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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沃伊陈述的建议让他改变了主意。

“既然你不相信我们能打下这座外强中干的孤城,就请将进攻任务交给我吧,反正我也是被派来帮你攻城的。你只需让你的重炮部队朝着前方城市持续射击,最好是让他变成一座燃烧的废墟。我需要长官提供的仅有这一项援助而已,您能保证对我部提供足够的火力支援吗?”沃伊傲视着他问道。

“这当然不成问题,我的炮弹足够连续打上一整天,重点在于你如何对付隐蔽在山上的炮阵,还有埋伏在战壕里构筑起交叉火力网的敌人!”

“这无须长官担心,总之,你保证炮火压制,我保证冲锋陷阵,能拿下目标就进攻,不行,再撤退也未迟。”

对于这个无须自己出兵进行强攻的建议迪特里斯再满意不过。两人商量完毕,沃伊离开指挥部回本部点齐人马,冒着炮火轰击急速望深水河城挺进。他看出敌人没有主动进攻的意图,料定深水河城内的军队必定做好了撤离的准备,才敢带着部队向兵力雄厚的深水河城发动攻城战。

急行军过程中,做为前哨的侦察兵部队向他发来深水河城敌人阵地上具体的兵力配置以及山头炮阵坐标。

沃伊命本部携有两百门各型火炮的炮团就地部署,负责摧毁两山间的敌军炮阵。两轮炮火打击下深水河守军炮兵阵地被掀了个底朝天,之后又轰击了深水河城外十方国军队的前沿阵地。

炮击持续了一个小时,期间沃伊从一处山巅的制高点透过望远镜瞧见深水城外土石构筑的碉堡和架设着铁丝网的漫长战壕在饱和炮火的轰击下满目狼藉,阵地上蛰伏的的蚁群一样密集的敌军仓皇通过战壕退回城内。阵地后方的城市被来自瓦弧镇漫天飞落的炮弹炸得好似矿山的爆破现场,所有建筑尽已面目全非。那些退至城中的军士有序朝西北方向快速撤离。

“果然不出所料!”沃伊收起望远镜对通讯员说道:“传令,喀尔穆西和珀珀里亚两支骑兵分别追击敌人部署于山头的两支炮兵队伍,确定将敌人的炮兵队伍驱离城市三十里外方能折返,步兵配合炮兵团攻占城外阵地!”

收到军令后,各单位依令执行,很快就占领了城外的阵地。拿下阵地后,沃伊向迪特里斯发出停止炮击他可率部前来接管城市的电报。

炮击甫停,沃伊即率部攻进敌军撤离一空的深水河城内。等迪特里斯率领重装旅姗姗来迟,沃伊的部队也清除了城中残余的抵抗武装。他率领着只有少数伤亡的攻城部队和迪特里斯在荒凉肃杀的阵地上进行了简略的接防仪式,夕阳下两位阵前将官彬彬有礼的交谈着,之后,在沃伊所部目送下重装旅开赴城中驻防。

沃伊如约在城外宿夜以防敌军卷土重来。一夜无事,次日黎明他向迪特里斯知会过,率部开拔回黄沙城向洛斯复命。

深水河城失守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国都里雅尔,王子是第一个向国王通报战败消息的人,国王听了王子的奏报责备道:“我早叫你接手那儿的军务,你推脱不受,电文中既说是封地军队自行决定避战后撤,表示他们已不愿承担为祖国抗敌的义务。若早先有你居中调停,他们当不会发展到背叛祖国的地步---王儿,我们不能再放任这支军队无视祖国的安危与荣誉,为所欲为了,听为父一言,到军队中去唤醒这群人沉睡的爱国心吧!”国王近乎哀求说道。

“父王!他们是有爱国心的,但能唤醒这爱国心的人不是我。您固执的以为根本伤害不了您的赫斯家会危及王廷统治而剥夺了他们应有的权利,才导致了这一场败绩,否则,以我给予他们的武器装备,断不至溃败得这般迅疾。他们确是近乎不抵抗就撤出了深水河城,甚至未与区区两万人的敌军打过照面就被一队炮兵击退了。回望他们在兵营山谷与禁卫军的激战,以及黄沙城初次应对敌军的突袭,在麦尔斯带领下具有一定优势的封地军队都能赢得大捷,何以此番竟草草抵抗过就轻易败退了,要知道封地军队的作战风格一直都是主动出击,这一回却采取被动还击即匆匆撤离。一切皆因他们缺乏主将坐镇指挥,在战斗中无人可使猛如虎豹的分队统领们忠心诚服。在人心松散.没有凝聚力的前提下,他们即使拥有再强大的战力也无法有效发挥。

这群将士现在退到了距深水河城三百里远的白露城,仍保留着完整的军力,但敌人离我们的国都却更近了一程,假如敌人将大本营移驻黄沙城同时加强深水河城的军事占领,那么我们就很难再夺回东部沿海失去的土地了,如此离亡国又近了一步。形势千钧一发,求父王快些让麦尔斯回到军中组织起他的军队重新加入战斗吧!否则,一退再退,我们又有多少城市可以丢弃的呢?”王子悲诉道。

“你先退下吧,对敌用兵之事寡人自有措置。封地军队的问题寡人还需详加斟酌方能定断。”国王心情沉重命令道。

“是!”

