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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我莫争终为愿,行晓方寸不知程;何言凡俗困悲喜,神仙亦有爱憎分。

且说白毛儿追杀王旷,正要得手,忽一人相阻,现于身前,抬眼正见,来人大不相同,怎见得?有赞有证:

头戴碧玉莲冠,身披缕金羽衣。黄绦别腰系阴阳,朱舄合足踏乾坤。气御四海之象,神游八极之表。天地还老不曾老,如云如水李少君。

白毛儿识不得来人,只道奇骨清颜,物外烟霞,大袖之间,有两道光华,按黑白之分,不由心下疑惑,将马一拍,来至跟前,问道:“两军相争,刀剑无眼,胜败无常。我乃汉军先行官白毛儿是也,今追杀淮南内史王旷至此,料无差池。道者姓甚名谁?哪处仙山?何处洞府?为何阻我?”来人回道:“你不知我名,亦无须知名,我本尘间一散人,云游至此,闻得谷中喊声不绝,金鼓乱鸣,移步方见,晋军败出。将军乘胜而追,岂不闻兵拿祸结,不为人间正道。还望将军手下留情,放他们去罢。”白毛儿怒道:“兵无善恶,胜王败亡,岂能儿戏。念你世外之客,若识时而去,我不计较,若执意阻挠,莫怪宝弓无眼。那时玉石碎焚,悔之晚矣。”道人回道:“阐者,明也。混沌之明,天地之明,自然之明。明在何处?只在心也。心明则见明,见明则行明,行明则法明,法明则万事万物明也,此乃阐家之道。你等不修阐法,懵懂于内,罪戾于外,终不为长久。今日若为不见,也便罢了,既已见知,不得许你杀戮。”白毛儿气极,说道:“莫在此玄虚妄言,你拒逆天兵,情殊可恨。”遂纵马舞弓,来取道人。

道人见白毛儿近前,也不相斗,只游走半步,不使宝弓沾上。白毛儿左舞右打,不得逞强,心中不由火起,遂眉光一现,取了白毛,举弓拉弦,只闻“嗖”的一声,白光流星赶月,直奔道人而去。道人大笑道:“米粒之珠,有何光彩?”把袖口一张,顺手画一圆,有黑白二光现出,那光有吸张,箭至光前,登时止住,随即不见所踪。白毛儿大吃一惊,欲收回白毛,却是泥牛入海,难以复回。道人踏前一步,说道:“你还有何能,皆可使出,今日有我在此,不得容你半步,你好好退兵,敬守臣节,可保家国;若半字迟延,定遭倾覆,那时悔之晚矣。”白毛儿失了法宝,又见道人神通,忙传令鸣金,匆匆归回。

王旷得道人相救,甚是感激,上前拜过,说道:“刘渊原为晋臣,拥众造反,妄自称王,逆天欺心,不守本土。今上党被围,我奉诏征讨,不想白毛儿设伏于此,使我损兵折将,幸遇道长,否则生死难料。敢问名号如何?日后当撮土焚香,恳恳礼拜。”道人打一稽首,笑道:“游鱼栖水,缘线其牵。贫道山野之人,不足挂齿。今日恰逢,见人间不平,故有此举,亦无需受你等香火,只待汉军退去,自便离去。”王旷闻言,感激涕零,伏地再拜,说道:“今日有幸得遇上真,乃苍天垂幸,小老造化,且再受一拜。”道人示起,说道:“刘渊作反,战乱生祸,天下受累,内史率军抵御,也是难得,不必过谦。”王旷又道:“如今上党被围,洛阳有危,刘渊大军相逼,帐下能人众多,那白毛儿、白眉儿更是天下闻名,我等有心平乱,奈何人力难敌,冒昧拜愿上真,能出山相助,以免强胡陵暴,中华荡覆。”道人闻言,叹一声:“师尊有言,太上元皇大道君闭宫止讲,命教中之人紧闭洞门,静诵黄庭,奈何外胡杀戮,中华倾危,也罢,便随你去一趟,也不枉修行一番,尽阐家本分矣。”王旷闻言大喜,与道人同往上党。

