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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京城，文渊阁内，内监马亮跪倒在地，浑身抽搐，体如筛糠。
顺天府尹孙德海拍案而起，高声惊呼：“什么！大内甲字库失窃白银三万两？”满堂之人闻听此言，立时哗然，堂内议论纷纷：
“这，这怎么可能，皇宫大内，何人能有这般本事？”刑部尚书李标道。
“就是啊，三万两如此之多，要避开近百名大内侍卫转运出宫，恐怕难比登天！”大理寺卿徐坤道。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时至今日，我户部怎无人呈报？”户部侍郎宇亮叫苦道。
“此事若为圣上得知，你我该当如何是好啊，这，哎!”礼部尚书姚明恭道。
……
“好啦好啦！”韩旷起身呵住众人：“诸位不必再议了，此事既由锦衣卫北镇抚司奏报，详情究竟如何，还是你来说说吧！”说罢指向锦衣卫总旗唐钟。
唐钟闪身而出，道：“如诸位大人所知，大内甲字库隶属于内府西十库之一，位于紫禁城西侧，自魏党伏诛，其抄家所得共计一百三十余万家财尽数暂存于此。由兵部直属营卫与六十名大内侍卫一齐看守。因其毗邻宝源局，平日极少开启，固为防自盗，钥匙分制两把，一把交由宝源局承运使何斌管理，一把则是在甲字库掌班薛奎手中。”
曹如：“那这二人现在何处？”
唐钟道：“禀公公，半个月前内库东厅走水，宝源局承运使何斌跟随扑火队救火时不慎跌入荷花塘中溺毙！”
李标匪夷所思道：“死了？”唐钟点头道：“自何斌意外身死，承运使一职空缺，钥匙至今便由马亮交甲字库掌班薛奎一人统管。”
韩旷抢言询问：“噢？照你此言，这似乎是有违内库定制吧！那薛奎人呢？”
唐钟道稍作迟疑，看向孙德海道：“也死了！”
“嗯”？曹如和韩旷同时惊叹，孙德海已应声回道：“禀公公，今晨顺天府接衙署和验尸官来报，西郊薛府中昨夜突发大火，甲字库掌班薛奎和夫人漆氏葬身火场，尸体现已烧成焦炭，除身形体态，难以辨认！”说完，就见几名仵作官抬进来一具焦黑的死尸。
韩旷望向宇亮，指着尸体问道：“宇大人，你来瞧瞧，此人可是薛奎吗？”
“是”！宇亮应了，便即走到尸体旁，蹲下身子，细细看来。按说甲字库直属户部，死者又为内库掌班，宇亮自是认得。可如今尸身已化为焦炭，宇亮也只能故作态势，捡起尸体旁的一块腰牌和两把钥匙言道：“不错，这正是我户部的腰牌！”说罢将那腰牌和钥匙分别递了上去。
韩旷和曹如先后传阅，韩旷才道：“看样子确是薛奎不假了。”说完便将腰牌交与其他人查看，自言自语道：“又是失火……两人先后身死，好啊，好啊，好一个死无对证！”
李标端详着手中的腰牌，忽道：“首辅大人，仅凭腰牌，恐怕尚不能断定此人就是薛奎，唐总旗，你们锦衣卫是何时发现内库失窃？”
唐钟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马亮，道：“数日之前，景山后边的直房内，有两名小监相约赌钱，过程中言语相激，互殴身死。百户大人奉曹公公之命率我等查察，意外发现二人房中私藏发现大量金银，细问旁人得知，乃甲字库掌班薛奎手中流出。”
唐钟见无人插话，就继续道：“至此开始，我们借机暗查内库账目，便发现甲字库中少了三万余两银钱，还有……还有……”
韩旷急道：“还有什么！”唐钟道“还有两箱三眼火铳，共计二十把！”
韩旷大惊失色：“什么？火器？”唐钟点头道：“此事卑职已向曹公公奏报！”韩旷震惊地看向曹如：“我记得火器不都应该存放在兵部神机营武库署吗？”又惊道：“怎会存在甲字库中？”
唐钟有些无奈，道：“这两箱火器都是三年前魏忠贤抄家之时所得，与之财宝暂存库内。”
韩旷反驳道：“噢？可我记得，当时本辅不是下令户部将此移交兵部接收吗？”宇亮抢言道：“不错，确有此事，当时卑职交由内监马亮办理！”众人无言，一齐看向马亮。
“大……大人，我……”马亮吞吞吐吐道：“当时奴才接到户部传令，就让薛奎着手办理此事，当真不想这东西又会回到库中！”
