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针锋相对(1 / 1)

和邓嵘凯通完话后，尹天潞凝望着一旁的绵羊守护星，内心同样极不平静。她清楚，其实刚才那出“自虐式演绎”，只是把守护星最强的实力展现出来而已。她并没有完全说实话，她的守护星的能力，其实也并不是“使一切攻击无效”。

“恭喜你成功确定自己的守护星的性质与功能！重复核对信息：9号持有者，尹天潞，持有防守型‘绵羊守护星’，能力是弱化任何性质的攻击......”“且慢！”尹天潞傲气地闭上眼，打断了星辰的话，“请问何为‘弱化’，可否具体阐释？”“哈，字面意思呗，就是把针对你的各种攻击依据其性质进行一定程度的削减。比方说，拳脚冲击、普通管制刀具以及一般化学试剂造成的伤害可以直接免疫，但热兵器就不一样了——守护星只能削弱它们对你的冲击力，但它们保不齐还是会伤到你的毫毛，至于伤害程度是多少，敢作死的话也欢迎亲身验证哦！总而言之得小心啦，祝你好运！”星辰俏皮带着些许幸灾乐祸的语调让几天来一直身心俱疲的尹天潞更觉不快。“呵，弱化而已，真是鸡肋的能力！”尹天潞听后，心里冷笑一声，默默地感叹道。她不禁认为，她的防守能力，或许是其他防守能力者中最次的。

在得到守护星之前的尹天潞，就一直在为自己斗争，只不过不是真枪实弹的战斗。

两年前，尹天潞凭借笔试成绩全院系第一、面试成绩也名列前茅的战绩如愿考上了本校化学系的研究生。在这个学历逐日内卷的激烈竞争时代，能够高分顺利上岸高等学府的人可谓凤毛麟角。于是，她自然而然成为了学校广泛宣扬的模范人物和学弟学妹的艳羡对象。当然，树大招风，一些嫉妒她的人私下传递的负面小道消息也随之而来，其中传播率最高的，当属“尹天潞面试严重掺水，录取她的导师曾和她有过暗箱操作”的传言。这些流言蜚语偶尔走漏风声而被尹天潞知情，一开始她选择不屑一顾，然而在日后的科研进程中，她的各种自身经历不仅证实了这些传言并非空穴来风，而且揭开了更大的黑幕。

起初，尹天潞发现导师总是以各种理由招呼她干这干那：比如她实验做到一半，忽然被导师的一通电话叫过去代他到丰巢柜取快递；她好不容易歇下来的时候，又被导师吩咐去干些杂活。

那时，尹天潞早已被导师对其的各种身心干扰整得分外恼火，她不止一次想向校领导反映这个问题，但被她的学姐制止了：“天潞，你要知道不只是你，他的很多学生都对他有意见，但是举报不了，因为几乎整个学院上层都是他的后台，要把他惹毛了，最终吃亏的也还得是你。之前也有学长尝试过，但马上就被辅导员出面压制了，听说后来他还被导师以延毕威胁过。所以我们压根没有反击的能力和资本，甚至贸贸然还会被‘倒打一耙’！”

尹天潞听了这番话，更是对导师嗤之以鼻。不过，她并没有轻言放弃，而是想着既然硬碰硬不行，那就用“智斗”的方式解决问题。她开始默默收集导师对其言语攻击、当佣人使唤的各种证据：从微信聊天记录到每次会议结束后的单独对话录音，都一一保存。这些证据积少成多，似乎已形成了稳固的实锤链，但尹天潞总觉得这还不够，毕竟可能在那些坐办公室的领导看来，这些无非就是鸡毛蒜皮的事，没准还会指责举报者玻璃心。无独有偶，正当她一筹莫展的期间，她偶然知晓了导师不为人知的一面。

