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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城区上空，夜鹰在云层间盘旋，短促清亮的叫声响彻整个天幕。
相较于外城，这里终日宁静祥和，几声啼叫分外鲜明。
月光透过黛蓝色的夜空，洒在屋檐之上，暴雨冲刷过的路面湿润滑腻，积水贴紧石缝流入地下，混进江河，不知所踪。石砖路面贯穿居民区围绕成一个规整的圆环，辉光从路面两旁细长黑棍顶端水晶球中发出，柔和持久地照亮出一片光圈。
夜鹰停驻在水晶球顶，身体团成丸子，黑豆般的眼眸好奇地向下看去。
“怎么了？”走在前头的欣长的身影问道。
“没什么。”她说。
孟欣蕊站在光圈内，回过神来。从凉亭回来后，她已经是第三次愣神。
“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欣长身影闯入光圈。
“大概受了些风寒。”
“不好受？”
“嗯。”
他脱下大氅披在孟欣蕊身上，极有风度地退后几步。
“好点了？”
“好多了。”孟欣蕊手指触碰到领口顺滑的狐狸毛皮，目光在他脸上打转。
刘俊贤，饱读诗书，为人和善。父亲是青木城有名的富商，手下有布铺十家，酒楼两座。母亲早年间是远近闻名的大家闺秀，更是女子中少有的丹青大师。
青年才俊。
孟欣蕊想起有人曾这样评价过他。
“真是青年才俊啊。”孟父坐在池塘边竹椅上，手臂向前挥出，鱼钩甩出一条漂亮的抛物线落在池塘正中，荡起阵阵涟漪。
“这人生的有趣之处就在于，它永远在你抛下一些东西时，给予你些什么。取舍之间的奥妙在于权衡利弊，赌对了一步登天，赌错了自然血本无归。这没什么好说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而已。”
孟父抬抬竹竿，继续说。
“世上之事，错与对、成与败，无非是存乎一心罢了。可唯独一件事你要谨记。”
“切勿感情用事。”这几个字他咬得很重。
“孟儿，有些事我不想明说。你怎么抉择，我这个做爹的都会尊重。”孟父语重心长地说，“只不过，我希望那是你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刘俊贤。”孟欣蕊柔声叫道。
他低下身子，露出询问的眼神。
刘俊贤好吗？
家世、性格、相貌，无一不是拔尖。孟欣蕊自问挑不出毛病。纵使千百个王小二仍抵不得刘俊贤百分之一。
可孟欣蕊总觉得差一点什么。
就像，一切应该有个完美的结果。就像，那天她想从王小二得到的答案并非是“好好吃饭”。就像，他们本可以将关系继续维持下去。
就像......
那刘俊生呢？无数个可能性被这个名字阻隔在外。
丢弃的舍不得，得到的却不想要。
把自我当作秘密的人，谎言是仅有的保险。
“走吧。”
她再次欺骗自己，到底没有弄清楚。
......
浮云乘着风缓慢飘行，肆无忌惮地穿梭于高空，皎白的月光被晕成雾蒙蒙一片。
外城区边缘，与郊野接壤的灌木深处，两个淡绿色光点闪动，树影晃动，不安的响动惊起一群乌鸦，惹人生厌的啸叫回荡不止。
沙沙沙。
一匹郊狼在夜幕下显露身形，毛色灰白，体形偏小，介于成年狼与幼狼之间，脚步迟疑地向灌木从外试探两下，瞳孔中流露出不属于野兽的智能。它放低重心，凭借高耸的草丛遮住身形，蹑足潜踪。随着时间推移，逐渐没了身影。
风吹草低，所有痕迹消失无踪。夜幕下，只有远方传来犬吠。
“汪汪汪！”
“这老狗，不知道又犯什么病。”
王小二从柴房伸出头瞧了眼外面的场景，此时老黄狗一如既往地呆在院门外，朝向某个方向发出低吼。
王鹿溪从厢房中跑出，小脸奇怪地看向院外。
“小鹿，小鹿！”王小二连着叫了两声，她才一脸茫然的转回神儿来。
“哥，怎么了？”
“你先进屋，我这边快弄好了。”他补了一句，“别着凉。”
“哦。”她乖乖听话，虽然时不时转头看向院外，还是老实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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