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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学的前一天,我正穿着母亲亲手做的小裤叉子,忙着四处爬树抓知了壳。

一个长夏快过了,那些吵死人的知了陆续完成身体的蜕变,只留下空荡荡的薄壳贴在树上。薄壳从中间裂开,原来知了的纹路仍然清晰可见,和活着时一模一样,如同鬼斧神工的艺术品。

小虎说叫知了壳多没文化,我爸说这叫蝉蜕。

这话倒没什么。

他又补充了一句,抓了可以卖钱,很多店里都拿它当药引呢。

小虎家是在圩上开中药铺的,诚然他的话真实不虚。

我们赶紧一窝蜂跑回家,各自拿了兜子,我拿的是竹编篮子。大家分头行动,见树就爬。知了壳不会动,也不会躲,只要眼神好使,树上一抓一大把,很容易就收集到半篮子。

我正喜滋滋地掂量,一篮子的知了壳能卖几多钱,就听见母亲喊我。

“阿炎,回家收拾东西啦,明天就要去上学了。”

上学?

上学是咋回事,我大概是懂的。

那就是没完没了的写作业。

看大哥就知道了,他是我们家的学习标兵。每天放学回家,吃完饭,就把母亲房间里的缝纫机机头一翻,面板变成平的,正好变成书桌。大哥就在缝纫机上写字,做作业。

一想到这我就泄气。

我喜欢出门,喜欢呼吸田野新鲜的空气,喜欢打着赤脚肆无忌惮地乱跑。

但我不敢公然违抗家人的命令,我怕父亲打。

父亲平日话不多,打人是真狠。

他是用木棍打。木棍是厨房用来烧柴的,有刀柄那么粗,还长,他每次都是随机挑,哪根趁手用哪根,一趁手就打得呼呼响。

我悻悻地摸了摸自己屁|股,叫其他小伙伴下树,把捡了一下午的知了壳分给他们,临走时还不忘叮嘱:要是卖了钱,别忘了我那份。

说完我就撒腿跑回家。

一进门,便看见母亲正坐在缝纫机旁拆一件红色毛衣。

我认得这件,是我前年冬天穿过的。

毛线顺着母亲的三根手指卷成弯弯曲曲蓬松的一团,慢慢地领口不见了,袖子不见了,接着胸口也不见了,两只手都消失了,最后剩下母亲手上肥肥圆圆的一个空心球。

母亲做了个手势,喊我过去,让我在她跟前立定,手臂张开,接着拿了桌上的量尺,把我肩膀两侧、胳膊前后都量了个遍,量好了,就用一块指甲大的划片在量尺上做个记录。

“冬天到了,给你重新织件毛衣,不然肚子眼都要露出来了。”

我瞧见缝纫机右挨着的木柜上,放着一双洗得白净的布鞋和一个灰蓝色的布袋,这个袋子是母亲趁圩时买米用的,现下里头放了一支铅笔,铅笔顶头嵌着个粉色橡皮。

“明天你爸带你上学,记得穿鞋子。”

我把鞋子放在地上,脚丫子伸进去,五根脚趾在密闭的麻布空间伸展试探。

这双鞋头比我的脚尖长了一指节。

走起路啪嗒啪嗒,随时有可能从我的脚上滑走似的。

母亲见了,就说:“宽了不碍事,脚长得快,过段日子就合适了。”

我嘟起嘴,挨着母亲的后背撒娇。

“我不想再穿哥哥的东西了,会被其他人笑的。”

母亲已经把毛线整理好,站起身对我说:“你呀,等你成了标兵,就给你买新鞋子。”

得了这句承诺,我勉强接受了即将上学的酷刑。

毛线需要暴力再改造,母亲从厨房拎了一个脚盆,倒入烧开的滚水——滚水一烫毛线就变直了,捞起来挂在晒咸菜的竹竿上。

脚盆里淡红色的水冒着热气,很像刚褪过鸡毛的水。

今年又有新毛衣穿了。

这就是我正式读小学前一晚的欢快又紧张的心情。

我们小学在圩上,大概西南角的位置,从我家走路过去约摸半个小时。

学校不大,两栋三层高的水泥教学楼,一个木头搭的礼堂,据说是清代某个举人创办的私塾。校长是个矮胖中年男人,姓陆,走起路昂首挺胸,像只时刻准备战斗的公鸡。他头顶是秃的,几搓稀疏的短毛围着光溜溜的头顶炸开来。

我们背地里叫他“鸡窝蛋”。

他每周一都会站在礼堂正中央,中气十足地发表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而我们站在台下,没有礼堂的遮蔽,需要接受持续半小时左右的光合作用。

“我们吃苦耐劳的精神要从娃娃抓起······拾粪是我们伟大革命的重中之重······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没有粪就没有新生活······”

等演讲会散了,我们班主任小刘老师就来传达校长的指令。

小刘老师很年轻,看上去只比我大哥大一些,扎着一头马尾,说话轻轻柔柔的。

她说从今天起,我们有门功课是拾粪。

这门功课需要看平时积累,换算规则是拾粪五斤得一朵小红花,十朵小的换一朵大的,谁拿的大红花多,学期结束就能得到“积肥标兵”。

接着她在教室后面墙壁贴了一张画了许多格子的白纸,左侧一栏写着每个同学的名字,她手上拿着印章,每个月第一天会统一称重,达到目标就会在纸上盖一个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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