且说白毛儿败回,面见刘渊,禀道:“孩儿率军至上党,斩蒋龙、朱亮,向宠、黄松四将,大败庞淳,又闻淮南内史王旷驰援,于太行山碧渊谷设伏,斩大将曹超,王旷败走,本可奋起直追,奈何一人相阻,此人道家模样,不知名号,我欲以宝弓取胜,只晓得袖中有黑白二光,箭至光中,似石投水,见道法玄通,变幻莫测,深浅难料,为保稳妥,收兵回营,特来相报。”刘渊坐下沉吟,说道:“我儿英勇,斩四将,败庞淳,杀曹超,屡立战功,振我军威,实可嘉奖。太行之败,不当责怪。此等异人,倒是烦恼,孤当亲提大军,方见究竟。”遂传令起兵,甚是雄壮。

人马正行,探马报入中军:“王旷已进上党,会合庞淳。”遂驰往上党,至城下,刘渊传令问:“谁人去城下,见头阵走一遭。”白毛儿欲打头阵,却见白眉儿出位,应道:“末将愿先见头阵。”刘渊许之,白眉儿驾云水吞金兽,至城下搦战。

探马报至城中,庞淳说道:“闻刘渊有二子,一子白毛儿,一子白眉儿,武艺超群,技艺神通之人。白毛儿我已见过,果然名不虚传,想必这白眉儿,亦有同曲之妙。”众人望道人。道人说道:“且令一将出阵,方知此人门道。”言毕,一将出位,乃偏将王鹏,应道:“末将愿往。”庞淳吩咐:“务要小心。”王鹏答道:“不必嘱咐。”忙手执银枪,提马出城,看见来将,两手空空,大呼道:“我乃天朝大将王鹏,反贼可是白眉儿,你且取兵器来,不斩手无寸铁之人。”白眉儿笑道:“量你鸡犬之辈,也敢与上将相拒,若有见识,速速退去,唤得上真前来,否则断送无常,悔之晚矣。”王鹏大怒,纵马摇枪,直取白眉儿。白眉儿眉光一现,两剑而出,赴面交还,马兽往来,枪剑并举。有赞为证:

二将龙虎相争,沙场各显其长。马上见招岂寻常,铜心铁胆哪堪无恙。这一个要三翻四覆,那一个欲倒海翻江。今日恶战定雌雄,狭路相逢一样。

二人斗十余回合,王鹏也是英勇,身灵似游龙,枪快似闪电,守得密不透风,攻得流星赶月。白眉儿打得心火如焚,大喝一声,祭起长剑,日环一转,一道白光破空即出,正中王鹏胸口,打得护心镜绽裂,一口鲜血喷出,坠马而亡。白眉儿得胜一场,气势昂然,复至城下搦战。众人在城上,皆是大惊。庞淳说道:“此子本事,不差白毛儿。”有部将请战,道人止住:“你等前去,亦是枉然。且由贫道会一会。”王旷遂命点炮,率大队人马,出城迎敌。

道人闲庭信步,踱至阵前。白眉儿纵兽相迎,看道人来历大不相同,问道:“来者究竟何人?何故阻我天兵。”道人回道:“过路闲人,莫问来去。”白眉儿说道:“即是闲人,何必沾染是非,轻涉红尘。”道人回道:“身是天下人,管尽不平事。你等蛮胡,不为中土,借机生乱,以致四海鼎沸,苍生受焚,贫道来此,不容胡来。”白眉儿怒道:“藏名隐姓之辈,不足道哉。你凭仗道术,拒逆天兵,情殊可恨。”遂纵剑来取。二人交兵,未及数合,白眉儿知来人道德之士,恐被所算,忙祭了长剑,白光随日环而出,直奔道人。道人笑道:“料此米粒光华,有何明亮。”把袖一展,现黑白二光,画成一圆,白光入内,如堕长渊,不见踪迹。道人移步上前,复一挥袖,长剑亦被收走。白眉儿大怒,提兽奔来,大呼:“还我法宝。”道人见来得近了,游走两三步,忽把袖展开,两光陡现,一阵黑,一阵白,把白眉儿晃得睁不开眼,登时连人收去,毫无影响,犹如沙石投海一般,只见得云水吞金兽,汉军左右大小将官,俱目瞪口呆。白毛儿见状,大呼:“妖道莫走,还我舍弟。”打马上前。道人舞袖,把黑白二光望上一撒,连白毛儿收了,不知去向。正是:

率御飞龙凌八遐,周乘白鸿遍九陔;

黑白奇光无穷妙,谁知灵袖藏幽华。

刘渊在后,见得明白,不由变色,忙传令鸣金。道人也不追赶,两边各自归去。且说刘渊升帐,坐下沉吟,自道:“此人袖中藏黑白光华,不知是何法术?今将二子摄去,不知凶吉,如之奈何?”刘宣从旁说道:“三路分兵,如今二位皇子皆被拿去,那道人神通玄妙,陛下不可力敌。”刘渊问道:“若孤亲往,能否一战?”刘宣回道:“斗胆揣测,当与二位皇子无异。”刘渊颌首,说道:“既如此,只好向那五湖四海,寻得高明之士,方解此难。”刘宣思忖片刻,谏道:“白毛儿、白眉儿皆让妖道摄去,不若往东达山、米拉山一遭。”刘渊闻言,说道:“此言甚好。孤此去,多则三朝,少则两日,实时就回。”又道:“你好生守护,不必与晋军厮杀;待孤回来,再作区画。”刘宣领命。刘渊吩咐已毕,随借土遁往东达山来。怎见得,有词为证:

一岚山,两阑珊。山高云低白头寒,日月心上安;梅花香,梅花残。飞雪连江了生缘,莫问几更还。

话说刘渊落下土遁来,见一座山,峰峦叠嶂,薄云袅袅,山下晶莹剔透,山上飞雪茫茫,行走数十步,又见一弯潭,天光云影,倒映其中,更显潋滟明动。刘渊过来,一洞豁然在前,上悬一匾:“薄云洞”,曲径通幽、鬼斧神工,不觉立于洞前,看玩景致,忽闻得一人道:“法身、般若、解脱,是为三德,三德各有常乐,而世人不得其一,更莫有三。若三德圆具,通透诸方,当入极乐。”又闻一人道:“立志如山,行道如水,不如山不能坚定,不如水不能曲达。法性深广,不可测量,譬之以海。故人在一世,修行当无限矣。”

刘渊入得洞来,合掌说道:“今日拜谒大通光菩萨,不想金海光菩萨亦在,有幸洞外听得高语,不觉神清气爽,妙用无穷。”两位菩萨回头见刘渊,俱起身相迎。大通光菩萨合掌回礼,说道:“原是汉王到来,实乃万千之幸。闻汉王出兵伐晋,怎有如此闲心,到这东达山来。我那徒儿怎样?”金海光菩萨亦合掌回礼。刘渊说道:“弟子正为此而来。晋室无道,灭绝纪纲,王气黯然,我代天而伐,白毛儿兵至上党,岂料被一道人所阻,失了法器,后与白眉儿城下搦战,二人俱被拿了,如今生死未卜。无奈之下,只得来此。恰有金海光菩萨同在,一齐禀报。想非二位师尊相助,不得解此难也。”二位菩萨闻得弟子消息,不由动心。大通光菩萨问道:“那道人可有来历?”刘渊回道:“那道人不知来历,与其相斗,只见袖中有黑白光华,空中画一圆,人物俱被拿走,端得是变幻莫测,玄妙无穷。”大通光菩萨问道:“袖中何物,竟如此神通?”刘渊回道:“光华之下,未曾看清,不知是何宝物。”金海光菩萨说道:“既然如此,你且回去,我等随后便至。”刘渊大喜,辞了二位,驾风云回营不表。

