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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古宅的时候,冬华遇到了正在赶往他住处的亚岚,亚岚说议会提前召开了,空界城领属内的一个城镇受到了不明红雾的袭击,那里现在彻底和空界城失去了联系。

“这些飞行装甲体就是准备前往那里的吧。”

“必要措施罢了,这种装甲体在梦之森林很少使用,配备的拘束单元只是方便对森林里的部分跨越边界的魔法生物进行压制。”

二人在经由各个传送石碑匆匆前往星神阁途中,冬华也了解了不少关于目前的情形,源石镇由于靠近黑夜沼泽的缘故,人口数量并不多,却是狼族实实在在的矿藏大区,黑夜沼泽地底蕴藏了大量火源晶矿,当地的民众也是依托于源晶开采赚取了丰富的利润。源晶是很重要的矿物,这一点毫无疑问,尤其是火源晶这种基础炼金矿,对于生产是必不可少的。

刚到星神阁,就撞见那些元老院长老们,作为狼族中坚力量,他们有的是商界巨贾,有的是政界名流,有的是北境守将……从这些人的神态就能看出,这场议会并没有那么简单,多的是暗流涌动罢了。兰斯和尤里似乎很早就到了,一直在大殿内等候,兰斯见亚岚带着冬华来到这里,表情看着很是微妙。

“你带他来做什么,还嫌不够乱吗?”

“我也不想,但是大祭司说了,他应该来,至于原因,不要问我。”

“我自己要来的,无关亚岚的事情”,冬华很识趣地打断了他俩,兰斯对冬华仍然很警惕,即便有尤里和亚岚的担保,他也不会放下戒心。冬华倒是无所谓,毕竟自己只恢复了部分记忆,而且他也没必要和一个狼族少年争吵,自己好歹也算半个狼族的老祖宗。

“够了,这次议会这么严肃,你们居然还有功夫在这里扯闲话”,尤里一脸不满地终结了兰斯没事找事的谈话,带着三人一同登上了星神阁顶层,面见了结束狼族议会的城主和大祭司。

亚曦只是短暂打量了冬华一眼,就不再给予更多目光,而是把重心放在了局势研讨上,众人围坐在中央放置了水镜的圆桌边,气氛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目前,飞行装甲体已经前往了源石镇,很快就会抵达黑夜沼泽外围”,随着亚对装甲体行动的阐述,圆桌中心的水镜闪烁着映射出梦之森林的立体地图投影,飞行装甲体的路线被明确标示出来,正如亚曦所言,凭借飞行装甲体极为迅捷的速度,已经快要抵达黑夜沼泽边界了,而地图上那些大面积的红色区块,应该就是红雾。

“根据探测表明,目前梦之森林的整个核心带都被红雾所覆盖,并且无一例外的,那些魔法生物全部暴乱,诸如翼齿鹭之类的魔法生物已经跨越中心带进入到了边缘带,袭击了不少狼族村落和城镇”,尤利安略显伤感地补充了关于暴乱的信息,同时告知了大家目前红雾的扩散情况。

“这些红雾被吸入,只是单纯地狂化?”尤里重新审视了一遍尤里利安带来的研究结果和受灾报告内容,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被魔法生物袭击致残致死的大有人在。

“并不是,只有魔法生物会陷入狂化,那些吸入红雾的居民身上都出现了奇怪的红斑,不仅让他们难以保持意识的清醒,连健康情况都在每况愈下。

“这些红雾只是假象,水汽凝结物上附着的魔力才是重点”,冬华自然地插入了话题,“有什么东西将它的魔力以雾气的形式散发出来了。”

冬华发现大家都紧盯着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唯独亚曦对这件事情若有所思,仿佛在心里下定了某些决心之后,召唤了传送门,带着一众人进入了一个神秘的场所。周围的环境很黑,亚岚知道冬华在黑暗环境中看不清事物,所以一直搭手搀扶着他。但其实冬华从进入这里的那一刻就感知到了这个环境存在的强大魔力,他只是惊讶于这个地方的构造,与他当年向亚奇所讲述的方案是何其相似,建立一个禁忌魔法造物监禁区,以便防止有心之人利用,同时在必要的时候方便解禁它们。

黑暗之中,亚曦随后一挥,整个空间顿时明亮了起来,环顾四周,这里存放着一些被封印在展柜之中的禁忌物品,他们以一种规律的形式摆放在这个空间的不同方位,构成了一个五角星形的特殊点位,正中央摆放着封印仪式所需要的封印锁,自封印锁释放出的纯净魔力将那些展柜笼罩起来,空间的穹顶和地面都存在覆盖整个区域的法阵,穹顶由魔力凝聚的锁链与地面相互勾连,就像一个名副其实的监狱一样。

