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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仁燕总感到她就是周筠,冯建设就是耿桦,如果这辈子能和冯建设在一起,就没什么遗憾了。她趁雨过天晴,悄悄将地上冯建设踩出的大脚印画在报纸上,然后剪成鞋样子带回家。
陶仁龙自打父母去世后,主动承担起照顾弟弟和妹妹的重任。他省吃俭用,到处求人,先后将二弟陶仁虎、三弟陶仁熊和四弟陶仁彪盖了土坯瓦房成了家,然后和他们分家。现在,陶仁龙和妹妹陶仁燕、五弟陶仁豹、六弟陶仁蟒、七弟陶仁鳄一家。由于他新盖的土坯瓦房住不下一家人,他就打算和妻子、儿子住在他父母遗留下来的茅草房里。可他的妻子赵二妮死活不同意,陶仁燕等主动住在茅草房里,让陶仁龙住在新房里。
陶仁燕回到她家的茅草房里,发现陶仁豹等不在家,她就在她的卧室里点上煤油灯,找块一平方米大小的隔被放在方桌上,将从学校带来的鞋样子贴在隔被上,用铅笔画印记。她打算做一双千层底布鞋送给冯建设。
隔被,是将碎布片拼凑成一大块布,然后在上面涂上熟面糊,再在面糊上摊上一层碎布片拼凑的布,最后晾干而成的东西。隔被像铁皮一样硬,有的隔被有三四层布。
陶仁燕每天下午放学回家就做。花了一周时间,终于做好了鞋。她将鞋送到冯建设家。
冯建设看鞋子大小正合脚,只是鞋子上的针脚大小不一,甚是高兴,收下鞋子留陶仁燕在家吃饭。
赵翠花将冯建设拉到屋外,低声说:“陶仁龙在桃花村横行霸道,他家没有一个好东西。你怎么能收陶仁燕做的鞋子呢?”
“妈,”冯建设说,“陶仁燕和陶仁龙虽是一家,但陶仁燕是陶仁燕。”
“你喜欢上陶仁燕了?”
“我……我是喜欢上陶仁燕了。”
“你是情人眼里出虱子,我不同意。”
“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反正虱子西施差不多。”
“好好好,虱子就虱子。”冯建设想到他母亲不识字,也不再争辩,“妈,我以前几乎事事顺着你,但这件事我不能顺着你。我的爱情,我作主。”
“儿大不由爷,”冯解放从堂屋走出来说,“建设都当桃花小学校长了,翠花你就别管了,建设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唉——”赵翠花长长地叹口气,含着眼泪去厨房做饭了。
冯解放也拿起毛竹扁担,挑着一对大木桶去庄外老井挑水。
陶仁燕到厨房烧锅,赵翠花说她年龄大了,又没文化,见得世面又少,笨手笨脚,主动去烧锅,让陶仁燕做饭。
烧锅,在桃花村指烧柴。
陶仁燕也不客气,挽起袖子,开始做菜。
赵翠花看陶仁燕做菜动作娴熟,感到她不像好吃懒做之人。
饭做好了,陶仁燕和赵翠花将饭菜端上餐桌。
众人围着餐桌而坐。
冯建设看蒜薹炒得色彩鲜艳,盐味适中,猜到不是他母亲的手艺,故意说:“妈,原来你藏一手啊,你以前炒菜可从没今天炒得这么好啊。”
“对啊,”冯解放说,“建设这一说,我也发现了。今日的菜炒得确实好吃!”
“哪里,”赵翠花惭愧地说,“这菜是燕子丫头炒的。”
“燕子,”冯建设说,“你厨艺真好啊!”
“过奖了……”
陶仁燕的话还未说完,陶仁龙就在大门外骂道:“冯建设,你身为校长,勾引单纯的女下属。你给我出来!”
冯建设见陶仁龙带着他的六个弟弟来了,心里一惊。
“看看,看看,”赵翠花对冯建设说,“陶仁燕和陶仁龙在玩唱戏,给你下套。这可怎么办啊?”
“我……我没有,”陶仁燕说,“我可对天发誓……”
“不用发誓。”冯建设相信陶仁燕不会撒谎。
“我去和我大哥理论。”陶仁燕说着到了大门外,指着陶仁龙说:“大哥,你胡说什么?”
“燕子,”陶仁龙说,“你年龄小,有些事你不懂。冯建设能打败马文学当上校长,肯定肚子里长牙,满肚子阴谋诡计。”
“大哥——”陶仁燕说,“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看看,看看,”陶仁龙说,“你被冯建设骗得多深,竟骂你大哥为‘小人’。难道你忘了长兄如父吗?老虎、老彪,快将燕子拉回去,不要让她再在这里丢人现眼。”
陶仁虎和陶仁彪二话不说,拉着陶仁燕就走。
冯建设对法律知识所知甚少,也不知他的行为是否犯法,不敢再阻拦。
这时,陶仁熊、陶仁豹等冲进冯建设的堂屋掀翻供桌,砸烂凳子。
冯解放要和陶仁熊等拼命,赵翠花看陶仁熊手提绳镖,想到他为患小儿麻痹症而自卑,破罐子破摔,和命不一般见识,死死抱住冯解放不放,对陶仁龙高声道:“大龙,当初不是建设他爹,哪有你家的今日?”
二十多年前,陶仁龙的爹偷了冯庄几个玉米棒子,被冯庄人抓住了要活活打死。冯解放是队长,说几个玉米棒子没有人值钱,救下了陶仁龙的爹。从此,陶仁龙的爹对冯解放感恩戴德,和冯解放成了好朋友。陶仁龙兄弟经常到冯解放家玩,叔长叔短地喊冯解放。冯解放对陶仁龙兄弟像对他的孩子一样。
“我爹欠你家的人情,我爹早还上了!”陶仁龙冷笑道,“现在你们无情,就别怪我们不义!”
冯建设感到陶仁龙忘恩负义,也要和陶仁熊等拼命。
这时,冯新华来冯建设家要酱豆吃看见了,跑上前抱住冯建设说:“哥,陶仁龙兄弟七个,你怎么是他们的对手?”
“冯建设,”陶仁龙说,“你知道你犯了什么罪吗?你犯了流氓罪。你给我五十块钱,这件事就一笔勾销。否则,我先到赵卫国那里告你,再到教育辅导站告你,再到乡政府告你,砸了你的饭碗,让你去喝四只眼的稀饭。”
饭碗,在这里是指公职。
冯建设不想给,赵翠花想花钱消灾,从屋里拿出五十元钱给了陶仁龙。
陶仁龙将钱装进口袋,领着陶仁熊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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