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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虎，一晃到越州半年了，现在工作怎么样？听国胜说你很能干啊！”雪窦岭上强国胜的别墅里，强嫂刘淑媛一身缎面绣花的旗袍，坐在二楼客厅的布艺沙发上，气质娴静优雅，手里正削着苹果，跟坐在对面的董向虎闲聊着。
“多亏强哥照应提携，我这半年都赶上直升机了，现在车间做主管设备的副主任呢！”董向虎内心是真的感激这位老大哥，虽然自己也算好学上进，但是如果没有强哥的着力提拔，哪能这么快就升职加薪呢。
“大家都是河西同原人，咋帮都是应该的啊！”刘淑媛把削好的苹果递给董向虎，“你不是也给你强哥争光添彩呢嘛！”
董向虎知道强嫂指的是那次原液罐事故。那次事故总结会后，董事长孙天禄特意了解到董向虎原来是强国胜的得意门生，而且入职刚刚半天，就成功处置了这起严重的灾难性事故，不禁感慨“强将手下无弱兵”，要强国胜好好培养这种既有责任担当，又有专业技术素养的年轻人，一定要多压压担子！
“那可担不起啊嫂子，强哥身上我需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董向虎双手接过苹果，“谢谢嫂子！”
“你咋还这么客气啊小虎？！”强嫂佯装嗔怪地瞪了董向虎一眼，“来，咱说点轻松的……谈女朋友了没有啊？”
“还没呢，每天工作挺忙的，哪有时间想这个。”董向虎的脸有点微微发烫，北方大山里走出来的孩子，总有些不谙人事的局促和腼腆。
“江南的女孩子多水灵啊！你们昆盛化纤是纺织行业，身边漂亮女孩子就更多了，谈个女朋友还不是举手之劳！”
刘淑媛端详着对面的董向虎，虽然不是高大威猛型的壮汉，但是浑身上下也都是结实的肌肉和硬朗的线条，再加上眉宇间掩不住的书卷气，跟那种俗汉莽夫真有天壤之别，看得刘淑媛不禁啧啧起来：
“啧啧，我们小虎这么精壮的小伙子......哎呀，也不知道最终会便宜了哪个小姑娘……”
也许是想到了什么，刘淑媛说着兀自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得董向虎满脸通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笑罢刘淑媛站起身，向卧室走去，一边还自顾自地感慨：“不管什么年代，好白菜都得喂猪啊！”
………………
“小虎，你来帮我系一下围裙。”刘淑媛说着话走出了卧室。
原来她在绣花旗袍的外面罩了一个修身的围裙，双手背在身后捏着两根系带......
董向虎赶忙站起身，绕到强嫂身后，接过系带，笨手笨脚地将围裙小心系好。
“小虎你先坐着，我去做几道拿手菜，让你好好尝尝嫂子的手艺！”
强嫂高举着双手，等董向虎手忙脚乱地系好围裙，便身姿摇曳地向楼梯走去，一边冲着厨房喊道：
“国胜，你别忙了，上来陪小虎说说话，剩下的交给我吧！”
可能真是江南的水土养人吧，在越州住了七八年，刘淑媛不仅皮肤越来越水嫩紧实，之前略显丰腴的身材竟也变得凹凸有致起来，女人味十足。
强嫂下楼去了，二楼客厅却留下一缕似有若无的淡淡香氛，让董向虎不禁有些意马心猿。
他虽然有点晚熟，毕竟也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
.......
“小董，今晚是千禧跨年夜，咱俩把你带来的这个汾酒干掉，不醉不休啊！今晚就住在这里！”强国胜拎着那两瓶陈年玻汾走了上来。
“强哥，这恐怕不方便吧？”
“嗨，有甚不方便了！”强国胜大咧咧地一笑，“又不是没有住过，你到越州的第一天不就住在这里？！”
“强哥，有个事我一直没咋弄明白......”董向虎索性也不再纠结这些，就把话题转到了那次事故上：“那次原液罐爆裂的调查结果，杨孝武背了个免职处分，这个事这么着就算结束了？”
“对啊！杨孝武吃了人家的回扣，擅自更换压力容器的第三方质检机构，把一个资质造假的越州玉寰引进公司，利用老板父子的矛盾，瞒天过海越级审批，绕过了我们的监管流程。事情的来龙去脉不是很清楚吗？”
“那原液罐投入使用虽然已经接近八年，但是年年两检，一直完好无损。为什么正好在更换了越州玉寰之后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故？”
“这就是杨孝武这小子点儿背了，本来以为走个过场就能挣个外快，结果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哈哈哈......”强国胜点上一只利群香烟，靠在沙发上笑着也递给董向虎一支：
“不瞒你啊兄弟，今天要不是你来，你嫂子根本就不让我在这屋里碰烟！”
董向虎的思维还停在自己的世界里，机械地接过香烟放在鼻子下面嗅着，继续说：
“强哥，我查了工商管理局的记录。您知道吗？越州玉寰今年五月份成立，质检资质的申请最终没有批下来，九月份就注销了。”
“然后呢？”
“我总觉得这个事有点蹊跷啊！”
“蹊跷？！越州玉寰伪造质检资质，运气不好正赶上我们的设备出了问题，然后我们要求巨额索赔弥补损失，他们那个小公司为了规避已知风险，吓得立即破产注销了。有什么问题吗？”强国胜的推理倒也严谨合理。
“要不是咱们损失不大，董事长为了不致父子之间再生嫌隙，公司法务部早把他们送上法庭了。”
董向虎听了没再做声，心里那个隐隐的怪圈却仍然没有出口。
......
世纪之交，千禧之夜，雪窦岭上刚刚落下一层薄雪，江南的窗外一片清明世界，远处越州古城的烟花绽放在辽远的夜空中，璀璨夺目.......
强国胜兴致勃勃地干光了一瓶汾酒， 已经舒服地斜躺在沙发上，呼噜的节奏准确而均匀。
董向虎自知酒量有限，硬撑着陪强哥强嫂喝了不到半斤。现在也已经满脸通红、醉眼迷离，但是他知道自己必须硬撑下去，千万不能在强哥家出丑。
只有强嫂刘淑媛还举着高脚红酒杯，摇晃着绛红色的波尔多干红，口气里带着些许清醒的醉意：
“小虎，你看看你的这个强哥，他就这本事，平时回来住不了几天，还常常喝得跟个死人一样！”
“嫂子，嫂子你得体谅强哥，强哥在外面......其实，也很辛苦的，酒这东西也都是没办法......没办法的应酬......”尽管努力保持着清醒，但是董向虎的舌头也有些短了。
“小虎，我们不说他了！”刘淑媛把酒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这瓶波尔多还剩两杯，你陪姐一起去阳台上看看江南夜色吧！”
董向虎这才发现，新开的那瓶红酒，只剩不到五分之一，心中也不禁对强嫂的酒量暗暗咂舌。
......
阳台上的空气润湿而清冷，江南的冬天尤其侵骨袭髓，然而新世纪已然在这雪霁月升的夜晚悄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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