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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村前面的巧巧便利店里,每天几乎都有两三桌的人在打牌或打麻将。多年来,这里成了附近几个村庄的娱乐和社交中心。巧巧便利店店主在这里开店差不多有二十年了。以前,她经营的店子还只是一层楼的普通红砖房。五年前,她的老公柳景元在外面当包工头赚了不少钱,就回来将原来的那座红砖房拆了,重新建了这座三层楼的气派小洋楼,并将一楼做了一番特别设计,开了一家中型便利店,便利店占地很宽,商品较为齐全,甚至还有卖水果和蔬菜的台面,这在乡下是很少见的。三年前,柳景元得肺癌死了,她成了寡妇。她嘴甜,也善于算计,把店子经营得风生水起,因此在附近也比较有威信。

陈怒涛这两年来一直是这里的常客。陈怒涛是公路下面的陈家人,四十来岁,他长长的脸,留着平头,脸很黑,据他自己说,他的肝有些不好。但是他既抽烟,也喝酒,生活上从来不讲什么禁忌。他是景谙大哥柳景大的同学,而且两人从小就关系很要好,用近来非常流行的一个词形容就是,他们是“基友”。陈怒涛说话很快,也很健谈。他有一辆黑色的日产牌小车,几乎每天上午从家里开着他的小车到这里来打牌或聊天。他很早就没有了父亲,母亲也在两年前查出了子宫癌,他这两年待在家乡就是为了陪他母亲度完最后的岁月。他经常对人说他以前曾在广东珠海的某电器公司当推销员。他给人的印象是,他的钱似乎永远也花不完。他虽然人在家里,但业务不断,人们常常看到他在打牌或聊天的时候突然手机铃响了,于是他便走到安静的地方去接电话。电话里那一头叫他陈经理,并且急切地向他要货,他们有时要谈好一会儿。村里人常常戏谑地叫他陈经理。

除了陈怒涛,还有一个叫“张老板”的人,也是这里的常客,牌桌上经常能见到他的身影。张老板与陈怒涛也是小学同学。张老板身材矮小结实。他这几年在家乡养猪,当了猪倌。由于近几年来牲猪的价格好,他很是发了一笔大财。人们传说他的存款达数百万之多。他有几辆小车,也请了好几个人为他打工。他每天一有闲余时间,就开着车到这里来打牌和聊天。要是夏天或秋天,他还和陈怒涛常在傍晚的时候,开着车到峡谷口的一个正在开发的风景区附近的小河里去洗澡。对他们来说,这是一件很浪漫、也很能显示出他俩在家乡地位的事。

当然,来店里打牌的常客主要是些老年人。何平,附近的何村人,七十来岁,曾经教过书,与柳代之是同事,如今已退休多年。他眉毛稀疏,右侧有一根银白色眉毛一直垂到嘴角上;脸微微红黑,虽有些扁,但并不难看;他说话声音很大,爱挖苦那些看上去智商低的人,而且牌艺也精湛,几乎每天在牌桌上多有斩获。柳荣发,快八十岁了,曾是集体时代的农机站站长。他头形尖长,头发花白,戴一幅黑边老花镜,和一顶黑色鸭舌帽,出牌时有些迟疑和自言自语。邓云仙,尖长脸,乱发,常穿一件蓝色保安衣,显然曾经做过保安。他年轻时很风流,如今已六十多岁,因此也就变老实多了。他生了七个女儿,每个女儿每月都按时给他零花钱,因此他打牌从不赊账。他被一些人用来证明多生女儿是福的最好例子。柳科,此人小脑袋,眼睛像两只耗子的眼睛,嘴上有两撇小胡子。喜欢吹嘘,喜欢对女人开低级玩笑。此人爱在打牌的时候抽烟,一根接一根,边抽边咳嗽。他的家在柳村的入口处,几乎每天早晨一起床,就要站屋门口的那棵腊树下打哈欠、伸懒腰,声音半里路远都听得到。他的儿子海东在广东打工,据说如今已开了一家小五金加工厂,据说不久就要回来建房,还要用罗马柱。柳科一有空就从家里到这里来打牌。他在公路上边抽烟边东张西望,遇到牌友老远就说:“来搞两盘!”