“这里是什么地方……”兰斯进入这里后就发现,自己的魔力似乎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被封禁了,连凝聚出兽印的能力都没有。

“禁物阁,这里存放的是存在于狼族历史上招致了不小灾难的魔法造物,亚奇先祖利用紫晶建成了这里,并且使用了最高级的封印术”,亚曦一边解开只有城主才有权利解禁的封印,一边向众人讲述那些关于禁物阁的往事。狼族崛起的历史里,这些禁物带来了灾厄的同时,也提供了帮助,集中收纳这些魔法禁物是很有必要的,“根据史料记载,这些东西起初都由希尔瓦娜女爵所守护,在空界城完全建立后,就由历任城主直属看管。”

冬华一一走过那些被封印的禁物,大部分都是那么熟悉,恶咒卷轴,嗜血魔器,每一个件都是当初那段艰难历史的见证,那段日子是冬华自认为最艰难的时光,如今物是人非,往事不堪回首,只能回味。

“这里的事情日后再谈,我要和你们说的,是一块石板”,亚曦解禁了封印阵的一个入口,进入其中后一眼便能看见那东西,方形的石板上镌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图画。

“所以,这块石板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兰斯注视着那些密密麻麻的符文,石板整体来看并没有什么过于特殊之处,也就那些铭文还算有些考究,是利用魔法强行刻印上去的。

“冬华的话提醒了我,这块石板上铭刻的密文,记载了先祖遗留下的警示,上面有关于迷心之障的预言”,亚曦利用他雄厚的魔力开启了石板,那些文字发着璀璨的光芒,继而从石板中飞出,缭绕在众人眼前。

上面记载着,当梦之森林竖起迷心之障壁,死之领域将从影念山腹地延伸,为免遭生灵寂灭,需献祭月之女神的宠儿,以其血肉为引,重铸戒律。

这铭文一时间让冬华有些心态炸裂,天杀的,亚奇到底留了些什么玩意儿,这预言的条条框框除了我还有谁这么刁钻能够满足,转念一想,自己所持的兽印之一便是月之印,这意思不就是让我去影念山献祭自己嘛。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微妙和尴尬,眼见大家都以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自己,冬华就愈发觉得这预言是把自己往刀尖上推了。

“还真是幸运……我就是那个人呐”,说这话的时候,冬华的无奈简直升到了顶点,他摊开自己的左手,将月之兽印展现出来。本想就此接受自己的命运,却在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中,让冬华注意到了那块石板上更为细微的地方,那石板底部还镌刻着另外一行字,冬华觉得那串字符有些眼熟,便通过心灵链接和藏在时之砂内的凯尔对话起来。

“快帮我看看那些符文是什么意思,那似乎是龙文,而且被施展了某些禁令,只有我能看见。”

“还真是,那上面写着……”

“写着什么?”凯尔突然的停顿差点就把冬华的好奇心提到嗓子眼去了,“你可真是要急死我了!”

“你的老相好,还真是让人难以琢磨”,凯尔愣了片刻才接上话,因为对于他本身而言,这龙文的意思实在是过于惊奇,以至于让他对那位狼族先祖的性格产生了一种别样的念想,“亲爱的,你的第一项任务,就是回到梦之森林,那里将作为你的起点,帮助你重新踏足世界,其次替我向凯登问好。”

冬华听完这译文,表情是要多别扭有多别扭,他怎么不记得那个笨狼还会搞耍猴这一套,什么起点,又为什么要重新认识世界,这完全就是谜语人。

“既然这样,就让我们先去探明一下影念山谷吧,毕竟我们有一个绝对专业的向导”,亚岚看出冬华有些不自然,担心是这荒诞的预言吓到了他,所以想替他解围,免得让他受到惊吓。其他人也是各有心事,兰斯只想赶紧逃离这里回到自己的酒馆营生;尤里对于预言中所谓的迷心之障很感兴趣,想去研究院和莱茵特长老一起分析红雾样本,和自己羡慕的偶像一起做学术一定很酷,大家都在有意无意间避过了对于预言中所谓献祭的条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亚曦和尤利安相视一笑,心中便已经有了肯定的答案,对亚岚的提议表现出非比寻常的赞同,同意他们在一天后经过源石镇前往影念山,会议散去之后,亚岚本想送冬华回到自己的住处,却被冬华一口回绝了,理由当然很简单,冬华想在星神阁的藏书室里借阅一些书籍。亚岚以为冬华单纯是想增加一些阅历,殊不知冬华只是想见证一下自己沉睡的这么多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在得到尤利安的特别许可之后,冬华获得了进入藏书室的权限,并且在信徒的带领下畅游书海之中,而其余人则是各自回去整顿行装,预备后续的实地勘察任务。

