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2)

“尹颂声！你说你小小年纪有什么想不开的？你说啊？我真的头都炸了。”

祝玺咔嚓啃了一大口苹果，与之同时响起咔嚓声的，还有三号床家长的头盖骨。

红色卷发的头皮头骨四散纷飞；三号床本人生无可恋地躺在床上，另两个她在床底相拥干嚎；二号床的阿姨在跟一团看不清脸的人形物体跳舞，一嗒嗒二嗒嗒很有节奏感，祝玺一开始还以为她也看得见，后来确定只是巧合；还有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高中男生，一直拿着单词本重复“bd”。

整个病房从祝玺的视角看过去，堪称群魔乱舞。

祝玺暗暗给自己比了个赞。

好耶！今天大喜也是个正常人，逃离疯人院指日可待。

她甚至跟三号床看上去不大高兴的尹颂声交了个朋友。对方16岁，给自己灌了一大瓶洗衣液，结果就是吐泡泡拉肚子和洗胃。

祝玺脑中不合时宜的蹦出一只背部有向下弯的H形图案的螃蟹。

与此同时，尹颂声也语速缓慢且没什么起伏地说出了可怕的话：“难喝，而且吐泡泡吐得像只螃蟹，又丢人又难受还死不掉，果然还是找个烂尾楼半夜跳了吧。”

祝玺默默看着两只“尹颂声”一左一右，从尹颂声的身体分离出来，走到窗前毫不犹豫跳了下去。

相对而言，陈知行的进展并不像祝玺这么顺利。

准确说，他似乎是真的疯了。

具体表现在他神神秘秘的拽住祝玺，开口就是：“大喜，我撞鬼了，我看到的那些都是鬼。”

祝玺上上下下打量了陈知行一番，又踮起脚拉高自己，环顾四周，似乎在找什么。

“怎么了？”陈知行忍不住问。

“找医生呢，医生在哪呢，这么疯怎么放出来了。”

“我说认真的！还有我们现在就在精神病院。”

“哦那没事了。”祝玺坐下，拍了拍身边的椅子示意陈知行也坐，“展开说说？”

陈知行的主管医生名叫彭新军，从业20年，喜欢左右手各带一只手表，胸口的口袋插着钢笔，做事古板又认真到让人怀疑他多少带点强迫症。

“今天怎么样？幻觉有出现吗？”

“他们啊，一直都在啊，一个在装死一个在复习。”

彭医生扶了扶眼镜，翻开本子：“从你一周前说自己看到房间里有两个人开始，你几乎每天告诉我的症状和服药后的描述都不一样，还多次试图逃避吃药。你现在的情况，以我的经验来说，我认为治疗还是很有希望的，但是需要医患双方通力合作……”

“哦，那这样，医生我跟你讲实话哈。”陈知行一脸认真，“实际上我没病，这房间里没人，那天只是自言自语。”

彭新军满脸写着不认同。

“好吧，两个人，一直在，一个在装死一个在复习。”

“……”

“那些药继续吃下去我没病都要吃出病了。”陈知行把下巴搁在祝玺的肩膀上，“充个电。”

“我假装正常人是失败了，得找点别的办法。那个病房前段时间的确死过两个人，一个高三学生，还有一个认为肉体只是枷锁的教徒。我跟医生描述得太详细了，加上逃吃药，是我也觉得，这个精神病不知道从哪找来的病人信息在逗医生玩。”

祝玺点头：“的确，我已经脑补出一部120分钟，病人回魂怨气深重、找所有欺负他的人复仇、恶鬼扑脸还要单独行动、最后死一堆的恐怖烂片了。所以你现在怎么办？晚上睡觉一只眼站岗一只眼放哨？”

“不用，反正都这么多天了。而且我感觉它们不会存在很久。”陈知行说，“它们变得越来越不聪明了，裴路的单词本卡在中间三天没翻页了。”

祝玺心想，还行，比那个不知道哪来的“bd”强。

她跟陈知行在门口抱了抱，两人挥手告别各自回到病房。

可能是周末的缘故，今天来看望尹颂声的并不是她的母亲，而是一个和尹颂声长得颇为相像的女生。

一直死鱼眼，除了祝玺以外平等地讨厌所有人的尹颂声跪坐在床上，抱着那个女生喊姐姐，哭得跟床下的那两个她如出一辙。

女生哄着自己的妹妹，发现祝玺在看她们，便笑着打了个招呼：“不好意思，我和妹妹很久没见了……”

“姐！没事的啦，这是我朋友。”尹颂声声音闷闷的，她沉默了好一会才接着说：“对不起姐姐，我不死了。”

另一边。

“我女朋友特别好，特别是上高三以后，她突然变得完美起来了，什么都会，特别有耐心。不过她之前夜很可爱，会发一些小脾气，不擅长做数学，不喜欢吃青豆，还有点社恐。”

“……”

陈知行觉得仿佛有只苍蝇在他身边盘旋，看在这是个鬼的份上，他勉强没有出声让裴路闭嘴。

这时裴路的语气变得消沉。

“大哥你说得对，我大概的确是死了。”

“自信点，把大概去掉，你就是死了。”

裴路把单词本往前翻：“这前面的我都忘掉了，我在不断忘掉很多东西，可能很快我就会消失了。”

“这时候就别惦记着你那破单词了。”

“可是为什么？”裴路把脸埋进单词本里，“我怎么死了？我完全不记得这件事了，我还跟我的女朋友约好这周末见一面。”

他的声音逐渐带上了哭腔：“今天是我生日，我想见她一面。”

“哦，生日快乐。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是个地缚灵。”陈知行漫不经心道，“不过好像的确没见你离开这栋楼。”

裴路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