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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良久的沉默以后，柳怀沙突然摆手说，声音幽幽的：
“我有些累了。你们退下罢，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实在抱歉，有关追回‘树枝’的行动，改日再与你们商议。”
与此同时，霍斯特·卡莱垂头丧气，扒拉着有些干枯的头发，不再像刚才那般神气十足了。
只见他瞪着眼睛，正盯着皮靴上一小滩相当细微的液体污渍看得出神。
那大概是茶水。
他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吓人，让人担心，是不是稍有不慎他那布满血丝的眼球就会从眼眶里掉出来。
视线再往上挪，额头上粗糙的皮肤便映入眼帘了，看起来像极了一块风化的岩石。
他的喉结滚动着，可始终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就这么僵持了一段时间，他才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体态很是沉重。
接下来，他先是以一丝不苟的架势整理袖子和衣领，又花费了大约两分钟的时间。
然后，他绷直了身体，昂首挺胸。若是以柳怀沙的视角看去，貌似只能仰望他的鼻孔。
最后，他郑重其事地伸出右手，掌心向内，按住了左边胸口。
与此同时，他那好像一扇铁门似的上半身开始缓慢前倾。
当他停下来的时候，倾斜的夹角不多不少，正好是准确无误的三十度。
他的视线左右徘徊，最终落在柳怀沙的膝盖上。
这般场景，若是特蕾莎抬起头来看上一眼，一定会惊讶无比。
霍斯特·卡莱竟然做出了御前戍卫行礼的姿势！而且做得相当标准。
柳怀沙见状，只是摇头叹息，什么也没说。
片刻后，霍斯特·卡莱迈着有些僵硬的步子离去了。
…
特蕾莎突然觉得双腿发软，提不起力气。
她跌倒在地，发出一声闷响，打破了沉默。
“抱歉…”
她因为畏惧而战栗着。
她能够清楚地感受到，某些被柳怀沙压抑了很久的情绪集中在一块儿爆发了。
“我…我也不知道我在做什么…因为你痛恨他们提起你的…所以我…”
她断断续续地辩解着，带着几分哀求的目光缓慢地朝上方移动。
可在视线交汇的时候，她简直不敢相信，在柳怀沙那苍白的瞳孔中，竟然出现了几分暖意：
“不怪你。”
不怪你。
她无言以对，索性垂下头去。
可不消片刻，她突然伸手去拉柳怀沙的衣袖。
见他没有反应，她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握住了他的手。
优雅，纤长的手。
涂满了漆黑染料的指甲和苍白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或许就是从这时候起，特蕾莎·阿瑟提克意识到：
被她握住的手，早就不属于二十多年前那个任由她牵着手，摇摇晃晃地走在石板路上的混血儿了。
而有关那时的回忆，或许就应该被永远地埋葬在暮色，被永远地埋葬在冷清的宫廷中。
…
“我终于可以确认了，有位老朋友也在襄阳。此刻，他应该就待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注视着我们。”
柳怀沙如是说。
特蕾莎觉得有些惊悚：
“谁？”
“马赛尔·萨维提。”
这个名字让特蕾莎因为紧张而把柳怀沙的手攥得更紧了：
“瑞文戴尔亲王…”
可她转念一想，就觉得奇怪：
为什么大部分时间都在暗中潜伏的我竟然没有任何发现？
因此，她询问柳怀沙是如何察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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