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五(1 / 1)

那年的寒假很短，本应该只有十七天。这是我们老师和同学共同反复计算得出的结果。可是，那年是2020年。我不想在此再对那场突如其来的疫情做任何评价。那年我们开学很晚，正式开学前一直在家上网课。父母都去上班了，留我一个人在家里。在这种情况下，像我这种人又怎么会好好学习呢？手机、平板、电脑、电视，我是一个都没落下。而换来的则是父母的责骂、老师的警告和不断下滑的成绩。

大概上了两三个星期的网课后，我外祖父和我外祖母带着表妹来了，之后就不可避免地有了矛盾和冲突，直到我正式开学。不过这一切得先从我表姐说起。

我表姐，也就是我母亲的弟弟的女儿，跟我不居住在同一座城市。她曾经跟我说过，她想要个妹妹。

几年前，她母亲怀孕了，她如愿以偿的得到了一个妹妹，小名叫“嘟嘟”。这件事让她们全家都很高兴。那个时候，她还在读小学。只记得有了个妹妹之后，她不怎么出去找同学玩了，也不怎么追电视剧了，一天到晚大部分的空闲时间都用来陪嘟嘟。

小时候，我和我表姐经常吵架，几乎是一见面就吵架，有时候还会打起来。我当时就觉得她是个坏人，什么都要跟我抢，跟我争，也不知道让让我。我们吵完架就打冷战，不仅不说话，连看都不互相看一眼，过好久才能恢复正常。玩一会儿就又吵起来。虽然有嘟嘟的时候我们已经不吵架了，但是，她好像从来没有对嘟嘟发过脾气。我难得回一趟老家，每次都看到她俩在一起。那个时候嘟嘟还不会说话，就她一直在那边一个人说说笑笑。我看她们这个样子，也不想去打扰，就一个人拿着篮球或是足球跑到后院里去玩去了。玩累了，也就只能独自坐在院子里反复唱着仅会的几首歌。

后来有一次，我实在太无聊了，鼓起勇气去找她玩，却被她残忍地拒绝了。我只好委屈地离开了，趁着她不在的时候抓紧时间看电视。可是失去了玩伴，电视也没什么意思了，饭也少吃了。我外祖母看出了我的不高兴，劝我表姐陪我玩会儿。她却回答：

“我才不要呢！嘟嘟那么可爱，他呢？长得那么丑，以前还和我吵架！哼！”

可是她们这样的关系并没有持续多久。几个月后，她对嘟嘟开始反感了，不再乐意陪嘟嘟玩。说是因为嘟嘟的存在，她受到了不公平对待。她经常跟我抱怨，也拿出了很多例子，可惜我也有些记不清了，而且她所说的各种事情可能并不完全是真的，但是相信她确是感到冤枉和委屈。有一次我偷看她日记，里面写道：“我妹妹越长越大，我受到的偏见也越来越多了。不管是什么事情，永远是我的错，永远有我的责任。不过也是，哪个家长会怪罪那些还没上幼儿园的孩子呢？”我可以确定，她们之间的确发生了很多矛盾，让她们的关系不再那么亲密。

有意思的是，每次我表姐被她父母和祖父祖母骂完之后，就把满腔的愤怒撒到了嘟嘟身上。这种现象的确发人深思，向我们表明人性有时是神妙的东西。这种类似于上司因为自身利益没有得到保护而辱骂部下的美好品质，即使是在乡村学生的身上也体现地淋漓尽致。

之后我表姐不再那么愿意陪嘟嘟了，嘟嘟也就更希望能和我一起玩了。即使这样，她们俩还是经常吵起来，叫起来一声比一声响，我听着也觉得烦。

可是嘟嘟对于我而言毕竟还是太小了，她跟我玩的游戏在我眼里幼稚至极，所以我通常还是和我表姐玩。但是看着嘟嘟因为不能和我一起玩而感到伤心，我做不到这样对她视而不见。嘟嘟很珍惜能和我玩的时间。从此，每次我回老家，她总是第一个来迎接我。我成了她最好的玩伴，吃饭、坐车时都要坐在我旁边，出去玩也要牵着我的手。她来我们家的时候，我表姐不在，她就不停地找我玩。我总是尽可能的满足她，不让她伤心，当然这也主要是因为读小学是学习压力小。

我曾觉得我和她相处的挺好的，也没有吵过架。所以我就去问过我表姐，为什么会和嘟嘟吵架？她回答我说，刚开始感觉是挺好的，过一段时间肯定会受不了的。

我当时还不信，说肯定是因为她们性格不符，脾气暴躁的缘故。

后来有一次，嘟嘟在我家住了半个月，但是我们从来没有吵过架。我一心认为我是不会和嘟嘟吵架的，再加上我本来就不喜欢经常生气，除非是特别过分的事情，对于多数日常琐事我总是一笑带过。所以我能和嘟嘟一起玩而且不吵架。就算她不高兴了，用一个皮球、一颗糖亦或是一集动画片就可以搞定。但是之后有一天，我感受到了我表姐所感受的那种滋味。

我家买了一套书，没拆过，也没打算拆。好像说是要送人的吧。

那天，嘟嘟来我房间，看到有很多书，就开始乱翻。她看到有一套书没拆过，大概是好奇吧，用指甲给划开了。当天晚上，我母亲发现了，立即判定是我弄破的。对着破口大骂。我母亲一生气就跟母老虎似的，这话真的不是乱说，她会把眼睛瞪得又大又圆，两腮通红，说起话来不仅会爆粗口，而且不停地喷口水，有时候甚至会乱扔家里的东西。我小时候很不听话，我母亲就会把拖鞋脱下来抽我嘴巴。虽然这个时候我母亲已经不怎么打我了，但是我还是很害怕她发脾气。

我也试图为自己辩解，但最终还是说不过她。那时候我就发现，我母亲总是不了解事实就妄下定论，导致我总是含冤受骂。而且她性子倔得像头牛，不到黄河不回头，就算知道自己错了也绝不会认错，反而有时会强词夺理。而我父亲也永远站在她这边。因此在家里，我必须听他们的，他们说一我都不敢说二。一直这样中央集权，进行专制统治怎么能行呢？

但是我和嘟嘟的关系并没有就此破裂，说到底，这并不是她的错，怪她是没有用的。

我和嘟嘟每天还是一如既往地玩着那些对于我来说幼稚至极的小游戏。比如说什么捉迷藏啊，我一找就找到了；还有什么飞行棋啊，还不能吃她，也不能赢她，不然就要哭；还有像什么过家家、洋娃娃这种游戏。

不过我也是个学生，我也需要学习。所以我不能总是陪着她，也要去学习或是做作业。令我感到欣慰的是，她能够理解我需要学习而不能陪她玩，也从不因为这种事吵闹。后来她上幼儿园了，我和她的见面次数和时间都少了很多。几乎是只有节假日才能见面。但这并不影响我们兄妹之间的关系。只要见面，我们就可以玩得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