那天，尹天潞奉导师之命打扫完会议室的卫生后路过导师办公室，恰好听见紧闭的门内突兀地传来导师说出的“蒙混”一词。尹天潞皱了皱眉，不禁驻足细听，接下来的那番话让她瞠目结舌：“我说了绝对没问题的！你把‘产率30%’改为‘70%’，中规中矩！别改太高，不然就露马脚了，吃小亏占大便宜......什么？嫌太低？拜托这已经比对照组要好了不是么，对照组50%，而且也是你的真实数据，咱这块不改，就单把实验组的这个改成70%，半虚半实，也不全是不实的嘛，这已经很良心了！你要知道别人做得更绝，前几天不是有个新闻，说谁做那啥eter blt，那个figre上展示的条带，还都是用PS整的......你还是不敢改？不行不行，这必须得改！这个合成方案可是我绞尽脑汁想到的，虽说经过你们的重复实验证明它确实不咋地，但如果放任你们百分百公布实情这不就相当于向外宣告我这呕心沥血的成果被证伪了嘛！我这老脸还往哪搁啊......没错，我是可以选择不发表，但我的心血不就付之东流了吗？能证明我的东西不就少了吗？我不和你掰扯太多了，总之无论如何，此文必须投出去，你跟小何通融下，给他多点钱就是了......”办公室内，导师对着手机那头的人，滔滔不绝地说着话。

也许是导师被自己的“精明”整得忘乎所以，他全然不知隔墙有耳——门外的尹天潞早已将他的那段通话内容不动声色地录了下来。公然学术造假，花钱买通别人，可谓是导师最大的黑幕。掌握了这一巨大把柄，配上几周下来保存的各种不良证据，尹天潞似乎已经持有了能正面抗衡导师的实力。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她准备闷声干大事，打对方个措手不及。

后来的某个周五，连轴转了两个月的她提前完成了一周的安排打算周末回家看看，却在当天收到导师的“紧急”消息：“明天上午九点我有要紧事，你也需要出面，请务必安排时间，届时一定按时到我办公室。”还以为是要讨论项目进展与规划的尹天潞当天火速赶到现场，结果却只是被要求给会见老友的导师端茶送水顺带打扫卫生以及充脸面。

尹天潞在忙活期间，导师聒噪的夸夸其谈一直冲击着她的耳膜：“老兄你过誉啦，其实我的学术造诣还没达到那么高的境界，尚且有很多提升空间——不过你还别说，我这几年的成就还是有目共睹的，你看看这几本期刊杂志，哪一篇上面没有我的文章？而且我也不是只干这一件事，我还要把时间分配给授课、指导学生做实验搞课题，每一天都充实得没有半点闲暇时刻啊！即便是如此高强度地工作，我还是能坚持有些名堂，你看我的效率高不高？只有干熟手了，才能将时间安排得游刃有余！”“嗯，的确如此啊，老陈你真是越来越让我刮目相看了。”老友看着桌上一叠的论文打印稿，赞不绝口。随即他望向前方，忽然问道：“诶，那位一直在忙活的女生是谁？”“她呀，她是我的学生，得知今天我要会见你，特地过来帮衬呢！我平时都对他们关照有加，所以他们都愿意牺牲宝贵的周末时间来陪同我，也是给足你面子啦！”

听着导师没有喝酒却神似酒后亢奋的一通言语输出，尹天潞握着拖把的手在狠命地颤抖，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导师根本没他吹嘘得那么神乎其神德高望重，这些话都得反着听：他那些所谓的文章，几乎都是发表在低分期刊上的，影响因子也同样很低，根本不值得炫耀，也只能拿来糊弄他外行的老友了，更为甚者，这些文章保不齐有很多“注水”的虚假成分，之所以能顺利通关，还得“归功于”他那些见钱眼开的狐朋狗友的助力；更何况他对学生其实......

“没错！老陈，我们真是太给您老面子了，甚至为了遵循您的指示，放弃了和亲人见最后一面的机会！”尹天潞冷不丁的一句话，让导师吓了一跳。他猛然回头，目光呆滞地望向带着冷峻目光的尹天潞，任凭她一字一句地道出真相：“你的上一届学生姚玲，得知家里老人病重后立即请求请假回家看望，而你呢？不仅极力阻拦，美其名曰学生要以主业为重，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坚守阵地，而且还对她一通阴阳怪气，说什么她和老人家以前就是低头不见抬头见所以不差这几天，现在的小姑娘就是爱分心......结果呢，人家只好忍气吞声没有回家，到最后老人家去世了，她都没能见上一面！后来姚玲经受不住打击退学了，你还背地里说她娇气！能做出这种事的你，还是人吗！”

