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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锦绣若无其事的回到关家，却是并没有说话，关舟紧随其后，也是怪怪的。
关母看出异样，询问到:“怎么了？你们这是？”看谁也不说话，无名火起，以为关舟惹了钟锦绣不快，用眼神狠狠刮着关舟。
正当关母准备挽起袖子出手时，钟锦绣笑着对关母说:“没事儿，阿姨，走的有些累了。”
关母这才又喜笑颜开起来。
歇息了一会儿，钟锦绣准备告辞离开:“阿姨，乡里有事情需要处理，能否让关舟送我回去？”
关母拽着坐在凳子上的关舟:“没听到绣绣有事儿要办嘛？有点眼力劲行不？”
转而又给钟锦绣拿来花生核桃，让她工作累了消遣来吃。
看着关舟垂头丧气地跟在钟锦绣身后，成为苦力跟班的背影，关母笑了笑，这俩孩子真般配啊！
关母是真把钟锦绣当女儿或者儿媳妇看待的，她再怎能不靠谱，又怎会知道自家儿子家世背景甚至学历能力都不如钟锦绣？
儿子，妈帮不上忙，往后的路还得靠你自己了。关母不无可惜的想到，要是关大河争口气，也不会出现想拉一把儿女都使不上力的情况！随后又叉着腰大声呵斥关父：“老家伙，又死哪去了……”
关舟其实不在意家人这种胳膊肘往外拐的做法，毕竟钟锦绣身份地位摆在那里，无论怎么看，作为平头老百姓的关家人都应该贡着敬着她。
所以车子驶出关家村，关舟想要缓解二人之间微妙的氛围。
“你~”
“你~”
“我~”
“我~”
关舟也没想到钟锦绣居然同时开口，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尴尬。
“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钟锦绣总是牢牢占据主动，这让关舟愈发紧张起来。
“你……我们……”关舟嗫嚅了好一会儿，却啥子话也说不出来，以至于方向盘上的手都肉眼可见的都动起来。
钟锦绣看着他婆婆妈妈的样子，篾斜着眼淡定又霸气的说到：“不想说就别说了，去郑庄。”然而微红的脸颊却也暴漏了她并不像语气中的淡定。
汽车扬长而去，只是行迹歪歪扭扭。
好容易开到郑庄，下车时关舟觉得自己两条腿像是面条，看到钟锦绣似乎生气又像是娇嗔的表情，关舟尴尬的脚趾扣地，傻傻陪笑着：“路~路不太好~”
路怎么会不好？虽然不是沥青复合材质铺的，但这条水泥路也是本姑娘好容易磨下来的财政拨款！
钟锦绣没搭理关舟，向郑庄的小学里走去。
关舟对郑庄不陌生，他的童年一大半时间都在这里度过，04年希望工程捐建了郑庄小学，那时候的他刚上二年级。
一个暑假过去后，他们原先的瓦房泥巴院就变成了两层小楼，外带一栋办公楼，老师没有改变，可崭新的课桌板凳黑板加上一个小小的阅览室，成了很多同龄孩子的光，也是关舟的光。
关舟清晰的记得，郑庄小学投入使用后，老教师郑仕雄罕见的穿了衬衫皮鞋，给孩子们发了红领巾，拉着他们在新建成的升旗台边举行升旗仪式。
关舟站在最前排，但至于领导们在上面说的话，关舟是记不得的，他被阳光下闪着金光的“郑庄希望小学”几个鎏金大字迷了眼睛。
小学门口的鎏金校名经过风吹雨打，已经满是黑色的锈迹，曾经这座关山附近最新，最气派的小学充满了历史的沧桑感，不是周末却也听不到小朋友嬉戏打闹以及抑扬顿挫的读书声。
关舟有些疑惑，探寻的看向钟锦绣。
“郑庄小学连续两年招不到学生，或者每年只有两三个孩子，所以只能撤点并校，接任校长的石老师重新调回了乡教班室工作。”
“那郑老师呢？”关舟有些急切。
“郑仕雄老师年纪过大，考虑到其身体原因，他的子女将他接到县里疗养照顾，现在算是享清福了。”对于这位一辈子都献给教育事业，从没有名分的代课老师到县里市里的优秀教师，钟锦绣同样充满敬意。
“这种现象不光发生在郑庄希望小学，县里其他村庄小学同样存在生源流失的情况，甚至教师流失。”钟锦绣语气有些沉重。
“关山镇镇中心小学吸收了部分流失生源，可师资力量的流失和断代仍旧避免不了。我们做过调查报告，城镇小学正在吸收农村生源，这意味着一个个家庭正在脱离农村，远离家乡。”
“从脱离农村的一个个家庭来说，这并不意味着不好，相反能够证明老百姓变得富足了。可从乡村发展的长远目标来看，我们想入了人才危机，也侧面印证着管理者的无能，不能就近给与治下百姓富足安逸的生活，反而需要他们远离故土，努力打拼。”钟锦绣声音低落下来。
“这不是城市化与现代化的必经之路吗？”关舟有些不明白，外国几百年的城市化历程不也一样是这样过来的？为什么钟锦绣面对这样一个没有对错与否的问题会表现得失落，又或者悲悯？
“问题就在这里，我们都以为这是时代潮流的镇痛，是城市化现代化必须经历的过程，可是，出去的家庭由于种种因素，生活的并不理想。”
“地域文化的排外性，吃穿用度的差异，高额的住宿费用、医疗教育费用等等都有可能使得他们陷入困境，更遑论很多没有一技之长的家庭只能赚一些没有充足保障的力气活？”
“他们需要小心翼翼的生活，需要放下尊严挣钱养家，他们不能出现一点点的意外，因为任何一点动荡都有可能让他们的家庭陷入困境。”
“然而导致他们宁愿顶着压力和风险过活也不愿安稳回乡过日子的原因就是，得不到充足的发展资源。”钟锦绣平稳的语气里仿佛隐藏着怒火和不甘，随后又自嘲的笑了笑。
“我最初从政，只是为了证明女孩子不比男孩子差，女孩儿也能成为家庭和社会的顶梁柱。所以，我拼命地工作学习，只是为了争口气。”
“现在我成了乡常委之一，28岁的乡常委，女生，已经证明了自己。可越发觉得胸膛里像藏着一把火，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已经不是当初哪个意气用事的小姑娘了，完全有资源有能力拉来投资，用商业模式和市场经济来增亮我的成绩。”
“可是，我想找到一条老百姓自己说了算的有尊严的安乐富足之路。说实话，关舟你，包括关家村都只是我尝试的一个方向而已。即便失败了，我也有能力保障项目按照其他的方案进行下去，关家村也不会有任何损失。”
“至于你，我可以给你一份事业单位聘用合同，想来应该能养活你。”钟锦绣摊牌了，他知道这可能对关舟不公平，没有谁的人生愿意被别人左右，但她不后悔，没有关舟和关家村，还有郑舟、李舟、杨舟，总有人可以满足她的要求，关舟只是暂时符合她的要求而已。
作为也算久经商场的老滑头，关舟面对这样的条件，本来不应该有任何拒绝的理由，但他还是觉得自尊心受到了侮辱。
“钟锦绣，你是天之娇女，你是大能人，我比不了你，我关舟是没什么能力，但你别觉得可以支配我的人生。”关舟声音逐渐加高，甚至有着深深的蕴怒。
钟锦绣像是智珠在握，根本就预料到关舟的反应，抑或是根本不在意关舟的决定：“事实就是这样，选与不选都随你，所以你现在决定要随我一起建设特色乡村，实现乡村振兴的百年大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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