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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祸害扫把星，叶家娶了你真是倒霉。”
”你弄丢我儿子，我跟你没完。”
一间土房子前，站着六十岁左右的老太婆和老头，老太婆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对面的年轻女人，龇牙咧嘴表情凶狠。
老头骂骂咧咧的上前给了年轻女人一巴掌，这时，从屋里跑出来一个小男孩，推了老头一把，喊道：“走开，不许你欺负我妈妈。”
老头一脚踹过去，小男孩应声倒地，他没哭，只是愤恨的看着老头。
年轻女人急忙把孩子搂在怀里，神情木然，好像已经习惯了。
再等等，再忍耐一下，马上就结束了。
老头老太婆见怎么骂她打她，她都没反应，丢下一句：“你今后都别想好过！”后，愤然离去。
……
万籁俱寂，北风肃杀，连续下了两天鹅毛大雪后，终于在晚上停住。
天空还挂出一轮毛边月亮，像是快要燃尽灯芯的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线，千山连绵统一穿着白色，即使是夜晚也十分耀眼。
这里海拔超过九百米，位于海州省城西北七百公里处，大山高深，只住着零散几户农村人家，天冷也早早睡下了，连狗都窝在棚里不愿出来，只是听见动静，懒懒的叫唤两声，以示警告。
连接山与山之间的小路上，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大人还背着个大包，正借着月光急匆匆的赶路，山路深一脚浅一脚，又窄又陡，说是急匆匆是他们一刻都没停下，实则他们走的很慢，遇到被压弯的树枝挡住的路段，还要打落积雪，弓着身才能过去。小路完全被雪盖住，一个踩不稳，就会跌进旁边的乱石堆中轻则受伤，重则骨折。
走到只有半米宽的陡峭小道时，只听她说：“晓楼，这路太陡了我到前面，你踩着我的脚印走。”
“妈妈，那你一定要慢一点，不能摔倒。”男孩温柔的叮嘱。
夜间温度极低，路上已经上冻，雪面上结着光滑厚实的冰，她鞋底的齿痕早已被磨平，没有任何防滑作用，踩在这种冰上，一个打滑就会滚进旁边的乱石堆里，她上前试了几下，无法站稳，没有过多思虑，直接将鞋子脱下来拿在手里，赤脚踩了下去，雪没住她的膝盖。
女人在前面探路，时不时要调整一下背上跑偏的大包，还要转身去牵儿子的手。
“妈妈，我们能找到爸爸和妹妹吗？”晓楼拉着左手边的树枝，小心翼翼的往下移动。
“可以的。”女人坚定的吐出三个字。
九个月前，两岁的女儿失踪，丈夫叶方正出去寻找，之后杳无音信，她日盼夜盼，没盼回女儿，也没盼回丈夫，这九个月来，她哭干了眼泪，望塌了门前过风垭的土坡。
丈夫女儿的失踪已然让她心力交瘁，而公婆的折磨更加令她崩溃，他们没有怜悯她的煎熬，反而隔三差五上门辱骂打砸，嚷着扫把星，灾星，叫嚣着还她儿子之类的言辞不绝于耳。
她想不明白，叶方正在家的时候，公公婆婆好脸都不给他，怎么不在家了却成了香饽饽，大嫂一家只顾着看热闹，时不时还要添油加柴，挑拨公婆对她动手。
随着战事升级，以前婆婆隔三差五上门叫阵，发展到现在公婆随时抵达战场，她告诉自己不能再坐着干等，忍气吞声她倒不怕，只是这无尽的等待实在难熬，于是趁着夜深无人注意，带着儿子踏上寻夫寻女的路程。
这一去前途如何，是悲是喜她没有过多思虑，只是觉得比等着强，这对她来说就够了。
四十里山路，他们整整走了一夜，天近拂晓时终于到了镇上，所谓的镇也只是一条街而已，两侧分布着商家，剪头发的，卖衣服的，收购农产品的，大概是避免竞争，每种商户都只有一家。
八十年代末，座机电话在边远山村还没普及，只有个别做生意的家里才有，人们要打电话，也只能找镇上写有“公用电话”字样的商户付费使用。有时为了打个电话，不得不长途奔袭几十公里山路，下来就为了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几句话。
女人拉着孩子的手四处张望，在已经过去的二十三年里，她到镇上只来过一次，还是和叶方正拿结婚证。
这时有家店老板在往外拿招牌，女人上过几年学，认得上面写着：收购木耳，香菇，干黄连，黄姜。
女人上前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老板叔叔，我妈妈想问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叶方正的人？”叶晓楼礼貌的打招呼，老师说了，看见男的要叫叔叔，看见女的要叫阿姨，他可都记着呢。
“叶方正？不认识。”老板摇摇头。
“那你知道在哪里能找到他吗？”叶晓楼仰着小脸认真的问。
老板哈哈一笑，在叶晓楼的头上揉了两下，说：“这可把我问住了，我觉得应该去人多的地方找，这整个镇上都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
叶晓楼又问：“老板叔叔，那人多的地方在哪里？我们要怎么去？”
老板指着对面，说：“喏，你们一会就在这坐去县城的中巴车，到了再转车到省城，那里有很多很多人，找谁都能找到。”
叶晓楼眼睛一亮，高兴的说：“谢谢叔叔，你会发大财的。”
老板乐的嘴巴合不拢，连忙拿来两个凳子放在门口：“最早的车是七点半，还有二十分钟，你们进来坐，避避风。”
叶晓楼拉着妈妈走上去坐下，忍不住兴奋：“妈妈，等我们到了省城就能找到爸爸和妹妹了。”
老板摆弄着晾在地上的草药，问：“UＵ看书 www．uukansｈｕ.com小孩，你叫什么名字啊？”
叶晓楼说：“我叫叶晓楼，这是我妈妈叫杨小花。”
一番攀谈，老板当得知他们的情况，在母子二人跟前坐下，说：“大妹子，你这带个孩子，又没出过门，可要当心被人骗啊，城里人可不比我们大山里这么朴实。”
杨小花点点头，她已经迈出这一步，断然没有缩回去的道理，不管前方是龙潭也好，虎穴也罢，她都是要闯一闯的。
这时时钟分针指向三十，中巴车缓缓开过来，叶晓楼拉着妈妈起身走过去。
“等等。”老板在后面叫住，转身趴在桌子上写着什么，写完拿着看了看，递给杨小花说：“妹子，这是我在省城的朋友，叫袁佩林，你们到了给他打电话，要是打不通，就找这个叫宋濂的，我都写在上面，一会我也给他们去个电话交代一声，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多条路。”
杨小花接过纸条，感动的泪光滢滢，连连弯腰致谢。
老板又说：“我叫韩波，你把我的号码也记着，安顿好了来个电话，我也给你留意孩子爸的消息，要是他回来了，我好让他去找你。”
杨小花拉着叶晓楼就要给韩波跪下去，被对方急忙拉住：“这是干什么呀，犯不上犯不上。”
中巴车售票员扯着嗓子喊：“到点发车了，没上车的赶快上车。”
韩波站在门口目送母子俩上车，看着汽车发动直到消失在街头，摇头感叹说：“也是苦命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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