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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凝视深渊之时，深渊也在凝视你。”宽敞而明亮的古典房间中，白发老者瞥了一眼鹅绒藤椅上的青年。
“这是一条不归路，只要你踏上他，就注定不能回头了，”老者放下手中把玩的华丽罗马短匕，睿智的目光明亮得如同点灯人手中的火折子。
青年吊儿郎当地靠在躺椅里，一条腿搭在了藤椅的扶手上，另一条被他随意的扔在了光洁如镜的原木桌面上。他的面容很妖异，敞开的衬衫领口露出分明的锁骨，一枚皇室的钻石吊坠正躺在他洁白的胸口上。但是他的头发乱蓬蓬的，再加上他懒散的表情，倒是显得有些落魄。
“虽然这已经不只是第一次考验你，但这个选择你必须慎重考虑，记住，一念天堂，一念地狱……”老者拍了拍青年瘦削的肩膀，用低沉而沙哑的嗓音警告着，双眸中闪过了一丝阴翳。
“唉，”青年开口，声音极为空灵，透着满满的无奈，“院长，我真没病。”
老者笑了笑，“每个精神患者都认为自己很健康，亲爱的伊克斯，你应当明白。”
伊克斯翻了个白眼，一把抓过桌上的琉璃杯，一仰头，泄愤似的将里面的汁液一饮而尽，酸涩的滋味让伊克斯挑了挑眉。
“哦我的天，莱茵朗姆酒，窖藏的陈酿，这一杯至少5贤，”院长咂咂嘴走到伊克斯对面坐下，“流浪者的浊泪，这是我给它起的别名，很形象吧。”
“我不过是不信奉真理之主，这点你很清楚，”伊克斯欣赏着手中的水晶酒杯，杯壁明晃晃的映着天花板上蒸汽吊灯发出的刺眼白光。
“信仰是每个人的自由，而真理之主又不是世间唯一的全知存在，何况祂是否真的存在都是未知，我不敬祂没什么错误……”
老院长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在莱茵帝国，不信奉真理之主，便是疯子，就算是初生的婴儿也不例外。”
“可您一样不信”伊克斯有些不服。
“所以我是疯人院的院长。”
“这不是重点！”伊克斯吐了口唾沫，白沫飞溅在进口的花纹地毯上，引得老院长皱起了眉头，“你有10贤的月薪而且行动自由，而我呢？每天只能来这里接受你的“治疗”，听你鬼扯！去你的真理教会！独裁者！”
“很有趣的称呼，”老院长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但他并没有回应伊克斯的抱怨。
窗外，太阳神的战车不知何时已经行进到了天边的尽头，火红的余晖透过落地窗的杂色玻璃照进室内，让一切都显得温馨而宁静。
老院长缓慢的捋着被映得发红的胡子，金丝眼镜下的明亮眼球有些迷离。
伊克斯望着沉思的老院长也陷入了沉默，一老一少就这样静静的坐着，整个房间就像一副古老神秘的油画，寂静肃穆。就连窗外的白织鸟也没有啼叫。夕日已沉，黑暗开始侵蚀光明……
在天黑的前一刻，老院长回过了神，看到眼前有些困顿的伊克斯，他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您还是这么有教养啊，伊克斯殿下。”
伊克斯抬起头揉了揉发酸的眉心，面部肌肉紧抽了一下，“您应当知道我不喜欢这个称呼，克劳文。”
克劳文院长耸了耸肩，他悠哉悠哉地开始将空了许久的酒杯注满，深红的酒渍再次被浸润。
“为什么不认输呢？”
伊克斯默默地注视着逐渐上升的血红液面，在他即将注满之际，一把抢了过来，酒液在杯里剧烈的摇晃了一下，洒出了几滴。
克劳文扶了扶额，“殿下，我记得您并不习惯酒水的滋味。”
“呵呵，可我现在是精神病人，又有谁会和这样的我计较这些？”伊克斯冷笑，低头抿了一口醉人的酒液。
“我的伊克斯，您这又是何必呢？糟蹋自己可不是一个智者应当做的，”克劳文再次拾起精致的罗马匕首，端详着上面嵌满的各色宝石。
“如果您肯低头，我想陛下会很高兴。”
“但凯瑞斯就笑不出来了，”伊克斯撇了撇嘴。
“您应该不会高尚到为自己的王座竞争者着想吧？”克劳文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瞪大了眼睛。
又是一阵沉默……
“铛----”真理教堂的钟声打破了沉寂，两人下意识的看了眼挂钟，修长的分针已经走到了11的位置。
克劳文院长站了起来走到落地窗前，随意扫了一眼窗外的夜景后，拉上了垂地的窗帘，华丽的绸缎光影流转。
“殿下，您该走了，已经快零点了。”
“我以前批公文时，还要更晚些，”伊克斯喝光了朗姆酒，咋舌回味着，对时间的流逝毫不在乎。
“不过您说的对，我还要去看看罗伊，”伊克斯说着，从椅子里站了起来，他扯了扯略有褶皱的衬衫，“您要一同去吗？我想，罗伊见到您会很高兴。”
克劳文院长向伊克斯微笑着，银白的胡子在蒸汽吊灯的白光中一翘一翘的，活像一轮朦胧的弯月。
“代我向他问好，殿下，”院长推了一下滑到鼻尖的金丝眼镜，笑得有些狡黠，“也祝您晚安。”
伊克斯抓起自己的黑色风衣，深深地看了克劳文一眼，随后走向了房门。当他修长的手指搭在黄铜门把手上时，他再次停顿。
“贝利加尔的夜景还不错吧？”
克劳文怔了怔，旋即明白了伊克斯话中的深意。
“与布威尔相比，还是差了一些。”
“凯图勒的首都？”伊克斯点了点头，推门走了出去。硬底皮靴在石砖上踩出“咔哒”的脆响，如同破旧八音盒里蹦出的单调字符，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凄凉。
“难怪你会对罗马匕首情有独钟，”门外传来伊克斯的声音，隔着实木门，有些沉闷。
“那里的风俗比朗姆酒还要醉人，殿下，您会爱上哪里，我保证，”克劳文回头看向桌子上的罗马短匕，回忆着曾经的往事。
“但愿吧……更何况，我没觉得朗姆酒有什么好喝的，”门外传来衣服的摩擦声，随后便是一段逐渐减弱的“咔哒”声，不久，一切重归宁静。
屋子里只剩下了克劳文院长，他走到壁炉前，用火钳从炉灰里夹出一本厚重的书籍，那是真理教会的教义----《真理命典》。他吹去上面的一层浓灰，擦拭了封皮上烫金的字符，然后将他随手扔到了桌子上。
不一会儿，蒸汽吊灯熄灭了，一切都消失在了黑暗之中，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窗外，夜鸮正哀戚地啼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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