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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城北公爵

公主顺利的逃离了佳妍宫留下王子于寝室里枯守四日,思忖公主出城已远不愿继续忍受难熬的囚禁生活,用罢午膳即冲着门外发声嚷道:“岂有此理!我那不守信用的王妹口口声声说到市场上买些日用品,让咱替她一两日间质在这里回来就换我出去,咱这都苦等三四天了连个鬼影也没见着,莫不是在外头玩得忘形了,全不记宫中还有一位苦命的兄长替她受着囹圄之困哩!”

门外守卫听出是王子声音先是相视怔然,而后手忙脚乱开了门锁推门进屋查看,眼见只有王子穿着女人衣裳慵适坐在茶桌边满脸无辜与他们对视着。两名领头的侍卫四下睃寻一阵,确定公主不在屋内,忙率手下撤出门外重新上好门锁,焦急派人去向国王通禀。

国王听了侍卫奏报公主出逃的经过,随侍卫来到佳妍宫外,他让侍卫打开门锁下令未经传召任何人不得入内,而后进屋自行拴上门闩。

王子见国王进屋欲起身行礼被国王制止,语气和缓训斥道:“看看你的样子!不男不女.不伦不类,成何体统?”

“还不都是为父王所迫,假如您不袒护您的王后囚禁自己的女儿.我的妹妹,我这当兄长的何须作践高贵出身男扮女装?”

“你王妹以下犯上鞭笞王后,我将她幽禁几日不过略施小惩,难道寡人做错了吗?王后何罪之有岂能无故受辱?倘使孤放任不管传扬出去世人会如何议论我这无视公理的君王呢?”

“亏您还自称在乎世人论断,父王近日所为若使世人知之又当作何议论?”王子没好气道。

“寡人做了什么?寡人仅是选了一位喜欢的女子续弦,处决了冒犯王后的仆人,惩罚了不知尊重母亲的子女---这有错吗?”国王委屈说道:“你们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互相陪伴了二十余载,连你们都不理解为父,世上还有谁能真正理解寡人呢?”

“皮蓬姆无罪被解职,蒂利尔有何功劳敢居首相大位?麦尔斯仅是在实力远胜于他的对手面前选择退避锋芒保存实力,就被您褫夺了职衔禄位。这些事您扪心自问做出的都是最佳举措吗?”王子冷漠问道。

“我们在政见上的分歧永远也无法弥合,但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国家,为了裘里家的王室基业,这总是不存争议的吧?麦尔斯与我们离心离德为何还要让他手握兵权呢?皮蓬姆做为他的父亲,继续留在宫中执掌要职你觉得合适吗?蒂利尔自来十方国为王廷效命一向尽心竭力,我们出兵白沫省他送来敌人的要塞布防图,为我们的胜利做出了至关重要的贡献。

豪宦世家裂土封疆威势日盛,权力堪比藩国,是他屡屡筹谋成功为王廷解决了城北兵营这处京畿之侧时刻威胁王权稳固的隐患。若非是他你觉得有人敢挑战城北兵营和赫斯家的权威吗?凭这两项功勋,寡人给他再多封赏都不为过。

麦尔斯是个难得的将才,但也是深具野心的人,不趁着有利时机逐步削弱他的实力,待日后元气恢复,我们还有对付他的能力吗?”国王耐心解释道。

“那您觉得您施行的这些举措都是正确的吗?您让蒂利尔一伙有计划的擭取了王廷权力,如今朝中除了沃斯特还有谁不是他的亲信?哼!只怕沃斯特这样的老好人在关键时刻也未必会为裘里家的权力挺身而出甘尽死节吧!”王子冷笑道。

“孤对首相的忠诚深信不疑,只是在权力面前人心并不值得信赖,所以为父才特意前来和你商量,希望你能收起幼稚心性戒除意气用事的毛病。你是一个要继承王权霸业的人,必须懂得如何将权术操弄于股掌间。孤要你以辅国的身份重回议政殿参与商讨国事,这样你也可以更好监视蒂利尔在王廷的势力扩张。此人虽有能力,然心性阴暗,朋比结党,徇私舞弊,种种不法所为实令寡人侧目。寡人欲解除卜得奈内务大臣职务,算是给这群谗臣一个警示,这也更有利于你在朝中行使权力,推行政见---王儿意下如何?”国王近前坐到王子身边,慈蔼地拍着他的手背问道。

“蒂利尔奸诈狡猾,来我十方国不过数年已在朝野中培植了无数党徒羽翼,少一个内务大臣同伙犹如鸟兽身上少一根毛发,根本无关大局。以儿臣之见,不如将之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你想得倒简单,小人都除尽了再出现第二个.第三个似麦尔斯这等正直又有能力的人怎么办?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们名正言顺壮大自己威胁王廷吗?王儿呀---!”国王长叹一声道:“可怕的不是小人而是能臣,一个愿向君王效忠的小人胜过十个存有异心的能臣!”

