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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凯的办公室在工程局大楼的十七层。李慕雨在张凯的引领下从电梯走出来时，看到的是工程局第六处的几个大字。没有前台，向右拐进入一个宽阔的大开间办公室，至少有三百多平米，坐满了工作人员，都在电脑前忙忙碌碌。
张凯领着李慕雨走到最里面一件四五十平米的独立办公室，胖子正在收拾桌子。
“利害啊！张总，这么快就支棱起来了！”李慕雨十分惊讶。
“这还不快吗？说干就干！”胖子把抹布扔到一边，凑了过来。
“外面这么多人，你怎么弄的？我来看看也不用做这么大阵仗吧！”李慕雨说。
“没有了，平时就这么多人，都忙着呢！”胖子说。
“嘿嘿！”张凯笑着坐在茶台后面，准备沏茶，“这层楼就这间办公室是我的，外面人都是第六处的。这不是挂在第六处下面嘛，撑撑门面。”
现在大家熟识了，张凯跟李慕雨也不隐讳。
“来，尝尝茶，顶级的正山小种。”张凯熟练的沏茶倒茶，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我看你这儿除了茶，都是“老”物件吧？”李慕雨笑着在茶台上用手指点了点。
“嘿嘿，是滴！”张凯奸笑着，“你看这办公桌，这茶台，书架，都是红木的，是六处王处长留下的，他们处效益好，钱没处花就买些这玩意。你看他楼上新办公室，弄的更好！”
“国有企业是这么花钱的啊！”李慕雨感叹，“说说你的项目是咋回事？”
“国有企业就这样，只要没弄自己腰包里就没人管，说不准哪天还成资产了呢！”张凯喝口茶说，“我这手里有两个大项目，小的就不提了。一个是天津的，一个是BJ的。天津的叫滨海远景，是个建筑群，是个三十多万平米的建筑群，正在设计阶段，是咱们设计院设计的。关系没的说。更牛的是BJ的这个，亚北壹号项目，二十多万平米，两栋5A级写字楼和两栋五星级酒店，绝对的地标性建筑，标准超高，要是能拿下这个项目，绝对能一战成名。”
“亚北壹号？是中国设计院设计的那个吗？”李慕雨好像有点印象。
“是的！”张凯伸出两根手指说，“单设计费就两千万！你想投资得多大！”
“真是不少！”两千万对当时的李慕雨就是个数字，他没有啥概念，两千万对他来说太遥远了。
“项目背景很神秘，据说是一群公子哥，具体是谁没人知道。操盘手叫孙援朝，军人出身，从科工委下来的，据说很强势！”张凯一边介绍项目一边掏出香烟给李慕雨。
“呦，中华呀！抽这么好的烟了！”
“谈业务，没办法啊！不过这烟就是好抽！”那时候还没有所谓天价烟，中华就是最好的了。
“嗯，是好！”深吸一口，缓缓吐出，三人沉在中华香烟的烟雾和香气里。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好，反正李慕雨觉得真好，具体咋好，也说不出。
“你接上关系了？”李慕雨又深吸了一口香烟。
“要说接上也算接上了，设计院方面咱们熟啊！设计院的项目负责人白总给打过招呼了，可我还没去找孙援朝。我怕我压不住场子。”张凯有点犯怵，虽说这些年一直在做业务，可毕竟年轻，都是些小打小闹的项目，真正的大场面是轮不着他的。“要不，你跟我一块去，咋样？壮壮胆！”
“有那么害怕吗？我陪你去！”李慕雨这些日子跟标准化委员会和设计院的老专家们接触颇多，也算是见识了这个圈子里最顶层的人物了。再说，这不正好接触一下大客户么！
回办事处李慕雨跟董若曦汇报这件事，董若曦说如果有必要，她可以陪着一起去。李慕雨很高兴，立刻就告诉了张凯。张凯更加兴奋，感觉一下有了底气。两人商量着先去探探路，看情况就请董若曦一起过去。
可是接下来几天张凯却约不上孙援朝的时间。孙援朝总是很忙，要么是开会，要么是不在项目上。张凯有些发蒙，当李慕雨询问情况的时候，张凯很有些尴尬。设计院负责人白总不是都打过招呼了吗？白总是院总设计师，很少负责具体项目了。难道白总的面子也不好使吗？
其实，并非如此。虽然白总不是孙援朝他们那个圈子的人，但终归是设计负责人，孙援朝是不会驳了白总的面子的。但是孙援朝有自己的打算。他要先见一下NE和AL的人，更多了解情况，另外他现在不急于见施工单位的人，项目还没到那个阶段，如何运作还没确定，过早见他们只会添麻烦。张凯不知道孙援朝的心思，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
