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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小雪望着车窗外，一路由高楼到土房，由小镇到乡村，此刻，她才意识到，外公的繁华已经过去，也是此时，她才看到，坐在前面的外公竟然双鬓已经斑白。
初秋的夕阳洒下金色的光，不知颠簸多久，车停在了村口，几个外公一样大的老头早在那里迎着，随即拥上车，帮外公搬着东西。
“老覃，你们辛苦了。”外公从口袋里掏出烟挨个递去。
“慕总，别这么说，你对我们的好，我们知道，其实，我们也不需要那么紧，你完全可以不用把房也卖了。”老覃叹了口气。
“我这里不是还有房么，哈哈。”外公爽朗的笑声还是那么洪亮。
离开颠簸的路，又走了一阵，乡间的小院豁然眼前。
“好久没回来了。”外公扭过头对后面的家人们说。
两层楼的砖房在一众村落中显得鹤立鸡群，晚饭安排在隔壁老覃家，慕小雪怯怯地跟在母亲后面，母亲跟在外公后面，老覃家的房子不算简陋，看得出来，应该是刚整刷过，院子边还堆有剩的建筑边料。
进了屋里，昏昏的白炽灯光摇晃挣扎着照着，像是随时要熄灭一样。
“孙伟，叫慕伯伯，还有慕叔叔。”老覃招呼正在端菜的孙胖子，原来，前段时间，因为孙胖子的外婆身体不好，母亲为了照顾外婆搬回来了。
那是孙胖子第一次近距离观察慕小雪，长长的头发顺在肩上，白晳的脸上一双大大的眼睛，鼻子挺而直，轻启的微唇中是如珠玉般洁白的牙。
看着满桌子的人，她的眼神局促不安。
她真漂亮。孙伟心里叹道。
“孙子都这么大了呀，我当年出去当兵的时候，好像比他大不了多少。时间过得是真快。”看着孙伟，老慕不由感慨。
“是啊，当年你当兵的时候，我还送你上车的。”老覃开着酒说道。
慕小雪看着老覃旁边的孙胖子，一眼认出那个租连环画的少年，顿时感觉一下熟悉了很多。
吃饭的时候，两个小家伙被安排坐在一起，老慕和老孙也聊着共同的小时候。
小雪扯了扯身旁孙伟的衣服问：“你的连环画还在吗。”
“还有，不多了，好多都卖了，学校不准摆。等会给你看。”
两老头喝着酒，东拉西扯的聊了，几个中年人也是借着酒高谈阔论。
孙胖子和小雪早早下了席，到隔壁取了个纸箱，慕小雪被满满一箱连环画给惊了，“你哪来的这么多。”
“不告诉你。”孙伟笑着。
“切，又不抢你生意。”说着，小雪便在纸箱里翻起来，“这么多你都看过吗？”
“没有，其实我对看这些没啥兴趣。去进货的时候是有啥就拿啥。”孙胖子看着蹲在旁边选书的小雪，长长的头发披散开来，就那么轻轻地垂着，那一刻，他觉得，世上应该没有比她更漂亮的女孩了。
“别选了，明天我要去市里上高中了，留着也没用，送你吧。”孙伟看着小雪，心里莫名地有点伤感。
“明天？这么快啊？”
“嗯，明天就要去报名了。”
“上高中？几年级？”
“高一。”
“哦，比我大三个年级呢。”
那一夜，孙胖子彻夜未眠，是新学校的期待还是慕小雪的出现？他不知道。
天蒙蒙亮，孙胖子便和母亲踏上了路，回望着隔壁小楼在山间的晨雾中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她还没有起床吧。孙伟想着。
“妈，我来背吧。”看着母亲小小的身子背着大捆棉絮，孙伟不忍心。
“UU看书 wwｗ.uukanshu.com你妈呢，还没那么没用。”
转过两次车，好几个小时，他们终于到了这座城市，这是孙伟第一次到城里，出了车站，孙伟顿时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满街的高楼、满眼的人流。
母子俩随着人群走出站前广场，看着路人异样的眼神，孙胖子才感觉到母子俩的衣着和这城市格格不入，街着像新的、楼宇像新的、人们也仿佛都穿着新衣服，再看看自己洗得发白的衬衣，他不自觉得缩在母亲身后。
两人一路走一路问，终于到了学校门口，偌大的校门豁然眼前，省重点中学的小字下面是大大的几个字：天华市中学。这可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学校。
一切妥当后，母亲拉着班主任的手说：“老师，孙伟没出过远门，以后都得你多照料了。”孙伟在一旁脸瞬间红了起来。
母子两无言，出了校门，孙伟松了口气。
“我走了，考上这学校不容易，你要争气啊。”母亲看着已经高出一头的孙胖子。
看着母亲微驼的背影，孙伟的眼泪流了出来，“妈...”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
母亲转过头来，顿了顿说：“快回去，穿不能跟人比，吃一定要号饱。”说着，朝他挥了挥手。
孙胖子站在那里，仿佛有很多话要话，却哽在喉咙，只眼泪不住地往下流，看着小小的女人，他想起了父亲，那个模糊而高大的身影。
“快回去，要上课了。”母亲也哽咽着，“听话，儿子，回去吧。”说完转身。
那个瘦小的身影在夕阳下慢慢变小，直至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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