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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濛濛细雨洒在大地上。

一道尖锐的叫声将昏迷在地的男子惊醒。他缓缓从地上坐起,望了望四周,诡异而陌生。

周围尽是枯朽而怪异的树木,天上悬着的那轮明月仿佛离自己很近,月光洒在四周,为这黑夜增添了些许光亮,他也借此看清了四周。

不由他想,某处便又传来鸣叫声。他看向那声音来源处——正是前方的树上。一只乌鸦站立于树枝上,接连叫了几声。周围本就诡异,那粗劣嘶哑的鸦叫更是在他心底增添了不安感。

看着眼前的乌鸦,他好似想起了什么,猛然站起,在四周找起了什么东西。果然,在那乌鸦所处的树下,他找到了一本书——一本封面刻有乌鸦图案的黑皮书。

在触碰那书的瞬间,他便感到一阵眩晕。

“我在哪?!为什么会这样?!我明明已经这么倒霉了,为什么还会出现妄想?!是幻觉吗,可又为什么这么真实?!”

也在这一瞬,先前的平淡变为了现在的心慌和痛苦。

他接连不断地想,头部却是止不住的沉重感。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开始明显地调整自己的呼吸,大口大口地吸气、呼气,看着眼前怪异的一切,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才会陷入这荒诞的地步。他只记得自己只是在回家的路上买了这本黑皮书,其余的事情却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越想却越是痛苦。

随着呼吸的调整,他渐渐地冷静了下来,这才回想起了之前自己身上发生的事。

不久前,某医院心理科问诊室内。

“好久不见,齐同学,上次见你还是半年前了吧?怎么样,这半年有些许好转么?”身穿白大褂的医生礼貌地问道。

“好久不见,张医生……我的病似乎还是没有好转……”对面的男子沉重地说到。

“抱歉,别急啊,我看一下你的资料……齐广贤,对吧?”

对面的男子点了点头。

“大二上学期结束的寒假来就诊过一次,药按时吃了吗?”

那男子又点了点头。

“还是老样子,是吗?”

“是的,”齐广贤拘谨地说到,“张医生……我的病能治好吗?”

“齐同学,放轻松,治疗强迫思维本就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更何况按你所说,这种症状你已经维持了七年,而你所治疗的时间不过才近两年……至于能不能治好主要是看你自己……”

“不过你也别太担心,学会自我调整……”张医生又用安慰的语气说到,说了一大堆类似套路的话,在交谈尾声时,又说到,“我再给你开半年的药,半年后再来复诊……”

齐广贤只是轻声回了句“好的……谢谢张医生”,随后便拿药离开了。

刚离开医院,齐广贤便感到轻松了许多。他不喜交谈,即使是与医生谈话,却也有种“被审问”的感觉。

与他人交谈和在他人面前行动,对齐广贤而言是一种折磨。交谈,使他仿佛被监视;行动,使他仿佛被囚禁。很多年来都是如此。

自从他患上了强迫思维后,便很少说话,逐渐变得孤僻冷漠。他恨透了自己,因为面对异常的自己,却什么都改变不了。

“七年了,这该死的病……”齐广贤在医院门口轻声地吐槽。

是的,七年了。七年来,齐广贤一直活在痛苦的回忆中,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思想,总是强迫性地回忆起自己所见所听的事物,也总是会强迫性地追问自己,即使这样毫无意义,但他却无能为力。久而久之,他将自己“藏”了起来。

七年前,他目睹了爷爷的死亡,一只断裂的手臂摆在自己面前,家里的墙壁被鲜血浸染。他没能看见那凶手的长相,但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听到了乌鸦的叫声。在那之后,现场只有爷爷的尸体,他的叔叔却不知所踪,后来他从别人的口中得知那只手臂是他叔叔的,现场留下了乌鸦的羽毛……

就是从那之后,他便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渐渐地患上了强迫思维这种心理病。

齐广贤呆呆地站在医院门口,望着手中的药,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于他而言,这是一笔巨大的开销。从他十三岁起,他便成了孤儿,无人收留,好在自己的爷爷和叔叔以及早已过世的父母留下一笔积蓄,支撑他上学和生活。他在叔叔同事的安排下进了福利院,但却因自身的原因,始终接受不了,直到上高中时他才一个人生活。

他住进了叔叔的房子。准确的说,这原先是叔叔的婚房,是他爷爷和叔叔筹钱买的,但因叔叔神秘失踪,这桩婚事也就不了了之,这婚房也就成了齐广贤的住所。除开学习的时间外,齐广贤大部分时间是在图书馆打工,是为了清静,也是为了节省开销。

但强迫思维使他事事不顺心。

回忆是痛苦的,至少对齐广贤是这样。但与痛苦同行是人生的重要一课,这么多年来,齐广贤似乎也早已习惯了。

医院离自己的住处有五六公里远的路程,齐广贤每次都是走着过来,走着回去。

他知道一条小路,寂静又相对近一些。但今天却没法走了,因为家里没菜了,他要到集市上买菜。

自己一个人居住,是要解决自己的衣食住行问题。即使麻烦,但却不得不做。

齐广贤的衣服口袋里总是有着两副耳塞,他很讨厌吵闹的地方,如果不是为了生活,他大概连家门都不会踏出去。

去菜市场的路上,齐广贤经过了一个卖书的地摊,仅是撇了一眼,他便被地摊上那本乌黑的书所吸引,但却并为此而停步。

那摊主有意地吆喝着:“小伙子,书便宜卖了,看看也不吃亏……”

尽管听了这话,齐广贤仍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哑——”,一道尖锐刺耳的鸣叫声从背后传来。

齐广贤这才停下了步伐,怏怏地看向背后。他很清楚,那是乌鸦的叫声,他记得的太清楚了,无数次在记忆中回想起这凄凉的叫声。

说来也怪,等他转过头来,却并未发现乌鸦,即使环顾四周,也并未看见乌鸦的影子。而那卖书的摊主却笑盈盈地看着齐广贤。

“怎么,小伙子?有看上的书吗,过来看看也不吃亏……”

无奈,是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也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齐广贤这才走了过去。

走进一看,齐广贤这才看清那黑皮书的真面目。书通体是黑色,封面刻画着一只乌鸦。似乎是为了凸显这乌鸦,乌鸦图案是凸起的,轮廓是用不明显的白色线条勾画的,眼睛是红色的。

恍惚间,齐广贤竟看到封面的乌鸦动了起来。那红眼乌鸦好似转过头来,向书外的齐广贤看去,一鸦一人,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凝滞一般,那乌鸦眼中竟流出血来……

怪异!格外的怪异!

是自己眼花了吗?齐广贤刻意地眨了眨眼,再看向那乌鸦图案,果然,那书封面上的乌鸦是原来那般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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