且说大通光菩萨问:“那道人,且看如何?”金海光菩萨道:“百闻莫如一见,且你我徒儿,皆失于其手,怎待也须走上一遭。”大通光菩萨道声:“然也。”二人遂借金遁往上党去。不日到了营里,早有刘渊领众将相迎。上中军帐,与各位见了,大通光菩萨说道:“可整点人马,往城下去。”刘渊令刘灵前队起兵,一声炮响,杀奔上党城来。

那道人在城中自得胜后,想汉军知难而退,正与庞淳、王旷议论天下大事。忽闻城外喊杀震天,有探马来报:“刘渊率军,复至城下,坐名上真答话。”道人上城来观看,刘渊兵马大不相同,有两道金光冲于霄汉,笼罩阵中,不觉叹道:“刘渊想必请得援兵至此,此战不得善终。”随调三军,摆出城来。看汉军阵势,刘渊驾马,后面有二位尊者,好菩提。

左一人,通达法性,怎见得,有诗为证:

顶上三星盘圆真,常光一丈耀法身;

宝珠如意执我手,莲花十瓣任浮沉。

右一人,金刚不破,怎见得,有诗为证:

金光如海面生慧,身具十方那罗延。

三丘五墓逢危厄,真知妙用尽消安。

道人上前,打一稽首,说道:“原来是大通光、金海光两位菩萨相至,贫道有请了。”大通光菩萨合掌施礼,回道:“道友慧眼,倒是贫僧眼拙,不知是那座名山?何处洞府?”道人说道:“云游之人,本来无名,生就散漫,到哪一处山便是哪处山,至哪一处洞便是哪处洞,若非刘渊作反,兵戎此地,贫道早已往别处去了,如今二位菩萨至此,恐又要耽搁些时日。”大通光菩萨闻言,也不气恼,笑道:“既是云游之士,自由自在,红尘莫沾,何必陷于两军之前,以阻天道。”道人亦笑道:“何谓天道?飞花作尘土,蝉鸣风雨和。天不与人相干,人亦莫谈天道。”大通光菩萨回道:“天道不存,人道难为;因果不生,轮回难行,人亦莫谈,岂非笑言。”道人说道:“笑言也好,危言也罢,今日你等假借天道,妄行征伐,有我在此,不许半步。”大通光菩萨回道:“时事如轮,循序往前,此乃大道。晋室崩坏,颓势已成,好似夕阳西下;汉王有德,通明显达,便如旭日东升。道兄既为长生客,岂有不明道理。”言毕,又有金海光菩萨说道:“你乃道门,我为沙门,你为何拿我徒儿,莫非你道家体面。我等今下山,你且放了白毛儿、白眉儿,好自归去,权且罢了干戈,若依旧恃强,定要分个雌雄。”道人说道:“我既来,岂有无端退去之理,方才所言,你尚要听清。”大通光菩萨回道:“既如此,不复多言。我等非凡夫俗子,恃强斗狠,不是仙家之道。各以秘授略见功夫,甚好。”道人答道:“然也。”

大通光菩萨上前一步,口中喃唱,登时梵音袅袅,祥光照照,头顶舍利,脚踏莲花,把手一抛,手中宝珠如意祭出,只见宝珠如轮,光照万里,如意劈面打下,声若云霆,势若摧枯,纵有金刚之躯,亦难受过。道人见来的凶猛,忙把袍袖望上一迎,黑白二光圆成一圆,宝珠如意径自落在其中。道人径自上前,把神光来撒菩萨。菩萨大惊,只觉一股吸力,如影随形,浩瀚澎湃,教人不得挣脱,遂大喝一声,将莲花裹起,借着一道祥光,好容易脱了身来,却失了两瓣莲花。金海光菩萨在旁,大喝一声:“休得无礼。”遂把佛手金光印望上一抛,只见印在空中,佛手陡现,有万道金光展开,力如怒海,势若深渊,连绵不绝,纵有神仙之体,亦难阻挡。道人忙把袖口一张,神光一撒,佛手金光印落将下来,无影无踪。道人又要拿人,菩萨忙托起莲花,化金光而走,亦失了两瓣莲花。

