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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后悔吗？”
第一天的问心关卡面对学生的问题，白璞不假思索地回答：“不后悔。”
她知道他们在指哪件事。
“哪有什么需要后悔的，再重复多少次，我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白璞的记忆中没有任何父母的痕迹，而抚养她长大的奶奶家里永远香雾缭绕，各样的供奉堂口摆满香案。
每次她早上出门上学，奶奶背对着她，都会用仿佛被砂纸打磨过的嗓音问：“还没有决定吗？”
她不予回答，关上门，快速离开家中。学校是她最喜欢的地方，明亮、宽敞有欢声笑语，不想家里阴暗、模糊、说话的声音都很怪异。
“他们都走了，你还没决定好吗？”
堂口红纸上的墨迹褪去，最后在供奉两个字下面只留下一个名字。
“不是你赶走的吗？”她回嘴，再次头也不回地去上学了。
尽管上学积极，但学习成绩却没有因为她的积极心有半分提高。优哉游哉地坐稳班级倒数十名的位置，每天上课睡睡觉，发发呆，看看窗外的云层变幻也挺好的。
又是普通且平淡的一天，老师正在讲台上强调又强调，“离高考还有30天，同学们需要抓住时间积极备考，利用每一分每一秒来提高自己的成绩。”
“知道了。”白璞嘴上跟着附和，眼睛却落到了窗外的一窝燕子上。她百无聊赖地想着，‘如果我从窗户那边跳出去，能不能蹦到旁边的树上？’
柳树高大，和他们学校的年纪一样，枝叶在风中尽情的舒展着，好风光。
白璞还没有找到诗词来形容现场的景象，就见到三个人一个接一个，像下饺子一样普通又普通的从她眼前经过。
班里的其他人自然也注意到了，学生们纷纷看向窗外，老师急声喝止没有任何作用，不到两秒就陷入了集体慌乱中。
“怎么回事？是有人跳下去了吗？”
“是咱们学校的人吗？”
“不认识啊。”
“刚刚好像有东西飞进来了。”
白璞前两桌的一个女生展开的书页上放着一张纸，白璞下意识的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她刚伸出手想把纸拿过来，就看女生把纸翻开，是白纸用血写成的红字。
“吴来庆逼死我们一家三口。”
女生啊呀地一声把纸扔开。
这张纸是刚才跟随着跳下来的人又顺着风刮进教室的。
白璞感到一阵凉意，也不顾老师还在组织秩序，离开座位拿过了女生手里的纸，可偏偏有胆子大的喊着我也看看，又从白璞手中把纸抢走了。
等老师气急败坏过来看他们搞什么的时候，算上第一个女生已经有四个人传看过了。
白璞捏了一把汗，当天晚上就梦到本来没有看清坠楼时表情的男人，面朝着他微笑，张开双臂，然后下落，还有一个急切的中年妇女的声音不停地在耳边说：“帮帮我的孩子。”
白璞从噩梦中惊醒，走出家门，又是奶奶穿着灰色衣服的背影问：“决定好了吗？”
“我去上学了。”
一家三口被班主任逼迫跳楼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学生之间也快速地交换着一手消息。
“我听说跳楼那个女生是13班的，学习成绩以前属于中后段的，但是这几次的模拟考一次比一次好，大榜从500多名前进到60多名，他们班主任老吴觉得她是抄上去的。”
“我知道前几年不是有过嘛，学校模拟考试考得特别好，结果高考失利，家长来学校闹，学生没办法最后才坦白平时都是抄上去的。”
“因为考场是按照考试成绩划分的，所以你名次一提高，考场就好，旁边就有学习更好的学生可以借你抄，然后你成绩就更好了。”
“哎呀，先不说这个，那学生真的是抄上来的吗？”
“我去哪知道，吴老师昨天不是叫她家长来嘛，估计就是说这个事。然后也不知道怎么就闹到天台上去了。”
“我听说教导主任、校长当时都在现场，是这个学生主动上天台的，要一死以证清白。”
“天台平时不都锁门吗？”
“锁门也就是说给咱们听听，男老师好几个天天上去抽烟的。”
“那他爸妈呢？”
“你们听我说啊。”声音突然压小，“有人传是她爸先用语言吓唬老师的，结果她姑娘真的冲上天台跳下去了，她妈妈伤心欲绝紧跟着也跳了，她爸说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这些逼死她妻女的人，也......”
白璞坐在座位上漫不经心地听着这些话，真真假假，好麻烦。
过了没几天，这些话就都消失不见了，一是因为跳楼的女生醒了，放弃了对班主任的刑事指控，只是要求班主任离职，学校对自己精神赔付。二是高考时间紧张，学生们实在没有情绪再去关心别的了。
为了躲雨，白璞一路小跑回家，发现门口多了两把伞，家里很久没有来客人了。
就在白璞想说话赶人走的时候，发现来的竟然是她认识的人，没错，是坐在她前面两排的那个女生和她的两个好朋友。
白璞趁着没被发现，立即闪身躲进旁边的房间。
“白奶奶，我最近总是在镜子里，门缝里，总之各种角落里见到跳楼的一家三口，胸口每天像压着一块石头一样喘不上气来，还觉得冷，您帮我看看吧。”
对话从另一边传来，白璞啪的一下关上卧室的门，假装什么都听不见了。
“小鬼，回来也不打招呼？客人走了你才出来。”
白璞给自己煎了个荷包蛋，对奶奶说：“你什么时候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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