“小人不可怕?父王您说得轻巧,丢了城北兵营再无挟制禁卫军的力量。奥勒米是蒂利尔一手提挈的爪牙,父王可曾想过,假使蒂利尔他日不愿臣服王权,命令奥勒米拥兵反叛,我等尽为瓮中之鳖矣。所备勤王之师俱在千里之外,驰援无及,我们岂非只有死路一条?我看是父王身临危崖尚不自省!”王子反驳道。

“呵...你有此见地寡人倍感欣慰,至少你总算晓得如何保护自己。现今军中大权掌握在两位刚正不阿的人手中,无论麦尔斯或迪米埃斯都不可能和蒂利尔这类人沆瀣一气。他们自视甚高,根本不齿与醉心玩弄阴谋伎俩的文臣为伍。未获得军队效忠的情况下谋反无异自取灭亡,蒂利尔精明过人给他一百个胆子也绝不敢这么干。所以,事情远没你说的那般严重,不过防患未然有利无弊,所以父王要求你尽快入阁以便统御王廷各部对蒂利尔形成制约,如此亦能为你将来登位打造基础。”

“罢了吧,只要蒂利尔仍留任要职,凭他巧舌如簧,您必定一如既往对他听之任之,儿臣纵有再多进谏必难入您耳。何况眼下又多出一位首相引荐的王后日夜陪伴您左右,不时为她的恩主向您广进美言,我一人势单力薄,如何顶得住他们内外夹击?这辅国之职请父王另觅贤才出任吧!”王子漠然说道。

“岂有此理!如今宫廷颓势日显,父王窘境毕露,正需你力挽狂澜助为父一臂之力。你却要袖手旁观!难道这天下是为父一人的天下吗?寡人年事渐高没几年活头了,我为之努力的一切还不都是为了将来给你留下一个疆域辽阔富庶强大的统治国度吗?你为何表现得与你毫不相干一般?”

“我还能如何?朝堂上好歹有您信任的一伙谗臣,可还有与我相扶挈的同僚?皮蓬姆父子被你贬黜了,儿臣唯一的幕宾莫里斯先生忙着追索被您的亲信以诸多罪名侵夺的产业,而您对此也表现出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态度。没有盟友,您要我在朝堂上单枪匹马和他们进行肉搏吗?只有像勇士一样将他们逐个击倒我才能避免陷入众口铄金的困境中,前提是我得是个了不起的格斗家!否则我还是会在那个对手占尽优势的战场上收获失败。既然知道注定徒劳一场,我为什么还要答应您呢?”王子坚定说道。

“无论他们如何强势,如何难以对付,这些将心思都用在勾心斗角的人的存在和我们的不朽功业比起来都是短暂的。父王需要他们才会允许他们留在王廷内部,某天你登位了一样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处置他们,但现在你还不是国君,不能想要什么事都顺着你的心意,父王有父王的难处,你能理解吗?假如你果真再不参与朝堂议事,为将来自己掌权做好准备,那么他日身登大宝就只能当个被操纵的傀儡,你愿意看到那种不幸的局面发生吗?被人操纵幽禁着任凭乱臣贼子从你手上将不容染指的王权蚕食殆尽,最终被彻底遗弃连性命也夺了去!我来找你不是向你乞求而是想告诉你身为王子你没有选择,裘里家的成员万事都得以国事为先,你在朝堂上所需的盟友只有一人,就是你的父王。

你所厌恶的人在我眼中仍有不可取代的价值,我是不会轻易撤换的。你的权利我会予以加强,但要阶段性的进行。赫斯家气运已尽他们的好日子到头了,麦尔斯的所作所为断送了这一族数百年积攒下的恩宠,亡覆在所难免,谁也甭想替他翻案。至于你所器重的异国商人---很幸运,他在我眼里还有留下的价值,但我要让他学会尊重十方国的规则,这里不是聚宝国也不是金阙国,要想在王廷眼皮底下营商,不管他有多少家资都得和各部职能机构处好关系。否则,别说赚取财货牟利,就算是苟活于世也得竭尽全力!这是我对那些你所信赖之人的态度,你若想践行自己的政治观念那至少也得等你当了国君以后才能实现。

明日寡人会颁旨擢升你为辅国,赐公爵衔。若你还有当一个好国君的愿望就踏踏实实在朝堂上接受必须的历练!”国王态度严肃的说罢不等王子答应起身兀自离去。

王子本不愿理会国王独断专行的做派,然而思量再三觉得非常时期无视蒂利尔培植党羽窃夺王廷权力,他日若真沦为奸佞玩物则必将万劫不复,遂决定接受国王安排,回到朝堂和蒂利尔一伙进行斗争,直至将之彻底扳倒为止。

次日,宫廷例会他换上辅国一职当着的紫袍,神情严肃前往北宫议政殿。王子不问政务的这段时间朝堂里气氛阴翳,群臣因蒂利尔得宠而见风使舵,争相攀附,对敌对阵营极尽诋毁污谤之能。宦海浮沉多年的宫廷权贵深知王子.侯爵等王亲贵戚纵然君前失宠,高贵的王族血统亦不能轻易侮谩。但国王钦定赫斯家犯有欺君大罪断无翻身的可能,虽未下旨查办,群臣也已窥得朝会中圣意流露出的杀机。故而,历来尔虞我诈,互相倾轧以获取宝贵升迁和生存机会的臣僚们也就不忌惮对赫斯家落井下石,以恶毒言语痛加挞伐。

距朝会开始还有些时间,众臣聚在财务大臣周遭喋喋不休,所议无非是歌颂君王圣明,首相贤达,赫斯家满门皆大奸巨蠹的辞令。说得一旁摆着阁揆架子,显出威严不可侵犯状的蒂利尔洋洋自得,分外受用。

众臣正聊得热络,人群中忽有人对着长廊入口悄声说道:“王子来了!”