星神阁的藏书室是整个空界城最大的,拥有目前最完善的书籍,甚至还有一些古籍孤本。其次对于书本保管方面,这里也是尽善尽美,所有书籍都不是用于实体翻阅,而是利用魔域网构架了专门的意识读取,仅仅只需选择自己想要的读物,然后进入特定区域的阅读区,就能直接在意识层面阅览整部书卷,与千年前不靠谱的纸质保存相差甚远,不仅更为便捷,也更加高效,冬华不禁感慨时代变化还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想当初征战四方的时候,连记录魔法都需要使用专门的卷轴呢。

不知不觉间,冬华就在藏书室里度过了一段捉摸不透的美好时光,他借阅的大部分书籍都是有关于狼族历史的,从狼族割据内耗,到白灵雪山的贵族们被推翻,再到北境战争的结束以及后续空界城的建成,对于冬华来说,看着自己以及那些曾经并肩作战的友人并入史书的一角,是一种神奇而又伤感的体验,那些人无论多么风光,现如今都已经不在了,唯独自己还能记得他们曾经的模样,而冬华本身,在狼族的史书里虽然浓墨重彩,却没有冠以任何姓名。然而冬华并不懊恼,相反,他打心底里对于自己无名之人的身份感到骄傲,即便他完全不记得自己为什么有这种念想,也忘了自己最终以何种方式退场。

“不重要呢,起码我知道,他和希尔瓦娜在我离开之后,完成了我们三人共同的宏愿”,冬华嘴角扬起的笑意,将他之前对于预言闹剧的矛盾一扫而空,他的狼从来不会无缘无故欺瞒他,如今他与旧日一同成为历史,自己却携着明日获得新生,他只感受到一股无形的挫败。不知道如今的自己,对他而言是否又有几分像曾经。

“时候不早了,我认为你该回去了”,亚曦不知何时站在了藏书室的门口,与会议时的庄严不同,此刻卸下礼装的他有了一丝慈父的味道,眼中不是肃穆,而是和蔼与忧伤,辅之以恒久的疲惫。

“真是抱歉,我一时忘了时间了”,冬华有些不好意思地赔笑,带他来的信徒确实说过藏书室有时间限度,只是他沉浸其中倒把这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不用拘束,卸下一天的城主架子,我也不过是个少了年纪的小老头罢了”,亚曦似乎心情不错,还有兴趣和冬华开着玩笑,“能和我来喝一杯吗?放心,只是果酒”,亚曦晃了晃左手那包装精美的酒瓶,对冬华发出礼貌的邀约。

时间并不算晚,对于城内大部分人而言,仅仅只是吃罢晚餐。冬华也不想推辞,欣然接受了城主的邀请,随后就被城主带到了塔顶。亚曦使用魔力捏造出了两把暂时的椅子,又凝聚出两尊小巧的高脚杯,这种对魔力使用的精致和迅速,也确实无愧于他目前狼族第一人的称号。两人就着月光,品味着杯中新酒,对冬华而言,这酒是一种很新奇的味道,浓郁的酒气和蔬果芬芳,入口先是微涩,后又回甘回味,底蕴非常厚实。

“城主大人不准备回去休息吗?”

“家里有亚岚帮持,我和他也说不上话,待在炽刃殿也挺好的”,有那么一刻,亚曦的神情有些落寞,看来亚岚和他父亲的关系并不和睦,只是两人各退让一步罢了。

无声的月色,倾注了全部的柔情,空界城的夜晚,总是有一轮皓月当空,亚曦又酌了一杯,轻轻晃动酒杯,让无暇的月浸入杯中,“嘛,不是什么要紧事,他总会明白的,倒是你,觉得这里的生活如何?”

“我?”找回了部分记忆的冬华,对于这个世界的基底有了更为深入的了解,略带苦涩地讲述自己的认知,并不是令人高兴的事情,“老实说,我不知道我在乎什么样的生活,因为我所了解的生活,我所在乎的人,似乎都已经离我而去了,但我想试试,在这个世界留下属于我的沉淀。”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看到那则预言,会自暴自弃呢”,亚曦左手撑着有些微醺的面庞,吐纳着内心的思绪,“起初,我是想亲自出马,以狼族试炼的方式间接献祭你。”

“那为什么又放弃了呢?”

“唉,儿子慢慢长大了,见过世面了,他可以什么都好,唯独有点死脑筋。”

冬华心里默默含笑,这俩父子本质上都是一个脾气,不过是亚曦站在了城主的位置,需要顾及到更多人的利益,有时候不得已违背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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