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滥觞（一）(1 / 1)

付伟未央！写给自己的故事！

现实和回忆之间，差了整整一部青春。在某一天，这场青春终于散场，曾经五颜六色的逸想开始褪色，曾经宏大浩瀚的抱负也终被现实的琐碎击溃。在回忆开始形成时，他的故事，你的故事，我的故事，我们的故事早已经一去不返。很多事情，在需要懂得年龄，却一直不能太懂，没有向导，一切靠自己的感觉去摸索，人仿佛被困在一种宗教般的意识里，自己沉迷醒不醒，而其他人却又进不来。等有一天，当我们真正懂得一些看似简单的寻常道理的时候，却早已经老去，懊悔，沮丧，惭愧……都无济于事。于是，我们开始缅怀，缅怀曾经的美好，也会缅怀曾经的不美好，因为失去后才发现，其实当初所谓的不美好，现在看来，也蕴含着某些美好。

毕业后的前几年，当我在无数个漫长的夜晚，因失眠而长时间的清醒，一个人，无所事事，只好靠这些流白的文字打发时间时，心中想得最多的还是飘忽而逝的年龄。十几岁甚至二十多岁时的故事，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可不经意间等我们转过身，昨天已永远地远去了，和现在犹如隔着无数个昨天。自己其实还不到三十岁，当然，离而立之年也不过是只有一步之遥，下一步就可能会到达，心却早已开始老去，凝固成型，再不想去改变。尽管单身，不饮白酒不抽浓烟，不玩纸牌不打麻将，不泡夜店不乱约会。“而立之年”的自己，有时真不知道需要立什么，立家庭？立事业？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从未想过仰仗谁的光，亦没有马上结婚生子的打算，更不知道需要靠什么“而立”，想想，真是有些失败的。这个尴尬且无所适从的年龄，似乎除了碗和筷子，觉得没有什么是自己放不下的，可笑！最发怵的是早晨被闹钟吵醒，第一反应就是光着脚冲到洗漱台，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看上很久，一觉醒来，比昨晚又老了不少。有时候，真想一拳头把镜子打碎，谁敢说，掩耳盗铃又何尝不是一种智慧。

一个人，存活于世，想随心所欲地活着，似乎从来都不是自己的事，也不会像饮食喝水那么简单。每晚按时休息终将成为一种摆脱不掉的习惯，而习惯是一种潜移默化的强大力量，总会促使你在相同相似的地点，相同相似的时间，做出相同或相似的选择。这是很多陈年旧事旷日积晷的终结，掉进去就赖不掉的，无法摆脱。素来，我自己是顶怕早睡的，往往会半夜没缘由地恍惚醒来，醒来是越发难熬的，压抑，看不清窗外，只得睁着眼，感觉周围安静沉默的黑夜里，常常漂浮着物是人非的一切，端绪就会空而长，一旦陷进去便不能自拔。我总是会无缘无故地缅怀，祭奠那曾经的过往，孩提的或少年的。晚睡亦是仓皇，错过了子夜，亦然会失眠。有月亮的时候，一个人会坐在窗台看月，直看到疲倦；有小雨的时候，一个人会坐在窗台边听雨，直听到困乏。可惜很多个失眠的寂寥的夜晚，既没有月亮，也没有小雨，除了从远处传来的发情的猫叫声，什么也没有。失眠，这是最要命的，是平生最恨的事，细数起来，没有之一。

从X城真正离开至今，差不多已六七年有余，继续读书三年，工作又将近三年，这期间也念旧似地回去过一两次。不想去联系在X城的故人， 只想一个人，走着原来常走的小路，吃着原来常吃的小吃，看着原来常看的风景，然而心境已非同当初年少。很多无关痛痒的小事，曾爱过的或恨过的，还有一些细枝末节差不多也都要忘记了，毕竟，这一晃而逝的几年间，感觉发生了很多事，快乐的或悲伤的。时间总是在过去的基础上一点点累积，事情亦总是在曾经的经历上一件件积压，新的故事永远在发生着，旧的经历永远在淡忘着，新旧交替，一件件从清晰到模糊，从模糊到消失，不曾停止也不会停止。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常人的生活，有得有失，有的卷土重来，有的灰飞烟灭。X城，是我的，是我们的，这个平淡的青春故事开始的地方，而所有的情节也会在这里散场落幕，直至闭合上最后一点缝隙，泯灭掉最后一点的亮光。再然后，曾经的故事一点点变成回忆，哪怕苦涩，亦深觉美好。回忆总是专属一个人的，而曾经的过往，却往往是两个人的，三个人的，甚至很多人的。过去的一些人，你讨厌的或合拍的，争吵过的或拥抱过的，早已经各奔天涯，烛影摇红，娶妻生子，举案齐眉。细碎庸常的生活也早已把彼此打磨得没有了棱角，大家早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样子。他们年轻的容颜只活在你的记忆里，永远地活在记忆里。时间不仅雕刻了身型，更打磨了内心。

于是，你终于明白，世间万千，说到底不过只是一个故事。所有的故事，无外乎是铺垫，伏笔，悬念，误会，陡转，意外，巧合……你回头，是看不透的悲凉，上帝不可能给你一个更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