在所有店里的常客中,柳波年纪最小,他只有十四岁。由于身体不好,他这一年休学在家,一有空闲,就跑到这里来看人们打牌,凑热闹。

另外,还有四、五个中老年女人,另加一个刚从广西嫁到柳村来的新媳妇。这些女人农忙时种地,闲时到这里打牌消磨时光。她们喜欢一边打牌一边谈论远近发生的新闻,对别人品头论足。有些人的名声常常在他们一上午的麻将声中不知不觉地被搞臭了,并向外传出很远很远。

这天上午,这些牌友们一边打牌一边“像往常一样”在聊天。这时有个女人看到门外有个老人,提着提包低头坐在商店对面的矮石墙上。她于是笑着对大家说:“你们看,柳代之要又去县城了。”

“呵呵!他呀,几乎每个星期甚至每天都要去县城一次。”何老师说。

“不知他每天去县城有什么事。”柳波问。

“你还不知道吗?听瑞姣嫂说,他每次到县城里去,不是打文稿,就是洗相片,或者是买书,买报。他做面包赚来的钱几乎都花在这里了。”谷英搭腔说。

“所以说,一个不正经的人,即使老了也不正经。”有人说。

“哪个不正经?”这时,从门口走进来了陈怒涛,他的一只手插在裤袋里,进来后又把门关上。

“柳代之呀,还会是谁。”谷英回答。

“嘘!他就在外面。”他压低了声音说。尔后他笑着又道:“不要随便议论人家,人家已七十多岁了。我们要尊重老人。”说完他从旁边搬来一张凳子,坐在他们旁边看他们打牌。

“哦,他走了。”柳波说,“他为何不到店里来等车?”

“谁知道。在外面空气好。”广西嫁来的新媳妇说。

有人笑起来。

这时,那边牌桌上的人说话了。“那个柳代之呀,从小就嗜书如命。”这是柳荣发的声音,“在搞大集体的时候,社员们都在外面劳动,他却像个秀才一样坐在家里读书。队长为他真是伤透了脑筋。”

“人家爱读书这一点没错。俗话说,知识改变了命运呀。”陈怒涛说。

“那倒也是,所以后来大队叫他去教书。那时,我晚上有时去他家聊天。他总是喜欢给我谈他正在看的书。“民主、知识和科学”二词经常挂在他的嘴上,是他的口头禅。他尤其爱看外国人写的书,像什么小说和哲学书,还有物理和化学方面的书。日本人写的书他也爱看。”

“听说他是一位日本人的私生子。”一个女人说。

“那是谣言,传出来的,没有真凭实据。”老头子柳荣发说。“事情是这样的:1945年春天,日本鬼子南窜时,有一天到了我们村子里。村里人都上山躲起来了。柳代之的娘因为脚疼,只得躲在家里。后来日本兵进了她的家。据她自己说,那些日本兵对她很好,没有伤害她,她也为他们做了一顿午饭。不过,十个月后,她生下了柳代之,而且柳代之后来又长得根本不像他老子。人们便猜测他是日本人的种,因为那段时间代之的老子柳修正在广西挑盐。”

“后来那几句尽人皆知的顺口溜就是柳修说的。”陈怒涛说。

“什么顺口溜?”广西嫁来的新媳妇边搓麻将边问。

“‘你老爸和我老爸在广西挑盐,你老爸摔烂脑壳,我老爸私处发炎。”陈怒涛说。

大家听了笑起来。“这几句话原来是他说的呀!”

