动领罚，老师好像也懂了他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又不能由着他扰乱课堂纪律，就让他上外头罚站一节课替我挡了一劫。课后还掏出自己仅有的零花钱给我买了光饼夹（类似肉夹馍那样的福建小吃）和八宝粥塞在我的课桌里，还把一群打算看热闹的人骂的怯怯离开。还有一次就是在高中熄灯之后，我们在寝室里高谈阔论影响到别的寝室休息，UU看书 wｗｗ.uukanshｕ.cｏｍ生管查房就要逮个人出来受罚，杀鸡儆猴，他二话没说就把衣服裤子穿好主动站出来，在十二月刮风下雨的夜里一站就是两个钟头，可他在就寝后全程没说过一句话……有些人明明就一米六五，但你见识过他的仗义和那份责任担当后，他在你心里的形象就是那种不言而喻的高大威猛。

关上灯，为镪子盖好被子后，我便坐在阳台上想，我今天为什么就没想到要进殿帮汪城增加一点抽到上好签的概率，虽然我心中无所求，镪子不也是，显然，我有点自责我活在一个太过于自我的世界里，以为自己做的想得便是对的周到的，以前我会觉得我挺懂事的，也算的上是善解人意的那类人，事实证明我的眼界和思想还是太过局限了，以铜为鉴，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鉴，可知兴替，以人为鉴，方可知善伪明是非。果然，“自我”这个不可名状的东西就是这样没有实体的吧，靠一味的狭隘的感受和盲目的陶醉是不切实际的，总得在撞上一些东西之后，才会反馈到一点实在的感受，像风的行程，没有目的，没有方向，但是掠过山崖，树叶就会飘扬，落在海上，水波就会荡漾，如果什么都没撞上，就不会意味着自己属于哪一种形状。

《夜光》

“我往深邃的夜里鸣了半个巴掌

看着月坐高堂，要为无故惆怅的人名状

听着远风要回程的方向

那捎带韵脚的声响

有一多半，是悬空了太久的心脏

在黑灯瞎火里失足，磕绊

哐哐当当的摔落回地面上”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