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午饭(1 / 1)

“行，你能有这样的决心就好，”陈菲伸手揉了揉儿子的大平头，笑逐颜开地说道，“下午让你爸去给你买一套新的桌椅，再带点儿学习用具回来。”

“听到了么，老周？”她扭头对自己丈夫交代着，末了还不忘强调，“孩子学习是大事儿，你别不当回事！不行就请个假去。”

周元斌闻言脸也板不下去了，无力地争辩道：“我哪里不当回事了，是这小子太不争气……”

陈菲杏目圆睁：“废什么话！你去不去？不去我去！”

“去，去，我什么时候说不去了，唉……”周元斌实在是受不住妻子的眼神攻击，立马举手投降。

周晨在一旁忍不住有些想笑，但看到父亲的目光投来，又赶紧脸色一整，对父亲说道：“爸，书桌不用买新的，太贵了，买张二手的桌子就行，椅子就用家里那把放东西的旧椅子吧，要是有谁家有不要的桌椅那就更好了。”

“你就别管了，这事儿让你爸去处理就行，”陈菲站起身，视线环顾了一圈，拍了拍周晨的脑门儿，笑着说道，“我家大儿子终于学会收拾房间了，要坚持哦，行了，你先歇会儿，我跟你爸做饭去。”

“好的爸妈，辛苦啦！”周晨笑嘻嘻地应道。

……

厨房里。

“老周，你看小晨复读这事儿，可行么？”陈菲一边系着围裙，一边问着自己丈夫。

周元斌奇怪地看着陈菲：“你不是都已经答应他了吗？怎么还问这个？”

“你看你说的，这么重要的事儿，咱俩不得一起帮儿子把把关，看他这条路走不走的下去么？”陈菲白了丈夫一眼，理直气壮地说道。

周元斌哑然失笑，旋即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知道妻子内心肯定是对儿子复读这件事有些不踏实，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一些心理上的支持，毕竟，之前他们夫妻二人一致的看法是儿子应该是已经无心学习了，正准备张罗给他找个技校学门手艺来着，可今天儿子的表现却让他们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

只可惜周元斌自己也并不比妻子笃定多少。

复读可行不可行？

如果儿子的确有埋头苦学一年的决心和毅力，那自然是可行的，但情况真的会是这样吗？

坦白说，周元斌不敢确定。

他当然希望自己能相信儿子所说的话，但这一年多来儿子干的那些事却让他没办法轻易给出这样的信任，更重要的是，他觉得自己今天有些看不透儿子的想法，无法确定儿子到底是真的痛改前非了，抑或仅仅是三分钟热度。

想了半天，周元斌终于开口说道：“可行不可行，那还是要看他自己，话说的漂亮没用，能不能做到才是关键！真要是还和高三这一年一样，那我看就没必要浪费这时间了，找个技校学门技术，早点儿出去赚钱养活自己才是正路。”

陈菲没有立刻接话，默默思索了片刻，才对周元斌道：“我觉得小晨能做到，你没发觉他好像一下子成熟了不少么？

“也许是被高考刺激到了，也许是别的原因，总之小晨这孩子以前的那种叛逆和偏激好像都没有了，整个人变得……那话怎么说来着？对了，整个人沉淀了许多，咱们儿子跟以前不一样了，老周。”

顿了顿，陈菲语气轻柔却坚定地说道：“我决定相信小晨这一次。”

“你确定？”周元斌瞥了妻子一眼，“以前你可没少后悔。”

陈菲摇了摇头：“这次不一样，我能感觉到。”

周元斌没有说话，只是从兜里摸了根烟出来点上，坐在凳子上皱着眉头抽了起来，片刻后，他忽然起身把烟摁灭，冲着陈菲低喝道：“围裙解下来给我，今儿中午我下厨，弄几个硬菜！”

“好嘞，周大厨！”陈菲眉开眼笑地应声道。

……

午餐有土豆炖牛肉、辣子鸡、糖醋鱼、鱼香肉丝、酱牛肉，还有开胃的凉菜皮蛋豆腐、凉拌三丝和拍黄瓜，以及一大盆浓浓飘香的酸辣汤。

看着几乎摆满了整个圆桌的丰盛菜肴，周晨咽了咽口水，对坐在一旁的陈菲小声道：“妈，我爸这是怎么回事？受什么刺激了么？”

陈菲笑着说道：“还不都是你刺激的！”

“我？”周晨怔了一下，旋即便反应了过来。

老爸这是被我改过自新的言语触动到了？

哈，那您还板着脸干嘛啊？

周晨笑嘻嘻地看着刚刚解掉围裙从厨房走出来的父亲，也不说话，看得面无表情的周元斌眼皮跳了跳，皱眉道：“看什么？”

“当然是看老爸你纵横厨房的飒爽英姿啦，”周晨伸手朝着餐桌夸张地摆动了一圈，笑着说道，“老爸你手艺也太好了吧？”

周元斌瞥了周晨一眼，伸手拉开凳子坐下，同时嘴里吐出了两个字：“废话！”

“那以后老爸你可要多展示一下你的手艺啊！”周晨乐呵呵地说道。

“以后再说！”周元斌仍旧简短地回答道，可脸上的表情却是明显融化了不少。

陈菲嘴里噙着笑意，看着这两父子的奇特互动，这时突然心血来潮，语气幽幽地插口对周晨道：“怎么？嫌弃你妈做的饭了？”

父子两人同时扭头看向陈菲，周元斌嘴角抽动了一下，表情无奈，似乎在说“你这跟着捣什么乱啊”，而周晨则笑着搂住了母亲的肩膀，讨好道：“哪儿能啊妈！我爸的厨艺是新的惊喜，您做的饭菜可是承载着我从小到大的美好记忆，我永远都吃不腻的！”

“咳咳！”周元斌咳嗽了两声，也不知道是被口水呛着了，还是被周晨的话给腻着了。

片刻后，围着饭桌的一家三口同时笑了起来，老周家的客厅里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这一顿饭吃得周晨无比的满足，肚子里是这样，心里也同样如此。

饭后，周晨抚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站起身来，大手一挥，对父母道：“爸妈你们赶紧上班去吧，饭桌我来收拾就行。”

说罢，他就开始一个个往厨房里端盘子，身影忙碌个不停。

周元斌和陈菲对视了一眼，都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对方止不住翘起的嘴角，夫妻俩没再多说什么，略微拾掇了一下，又跟周晨招呼了一声，就像往常一样出门上班去了，只是那走下楼梯的脚步不自觉地轻快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