“不过代之这人确实挺有才华的。他年轻时人长得挺标致。很多姑娘都喜欢他。”荣发边打牌边说。“景谙就像代之小时候的模样,不过代之年轻时比景谙更结实。景谙没有代之身体好,身高父子俩差不多,但代之身材更魁梧。”

“而且,柳代之年轻时不但长得一表人材,而且还会音乐。他会弹凤凰琴,会弹风琴,会吹口琴,会吹笛子,还会拉二胡。”

“凤凰琴是什么样子的?”小孩子柳波问。

“你没看到,说你也不知道。”荣发说。

“那时我们都很年轻,而且住得也很近。晚上我经常到他家里去玩。他曾教我识简谱,也叫我弹凤凰琴。但我这人很笨,没有音乐细胞,老是学不会。”说完他笑了一下,出了一张牌。

”他这人爱,经常看到深夜。有时,我们早就睡着了,他家的窗口还亮着灯。有时,我们睡了一觉醒来,听到从他家的窗口飘来了凤凰琴的声音,非常动听。由于刚刚醒来,有些睡眼惺忪,听到那凤凰琴声就像是听到了仙乐一般。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很有印象。”

“呵呵!柳代之确实是有些歪门邪道。但他这人很高傲,有些孤芳自赏。在学校里很少有人与他打交道。”何老师边出牌边说。

“是的,他清高自大。”荣发答道。“记得他读师范回来的那一年,那时候他还不到二十岁——”

“他好像师范没有毕业吧?”好奇心很强的柳波问。

“是的。他之所以师范没有毕业,是因为他患了很严重的坐骨神经痛。”柳荣发说,然后接着他刚才的故事:“一天,从县里来了一位干部,住到他家里,那位干部本来想提拔他,推荐他到县里去工作,因为那个时候的大学生实在太少了。那晚,那位干部与他一起睡。他问代之最擅长什么。代之告诉那位干部,他呢,什么都懂!从天文到地理,从农业生产到工业技术,无所不能,无所不会!他向那位干部天花乱坠地吹嘘了一番。后来,那位干部无意中看到了墙壁书架上放着一把凤凰琴,那位干部此前从未见过那玩艺儿,便问那是什么。代之告诉他,那是凤凰琴,并自告奋勇地起床给他弹了一曲。末了,他还意犹未尽,又给他表演了一番拉二胡和口琴吹奏。当然,他表演得不错。然而,结果是……那位干部后来谈起此事时说,‘我们国家现在缺的是建设人才,而不是吹弹拉唱的演奏家。’最后那位干部对他的评价是:他也许确实知道不少东西,但最大的缺点就是不懂得谦虚。那位干部第二天早上饭没有吃就走了。

大家听了笑起来。

“所以官运与他擦肩而过。”有人说。

“他的命里根本与‘做官’扯不上边!”荣发说。“代之的老子柳修年轻时喜欢到处走,因此见识也很多。他性格外向,也很健谈,喜欢吹牛。在附近是个名人。但是他几乎没有读过一天书,是个文盲。但代之却满腹经伦,像他老子那样喜欢吹牛,却又性格古怪,刚愎自用,瞧不起别人,不喜欢与周围的人打交道。一心做他的学问。”

“柳景谙就像他,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也很少出来与别人聊天。”女店主搭腔说。

“但景谙这一点你不得不承认:他脾气好,也不像代之那样爱吹牛。”

“人家为什么要出来跟你们这些人打交道?人家在家里做学问,想做个文化人呀。”很久没出声的邓云仙说道。

“这年头,读那么多书有啥用呀,还不如那些小学没读完的人到广东去打螺丝。”女店主说。

“柳景谙这个人有点高傲。”从广西嫁来的新媳妇边碰牌边说,这几天她的手气好。

“他有什么资格高傲?他如果能干他老婆还跟他离婚?”在一旁观牌的柳波问。

“人家英俊潇洒呀。离不离婚也不一定是他的错呀。”新媳妇回答。

“他长得很漂亮倒是出名的。在方圆几十里内,没有一个男人比过他,没有一个男人有他那样的气质。”一个年老的女人说。

陈怒涛听了笑起来,说:“你不要把漂亮和气质混同起来。你说他长得斯文或者漂亮还行。你说他有气质那就是扯淡了。柳景谙这人有时就像女人一样,说话常常脸红。”

大家听了笑起来。“人家性格就是那样。性格内向。”那个新媳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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