李慕雨不认识白总，但跟中国设计院的专业总设计师苗总十分熟识。苗总也是标准化委员会委员，是唯一一个还在设计院任职的委员。李慕雨就向苗总打探情况，苗总说亚北壹号的智能化设计做的很简单，仅仅达到审查要求，后期需要做深化设计。孙援朝对智能化的要求很高，但一直没有提出具体的设计要求，最近频繁的接触各个厂家，想来是在收集各方意见。李慕雨问NE和AL的人去了吗？苗总说应该是跟办事处的人接触过了，不过还没有正式的接洽，因为孙援朝在正式接洽的时候会邀请设计院一起参加的，目前还没有收到相关的通知。苗总建议李慕雨去拜访一下孙援朝，毕竟竞争对手都已经直接下场了，AT仍然依靠代理商的话，就显得不够重视了。毕竟这个项目具有独一无二的影响力。
董若曦同样认为这个标志性建筑可以作为AT直接面对大客户的一块试金石。不过，目前大客户部还没有成立，让李慕雨冒然前往，她有些不放心。虽然目前亚北壹号还没有进入公司高层的视线，但根据目前情况的发展，引起高层重视是迟早的事。直接接触终端客户在AT尚无先例，万一出现差池，恐怕会影响他以后在AT的发展，不过对应的是，如果处理恰当又是一个机会。这让董若曦有些踟躇，她突然感到有些异样，自己是不是对李慕雨的关心有些过度了呀！
嗯，是姐姐对弟弟的关心吧，董若曦这样给自己解释。唉，好像也不全是吧！可他这么小，董若曦有些烦恼！
权衡很久，董若曦还是没有同意李慕雨直接去拜访孙援朝。看着李慕雨跃跃欲试的样子，她只好说要找一个恰当的时机介入。机遇与风险之间，她选择替他规避风险，她觉得自己在这件事情上不够职业。
李慕雨虽然有点小失望，却也并不介怀，他没有跟张凯说太多，只是告诉他继续联络孙援朝，需要的话就陪他去。
时日渐久，孙援朝渐渐有些着急了。亚北壹号这么大体量的智能化项目国内外都没有先例。智能化的项目在国际上都还在起步阶段，方方面面都不成熟，国内更是设计规范和标准都还没有完成，相关的专业人才更是稀缺，设计院都不能提供有效的支撑。
孙援朝很清楚，要想很好的完成亚北壹号的智能化工程，需要做的工作还有很多，更关键的是，到目前为止，只有一个愿景，连蓝图都没有，具体如何做，更是一片空白。现在就是摸着石头过河。
在当时的中国市场这是一个普遍存在的现象。中国经济的启动速度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对于品质的要求更加出乎意料，不仅相关的标准与规范不能及时出台，甚至国内外的厂商都跟不上节奏。这让很多高端开发商在运作中都有跟孙援朝一样等米下锅的尴尬处境。
政府相关单位显然是注意到这种现状。不仅智能化标准与规范的制定在抓紧进行中，同时在通过各种方式拓宽信息渠道，引导有序竞争，通过市场的方式推动行业的发展。
“若曦，有时间回家一趟吧！”施总给董若曦打电话。
“好的，干妈，我晚上回家吃饭！你焖上米饭就行，我带菜回去。”董若曦也好久没去施秋云家了。
下班后，董若曦特意去砂锅居买了老太太爱吃的砂锅白肉和水晶肘子，又顺路买了点青菜。到家时，老太太却还没有回来。
董若曦把米饭焖上，青菜洗净切好，脱了鞋，盘腿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等施秋云。董若曦觉得这里很舒服，很放松，母亲去世后，她更加把施秋云当成妈妈，把这里当成家了。
施秋云开门的声音惊醒了董若曦，她歪倒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的说：“妈，怎么回来这么晚？”
“宝贝，等着急了吧！”老太太有点愧疚又心疼的说：“累了啊！我去做饭！”
“饭做好了，我带了砂锅白肉热一下，再炒个青菜就行了，我来！”董若曦爬起来，接过老人的包挂好，又忍不住抱了抱老太太。
很快就将饭菜摆好，俩人坐下。
“妈，怎么回来这么晚啊！”
“去建委开会，回来又堵车，耽误了。”
“啥事啊？”
“要筹备建筑智能化研讨会！现在市场太乱了，建委得指导方向啊！”施秋云说：“技术与理念变化太快，标准和规范不宜过快发布，很多事情不好办。”
“是啊！很多设计院还都不知道怎么做，更别说开发商了！”董若曦也很了解现状。
“嗯，设计院只能做些简单设计，对开发商的帮助有限。”施秋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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