韩旷大笑：“马公公可真是聪明绝顶，所有事都往那死人头上一推，自己倒落个干净！”
马亮惊慌地看向曹如，大喊道：“公公，奴才说的可都是实话啊，奴才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求公公饶命啊！”
曹如不紧不慢道：“你身为内官监，用人不察，管理失当，酿成如此大祸，今日还敢聒噪？你可知比之三万两库银失窃，若是这批火器出现在十日之后中元节的祭祖典礼或游园大赏，届时又会怎样？”
此言一出，满座又是惊愕，马亮急呼：“求公公饶命，奴才知道错了！”
曹如整张脸已经阴沉下来：“来人啊！”门外遂即进来两个小监，将马亮架了出去。
韩旷突然笑道：“诸位大人，依本阁之见，追责之事嘛，倒可不必操之过急。趁眼下还未惊动圣上，大家还是应当想想办法，勘定人选，尽快查清此事来龙去脉，追回失物，你说呢，曹公公？”
曹如反问：“那依阁老之言，满朝文武，您认为，何人为宜？”。
韩旷没做表态，反而瞧了眼李标：“李大人既为次辅，司执刑部，本阁倒想听听，你的心中，可有人选？”
李标不假思索道：“禀阁老，此案既无头尾，又兼干系重大，自是不能交由普通直肆衙门处置，下官以为除阁部下辖捕盗府外，再无人为宜。”
韩旷冥思道：“李大人所指可是白一川？”
李标点头道：“正是！”继而补充道：“那捕盗府府正白一川，虽为少年，然却天纵英才，极富推理能力，自捕盗府设立，已协助刑部勘破数宗大案！固下官斗胆举荐此子彻查内库失窃一案！”
韩旷点头道：“李大人醉翁之意，本阁自是明了，只是此案干系重大，非寻常匪盗窃抢之斯，白一川虽有惊天之能，然为少年，能否担此重任，你看呢，曹公公？”
曹如道：“早闻白一川乃李大人得意门生，正所谓名师出高徒，李大人既权掌部堂，这白一川想来，也定有奇能！依老奴愚见，若委任此子查察真凶，其定当不负圣望！”说着，随即顿了顿，看向乐不凡道：“古有祁黄羊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今日鄙人倒想做一回祁黄羊，再推举一人，诸位意下如何？”
在座之人议论纷纷，交头接耳，唯有乐不凡满脸堆笑，跃跃欲试，几欲准备站起身来。
就只听韩旷道：“不知公公所荐何人啊？”曹如道：“此子乃老奴义子梅晏清！”乐不凡闻听此言，顿时脸上笑容尽失，浑身僵硬，直直靠回到椅背中央。
“既是曹公公义子，如此甚好，本辅即刻传令京城各衙，命二人彻查此案，务必在皇上中元节祭祖前夕，彻查真凶，追回失窃之物！”韩旷笑着应下，又夸赞道：“倘若真能破此无头奇案，这二子定可名扬四海，仕途宽广，扶云直上了！”
“请大人和公公放心，宴清二人定当全力以赴，速破此案！”梅晏清上前拱手拜谢道。
日落西山，捕盗府大牢，四名狱卒捧着烛火依次点燃油灯，忽的牢门打开，八名捕探快步押着二人朝里走来。
赵银平站在牢笼的过道上，恭候多时道：“咋样，你们真给抓到啦？”金甫舜的笑声传来：“抓到了！咱们白大人出马，自然是马到擒来！ ”赵银平听闻，主动上前几步，就看到满身血污的刘铜，赵不禁失笑：“哟哟哟，这怎么还挂彩了？”
刘铜没做理会，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污泥，冷声道：“大人吩咐了，将这两人分别关押！”说罢，命人将红毛鬼和一个男人，带到了赵银平面前。
赵银平指着红毛鬼，惊疑道：“这就是红毛鬼？”金甫舜点头道：“是了！”赵银平道：“那这个又是谁？”说罢指向那个被金甫舜偷袭打晕的男人问道。
金甫舜瞧着那人，回复道：“是个不知名的小子，在一间粮仓里找到的，武功不错，大人吩咐也一并带了回来，至于是什么人，这个就不知道！”
赵银平乐了：“抓了个红毛鬼，又送个‘黑脸鬼’，你们这次又立了大功，刑部的奖赏自是少不了的，当兄弟的我真是好生羡慕！”说话间，就有狱卒上前，将红毛鬼和男人分别押了下去，关进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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