刘渊见势不妙,忙鸣金收军回营。只见两位菩萨已在中军。刘渊说道:“二位菩萨幸未有失,否则渊难辞其咎。”大通光菩萨回道:“此人果然厉害,不知那袖中藏有何物,黑白神光竟不可解。我等幸预先而走,否则定然陷落其中。如今之计,不可力敌,且再作商议。”刘渊说道:“不想大军至此,竟久不得前。此人不知姓氏,难理出身,倒是棘手至极。”正说话间,忽闻营外梵唱,莲花清香。刘渊听得动静,大喜道:“老师来也。”遂同二位菩萨至辕门迎接,正是月支菩萨。

刘渊上前叩拜,月支菩萨示起,合掌施礼,对二位菩萨道:“师兄有请了。”二位菩萨合掌回礼。刘渊问道:“老师如何到来?”月支菩萨说道:“闻得你困于上党,故有此来。”听刘渊将前后一一说来,又问二位菩萨:“此人究竟有何玄通?”金海光菩萨回道:“此人袖中不知藏有何物,能发黑白神光,夺目耀眼,有无穷吸力,又似一片虚空,直觉缥缈浩瀚,不动如动,不静如静,真是个神妙之至。我等俱不能解。”月支菩萨叹道:“四海八荒,大千世界,真是无奇不有,能人俱在。此人若不知来历,设法相除,恐大军难进,天下无安。贫僧自往上党一遭,亲眼所见,方知究竟。”刘渊闻言,忙道:“老师亲自前往,千万小心。”菩萨颌首,飘然而出。

话说月支菩萨至城下大呼:“请上真答话。”少时,道人出城,见眼前说道:“月支菩萨,你是清净之士,我知你道行甚深,亦知你乃刘渊之师,所谓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刘渊无君无父,逆天扰民,妄生战祸,你既为老师,可见管束不严,当为罪过。”月支菩萨回道:“夏桀不德,方有商汤;商纣不仁,亦有周武。如今晋室无道,自出明主,此乃天道,不可违也。你既知兴亡,深通玄理,如何轻涉红尘,以身违道。”道人说道:“东方自有天位,西方何以圆通,反口叛逆为正,人人当以诛之。”月支菩萨也不着恼,只道:“也罢,自来人间相争,冥冥当有定数,我虽西方人,也知东方道,故一路云游,感叹中原神妙。”又道:“道本虚无,因恍惚而有物;气元冲始,乘运化而分形。乾坤既辟,清浊肇分,融为江河,结为山岳,或上配辰宿,或下藏洞天。皆大圣上真主宰其事,则有灵宫閟府,玉宇金台。或结气所成,凝云虚构;或瑶池翠沼,注于四隅;或珠树琼林,疏于其上。神凤飞虬之所产,天驎泽马之所栖。或日驭所经,或星缠所属;含藏风雨,蕴蓄云雷,为天地之关枢,为阴阳之机轴。故有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贫僧无限向往之。”道人闻言,叹道:“尝闻月支菩萨自敦煌至长安,译经一百五十四部,三百零九卷,德居物宗,博法天下。又闻游历西方,传道安息、月氏、大秦、剑浮、龟兹、于阗、疏勒、鄯善、焉耆、匈奴、鲜卑之地,敢问一言,不知菩萨所见,是那西方神妙,还是东土玄奇。”菩萨笑道:“花开生两面,人生佛魔间;浮生若骄狂,何以安流年。西方有恶,东方有凶;西方有好,东方有妙。然若论风起灵秀,倒是比不得东土。”道人颌首,笑道:“方才菩萨所言,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便是精象玄著,幽质潜凝。不知菩萨可游一二。”菩萨说道:“贫僧不曾去全,倒也见过一二,可与你讲来。”遂唱道:

地中有山绕百川,小泉无声入林欢;

樵子忘返儿孙老,棋盘石上坐九仙。

道人闻言,说道:“此乃玉虚宫击金钟之仙,广成子居所,九仙山是也。当为人间蓬莱。”菩萨又唱:

离离芳草缀洪渊,逶逶霁峰挂云川。

太华之巅聚八景,山河一卷入眼帘。

道人闻言,说道:“此乃玉虚宫赤精大仙,赤精子居所,太华山是也。当为天下揽胜。”菩萨再唱:

两崖相对卧龙虎,一猿攀鹤邀凤来。

不乘云风到故里,步虚无声上青天。

道人闻言,说道:“此乃玉虚宫第三位,黄龙真人居所,二仙山是也。当为九霄紫府。”菩萨再唱:

松谷每听云中鹤,琼崖犹看龙飞天;

缤纷无尽四季好,对酒洗尘醉心田。

道人闻言,说道:“此乃玉虚宫第四人,惧留孙居所,夹龙山是也。当为洗尘行乐。然惧留孙入于释教,玉虚宫已非故地。”菩萨更唱:

九天神云罩九山,乾元如蕊落平川;

青鸾朱鹤迎紫府,五莲池中化金丹。

道人闻言,打一稽首,说道:“此乃东极青华大帝太乙救苦天尊道场,乾元山是也。山高水长,清拔雄峻,玲珑剔透,奇美华丽,金光洞神韵百般,莲花池流连忘返,教人不胜眷恋。当为清微福地,乾元统长。”嗟叹不已,如痴如醉。菩萨闻言,豁然一亮,笑道:“还有那崆峒山,五龙山,九宫山,普陀山,玉泉山,金庭山,青峰山,山山清奇,峰峰神妙。”道人闻言,心下生疑,说道:“此皆为阐家十二上仙之地,你可去全?”菩萨回道:“未曾去全,只是心有向往。”道人忿道:“既未去全,如何一一说来,前言不搭后语,岂非诓我。”遂舞袖上前,要拿菩萨。菩萨见势头不好,忙祭了贝叶昙摩印,不去打人,倒将自己裹了,化神光而走。道人大呼:“月支菩萨,我知你玄通妙术,如何也逃走了?敢再出来会我。”已无回音,只好回城。

且说月支菩萨回营,众人上前相问。菩萨说道:“天下道家,始出鸿钧,弘扬三清。商周封神大战,元始天尊阐法大兴,座下有十二上仙,各成一脉,传道天下。方才我以十二上仙道场相试,此人独对乾元山念念不忘,虔诚有加,想来必出自金光洞太乙真人门下。又闻汉武之时,有异人李少君,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修绝谷全身之术,能使物及不死,白日升天,后不知所踪。武帝以为化去,因李少君乃太乙真人门下,故于甘泉山建了甘泉宫祀奉太乙真人。我料此人便是李少君。”大通光菩萨问道:“此言甚合道理。若是李少君,那袖中究竟何物?依贫僧所知,金光洞无此宝物。”金海光菩萨说道:“太乙真人曾以九龙神火罩取石矶性命,得了其宝八卦云光帕,莫非此宝便是八卦云光帕。”月支菩萨摆手道:“虽说异曲同工,却又有所不同。方才李少君舞袖来取,只觉虚空一片,无光无色,无时无间,非八卦云光帕可以相比。”刘渊闻言愁道:“不知虚实,如何是好?”月支菩萨笑道:“想来非一人不可解此难也。”众人问何人?菩萨说道:“无尘无垢,无沉无浮,乃离垢地菩萨也。”刘渊不解,问道:“离垢地,乃何地?”大通光菩萨说道:“菩萨修行,有十境:

一名欢喜地,菩萨既满初阿僧祇劫之行,初窥心性,破见惑,证二空理,成就檀波罗蜜,生大欢喜;

二名离垢地, 菩萨断思惑,除毁犯之非,使身清净,成就戒波罗蜜,离一切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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