众臣顿时缄默不语,齐刷刷扭头望向长廊尽头,只见王子紫袍加身,头顶银冠,手握镶有紫色宝石的权杖在身后两排六名提着长长袍服拖尾的仆人随侍下缓步走过长廊朝众臣而来。

见王子面色凝重威严凛凛,那些刚刚还向蒂利尔溜须逢迎的大臣又有了新的谄媚对象。脑袋灵光的抢先一步赶到穿戴辅国装束的王子身畔嘘寒问暖,王子寻常即瞧不起这些依附于强权人物才得苟存的官场投机者,在他眼中这伙只为权势而生的人仿佛腐肉上的蛆虫,贪婪令人作呕,偏偏现今乌烟瘴气的宫廷恰似一块腐肉,假使自己将来想励精图治涤荡宫中污浊腐朽之气,首先要做的必然是将这一干投机钻营的宵小铲除干净。

故而对于弄臣们卖力讨好的奉承言语他未加理会,倒是对和蒂利尔关系紧密的几位要员无动于衷的表现感到意外。

他斜睨着十步开外的财务大臣。耶莱也以嘲讽的眼神与王子对视着不露丝毫怯意,忽然,耶莱叹了口气虚伪赞道:“殿下的朝服好气派,陛下赐您紫袍确是眼光独到,换了任何人都穿不出殿下这等风范!”

这充满挑衅的言语顷刻激怒了王子,当即厉声叱道:“好一个宫廷大臣,一把年纪还胡言乱语,御赐紫袍岂是寻常人能穿得?本尊看你神智昏乱已经到了语无伦次的地步,定然是年纪老迈所致,不如趁早辞官还乡颐养天年,免得哪天不留神犯了宫廷禁忌落个不得善终的结局岂不悲哉了!”

王子的责骂刻薄冷酷,咄咄逼人。耶莱怕把他惹毛躁了吃亏的还是自己,便不再多言。欲侧身与之拉开距离却见一人挺身接话道:“王子所言差矣,财务大臣不过对您寻常致候,纵然无心触怒了殿下,殿下亦不该恶语相向以加罪钳人之口,此实非圣主明君所为也。虽说殿下尚不是国君也该勤修仁政,虚心纳谏,恩加四海以增民望,为日后掌国奠定基础。今殿下初授紫袍,乍享极位,看似权倾天下实仍根基浅薄,杂沓公务仍有向臣属诸多问政处,还望殿下以宽仁为本,我等群臣方敢尽命辅佐。”

王子见是个生面孔且是替财务大臣辩白的,没好气问道:“你是何人,我怎从未见过?”

“回殿下,属下希琉尔,为新上任之法务大臣。原法务大臣费希里斯挂冠致仕已一月有余。”

“哦---记起来了,你就是那位负责查办顽石企业弊案的法务次官---人称‘吞金兽’的法务次官!

我很纳闷你在宫外还有个这么响亮的绰号哩!也不晓得父王为何会让你担任掌管全国司法大权的重要职务,难道想让你为宫廷把全国金银都搜刮干净吗?传闻顽石企业被你打着王廷旗号明火执仗盘剥压榨,半数以上财产都被罚没了。若非王上下令如数奉还,或许这家全世界最庞大的商业机构设在十方国的各大驻办点就要因你改头换面成为某位宫中权贵名下产业的一部分了吧?”说着,王子向蒂利尔投去鄙夷的目光。

蒂利尔听了王子对自己言语讥讽故作不知,神情冷漠地侧首避开王子犀利的眼神。

“殿下言重了,属下在职权范围内每一项行动都是经过内阁批准的。若为此我在外头落下什么坏名声也是因祖国需要不得不做出的牺牲...”

“包括那些中饱私囊的不法之举吗?”王子讥诮道。

“殿下这么说可有证据?”希琉尔针锋相对肃然道。

“证据!你认为自己真能做到不露痕迹的贪赃枉法吗?”王子严厉驳斥道。

希琉尔还想争辩却听宫人高声宣道:“陛下驾到,准备朝会!”遂止住言语俯首躬身退向一旁迎接国王驾临。

国王身披黄袍大氅,头顶璀璨金冠,在一众侍从仆婢簇拥下手执权杖与沃斯特喁喁絮语缓步前来。

“人都到齐了吗?”进入议政殿国王对廷史馆主笔问道。

“是的陛下。”主笔象征性的瞥了一眼椭圆形会议桌周围肃立的人群答道。

“那么就坐开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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