“老......老陈，真有这事？”老友听了，一脸不可思议地望向导师。“胡说八道！这丫头和你开玩笑呢。”导师惊慌失措，厉声喝道：“尹天潞！你再胡闹，信不信我让你延毕？”“延毕就延毕！你还有脸嚣张，我倒要看看，最后到底是谁该嘲讽谁！”尹天潞说完，拿出手机开始播放那段导师称要做假数据蒙混过关的录音。导师一开始脸色迅速变黑，但随即嘴角咧出一丝狡黠的笑意。他朝正凝神听着录音的、满脸写着狐疑与惊诧的老友摆摆手道：“没啥，老兄，这只是我和学生课间互动演情景剧的台词，我当时扮演的是学术造假的教授......你看要不这样，你改天再来，我和这小姑娘有些急事需要私下商讨！”“哦哦，好，那......那我先回去了，老陈你抓紧时间，别一天到晚太忙累着了！”老友说完迅速起身离去。

待老友走远，导师重重地关上门，铁青着脸缓慢踱步到尹天潞身侧，贴着她的耳朵冷冷地说：“尹天潞，别当我是傻子，就凭你这点三脚猫计俩，根本别想拿捏我！”尹天潞偏了偏头，目光恰好对上导师的冷眼，他眉眼间透露的极度阴鸷的神情让她忍不住反胃。

她顿了顿神，不屑地瞟了导师一眼道：“你以为我想整你，用的只有这么低端的方式？告诉你吧，你曾经对我说的轻蔑的话、压榨我的事实，全都有录音和聊天记录为证，你的这些行径早已被我们写在了联名举报信里，投稿到了市教育局！我也早把这些，包括刚才播放的实锤你造假的录音，一个不落曝光在微博上了！就在你让我伺候你和你朋友的那段时间！你没注意到是自然的，因为一切发生得都很快——这是我老早准备在草稿箱里的内容，只需要找出来轻轻一点就可以发表，现在，你的劣迹想必已经被广而告之，为千夫所指！还有姚玲，我已经成功劝动她在微博上说出自己的遭遇，估计此刻，她也把它发出来了吧！”

尹天潞越说越激动，全然不顾导师愈发攥紧的双拳，而是走到他身前，用硬气的眼神瞪着导师：“老师，很抱歉，当你踏进这间屋子之后，大局就已定，你若迈出去一步，也不可能全身而退了。当初你是怎么诋毁我的，我现在就用成倍的事实‘回馈’你！且等着迎接声讨你的学生和慕名而来的记者吧！”尹天潞义正言辞，将此前所有的隐忍，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怨恨，悉数化作饱含愤懑的慷慨激昂的话语，一句句“砸”在导师身上。

“嘁！小姑娘终究还是太天真！”导师的面容虽已被气得扭曲， 但还是挤出一丝嘲讽的表情：“你以为我不了解你？以你的个性，绝不会只满足于在老友面前怼我的。所以，当你播放录音的时候，我就把你刚才说的私下举动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你的计划是让我走出这间屋子就被正义人士摘下光环，但很可惜，你失算了。”他眯缝着眼，故作轻松道，“既然你都摊牌了，那我也没什么戴面具的必要了，实不相瞒，我的后台是很强大，你还是小看了他们的危机公关能力。我们的针锋相对，到底如何收场，还未可知！”

说罢，他把双手背在身后，转身就要出门。临走前，他又补上一句：“尹天潞，想被我录用其实并不容易，我正是看中了你的实力，才在面试给你放水好让你成为我的脸面。归根结底，我于你也是有恩的，不然你可能不一定能上岸。希望，你不要忘恩负义！”

尹天潞听罢，一时间愣了神。她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些场景：她在工作汇报里阐述的自己实验的显著性进展，在导师进行某次学院大型会议的演讲中竟全变成了他的功劳；每当她的实验遇到瓶颈，导师不仅没有悉心指导，而是对她接二连三地嘲讽与苛责，三句话不离“你没达到我的预期”......

结合刚才导师的话，一切似乎都串起来了：原来学院的“放水”传言是真的！导师录取她，不是为了重点培养她，而是想从她身上尽可能多地榨出利用价值，偷窃她的实验成果，顺带给导师提供免费佣人服务！“老陈，你玩得够阴的！”尹天潞冷哼一声，望向半开的门口。

本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