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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心柔调整好心情踏着上课铃声走进火箭班的教室，跟着离开的还有陈哥，他走去了楼道里，手里攥着打火机拿下耳朵上别着的烟。
我和方队长沉默对望，互相看看。
“叶心柔说的应该不完整吧？”我求证地向方队长询问。
“不是完不完整的问题，”方队长叹了一口气，“故事很好很简单，但是那个故事里她应该都没讲什么真话。”
“叶心柔话语间都是对自己的贬低，那个故事里她自己是个纯粹的恶人。”
方队长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
“但她的愧疚看起来并没有那么简单，而且沈珍珠肯定和她说过自杀的事。”
“事实上，沈珍珠虽然没有被欺负，但在班里的处境并不是很好，她们两人从没有在班上表现出来过两人的朋友关系。”方队长揉揉自己眉心，“乔老师是个很关心班里孩子们状态的好老师，几乎所有事情他都看在眼里，沈珍珠在班里隐隐被排挤的事他也是知道的，还找过班里的班干部，希望他们能带着沈珍珠融入集体，因为特殊照顾和小混混的事，班里对沈珍珠有过流言和恶评，从来不是针对叶心柔的。”
“沈珍珠虽然一举考进火箭班，但她此后的每次周考全部都掉出三十名，甚至越来越差，搬到讲台边上课也是她自己提出的。”
“就算她们之间的关系真如叶心柔所说，那沈珍珠得是多自卑的人，在叶心柔恶毒地绝交后仍然主动道歉还写出这样一封信。”
方队长指着信上的几段话。
“走进你内心，相信你，相信自己，一起走向未来，她们两人的关系肯定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好，沈珍珠的信里透露出来的信息也表示并不是如叶心柔所说的那个争吵理由，合理猜测的话肯定与信任有关。“
“而且，”方队长手往下指，“第三个人，指的是谁?”
我的脑海中忽然就浮现出张玲玲的脸。
“其实叶心柔与这件事并没有太紧密的关系，尸检后如果确定没有其他疑点，实质上我们只需要理清沈珍珠和张玲玲的矛盾和张玲玲的动机。”
方队长深深叹了口气。
“但是毕竟是学生犯案，两个人虽然都刚好成年，陈哥肯定会想要把背后的所有情况都了解清楚，毕竟……”
方队长吞回后面的话，站起身拍拍我的肩膀。
“陈哥是很愿意为后辈铺路的类型，这种类型的案子他自己愿意参与到现在已经出乎我预料了，他肯定在楼道窗户旁边抽烟，去看看他，他很看好你，说不定他能打申请让你跟进这个案子学习呢。”
我从毕业到现在短短的时间，出学校那会儿我满怀热血，认为今后我的职业生涯会有许多高峰时期，但是走上社会才发觉我的高峰竟是刚毕业的时候，此后全是低谷。
我并不怨恨谁，只是意识到自己其实什么都不是，越是学习成年人的处事方式就越是颓废。
虽然确实很想跟进这个案子，但是我一时分不清自己是因为正义感想要跟进，还是因为想要立功证明自己。
没等我理清自己的思绪，我的脚已经站在楼道里了。
陈哥倚靠在栏杆上，手里的烟在燃烧着，火光明灭，他低头看着空无一人的操场。
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希望陈哥帮我打申请，只好站到他旁边也看向外面，我抬头看去，天空灰沉沉的，只待下一场酣畅淋漓的暴雨。
“这里、这里，”陈哥夹着烟的手朝操场远处一指，“以前连续两年有几个学生因为压力过大跳下去过。”
我顺着他的手低下头，操场已经有些旧了，跑道的起跑点已经被磨得能看到水泥地。
那里靠近旧教学楼，那栋教学楼现在已经没有使用过了。
“有一年有两个孩子，一个高二一个高三，同一天一前一后跳下去了，他们的家长来学校闹过，学校赔了一些钱，放假还找了大师来改风水，花了不少钱。”
陈哥收回手，抽了口烟朝外吐出，烟很快就散在风里。
“后来那个高三的男孩的妈妈在家里喝了农药，爷爷也在病床上忧郁而死，他的爸爸早早就过世，那个家完全塌了。”
我不知道陈哥为什么忽然说这些，他的脸色沧桑而麻木。
“他妈妈以前来学校闹了很久，不断说她的儿子不可能自杀，说好了放假回家想吃板栗烧鸡。”
陈哥咳了一下，像是在吞咽什么难以下咽的东西。
“每个人自杀前都有迹可寻，是有理由的，压力也是理由，更多更多的事也都是理由。”
“林时敬，”陈哥难得喊出我的全名，“你觉得正义和前程哪个比较重要？”
这正是我在思考的问题，我很难给出答案的问题。
陈哥没等我回答问题就继续开口。
“那两个孩子是一前一后掉下来的，但双方家长都没有互找麻烦，事实上，”陈哥转头看我，“高三的孩子是高二的孩子推下去的，然后他自己也跳了下来。”
“两个孩子家里都不富裕，一个抽刀向更弱者，一个在沉默中爆发。双方家长都选择了和解，但失去孩子，两个家庭都走向破裂。”
“高三那个孩子的妈妈是知道实情的，她选择了隐瞒下来，然后来到学校闹事。”
“我既维护不了正义也无法寻求更好的前程。”陈哥摁灭了香烟。
“这种事本来就很难判断对错……”而且那个孩子自己也选择了死亡。
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件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陈哥，或许陈哥本就不需要我的安慰。
“那时候的我发现了疑点，在结案后选择了继续寻求背后的真相，”陈哥双手环胸，“高三的孩子只是别人的小弟，为了钱甚至可以当狗，高二的孩子最终的反抗也只是带走了一个打手。”
“你知道吗，”陈哥把打火机在栏杆上敲了两下，“更多时候，钱能解决的事比想象中还多。”
陈哥是一个有啤酒肚，脾气暴，讨厌麻烦的人。
但是他从不抱怨，关心后辈，做的也永远比讲的多，我这才算是第一次了解一点从我来到这里就带着我的前辈。
“你没有把册子里后面现场的照片拿出来看，我把册子直接给你就是希望你能往后翻翻，结果没想到你被下放到这里以后这么安分。”陈哥抽出一根烟递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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