王子见国王仍坚持己见,知道多说无益,只得无奈归返。

等王子离去后国王命人召来蒂利尔,问道:“贤卿,深水河城兵败一事,你可知晓?”

“启奏陛下,微臣正欲向您上奏,深水河城军队武备强悍然不战自退,理应按律严惩,饶是兵燹之年一时难使军中叛逆伏法,可一干惧敌怯战之辈确是不宜再发军备给养,理应将稀缺军备优先供应奋勇之师。微臣恳请陛下将城北郡之武器弹药尽数配给迪米埃斯做为前线抗敌之资,请陛下圣裁。”

“准奏,”国王不加思索说道:“寡人召你来是想问你,迪米埃斯能敌数十万虏寇否?”

“王儿说得对,倘麦尔斯在军中,区区两万之敌未必能攻占深水河城,如今迪米埃斯亦有六十万大军可用,武器装备与敌人较之或有差距,然再不济撑到金阙国援军来援总该不成问题。如若不然,我只能重新启用麦尔斯为三军统帅了,他指挥征战的能力有目共睹。虽说寡人厌弃他不能衷心效忠王廷,但若形势所迫,寡人也只能顺势而为...”国王叹息道。

“这...陛下!敌军势大,微臣确不敢为迪米埃斯战胜敌军夺下无疆城做担保,可若要他依托地形山势据险而守,与敌人进行持久周旋,他是绝对可以办到的。敌人并没有看起来那般强大,封地军队只是避战而非战败,陛下大可放心,我们本就没指望封地军队能发挥多大作用,如今黄沙城敌军既未全部进驻深水河城,那么收复无疆城的计划便不宜过早实施。请陛下允许迪米埃斯就地驻守,等待北方盟军对敌形成军事压迫后相机出战。”

“也只能如此了,眼下有强大的金阙国参战,我们终于可以放心的将战略重心转入防守阶段,只要盟军取得战场主动的消息传来,我们即刻发起全面反攻。”国王神情坚定说道。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结束会谈后国王命厄兰德起草诏书,着陆军大臣赍旨押送犒饷赴苍岭城劳军,同时面嘱迪米埃斯,要他务必撑到北方盟军传来捷报方可与敌进行决战。

陆军大臣莱尔斯携国王御旨和王廷下拨的犒饷,出了里雅尔东城门望东北方向迤逦而行,进入曾是新兵营驻地的百涯郡,于吏治清平的百涯郡及毗邻的鹿鸣山郡昼夜兼程连着疾赶了五天路途,于迪米埃斯出战前抵达了长狭郡的苍岭城。

迪米埃斯得知莱尔斯携王诏至阵前劳军,亲往营门外迎接。

莱尔斯在列队欢迎他的仪仗前对匍匐在地的迪米埃斯宣读了国王嘉奖三军的旌书,交割了犒慰物资。两人互相叙礼毕,径至司令部大楼接待室里。

莱尔斯从衣襟里取出国王另一道御札交给他,迪米埃斯拜领后打开国王手谕,当着莱尔斯的面低声诵读着。读罢,收起圣谕皱眉道:“此刻纵使我想主动进攻也没有出战的时机。”

“哦?大帅之言不假,可纵使战事艰难精神亦无须这般馁丧!”莱尔斯见迪米埃斯抑郁不乐疑惑道。

“大人有所不知,我所统领的军队名义为十方国最强大的武装,实际上只是人数占优而已。您知道我的旧部在上回兵营山谷的战斗中被麦尔斯打散并收编进了麾下的护国军中。眼下别看我是拥有六十万大军指挥权的大元帅,但真能为我调遣的只有沥雨城本部一年间陆续征募的二十万良莠不齐的新兵。这些人大部分在移防此地之前从没有经历过像样的战术训练,对战场上残酷的战斗一无所知,将他们投入到和聚宝国身经百战的军队对阵的战斗中,我怕他们只能白白赴死。”迪米埃斯痛心说道。

“那么赫卡洛尔和缊阖两支人马何以敢不尊大帅军令呢?这两路人马俱为陛下钦命调入你麾下听用的。莫非当中另有隐情?”

“那还用说吗?此二人一为陛下爱将,一为首相心腹。他们仗着宫廷庇护对我发出的命令喜则受纳,厌则摈斥,惮于他们手头有兵权兼有王廷倚恃,我是一点儿法子也没有。好在今次陛下只命我坚守防御,倘或要我主动向新增了一倍兵力的敌陆军大本营发起进攻,第一,我只能调动二十万本部人马出战;第二,拼光我部将士之后非但拿不下无疆城反而会使敌人趁机北上,要么消灭两支留守苍岭城托大的武装,要么将它们赶进内陆腹地深山里。这之后敌人会分兵支援黄沙城的第二步兵师对没有麦尔斯的白露城封地军队展开新一轮攻势。这还是在敌人未再向大陆增兵的情况下做出的保守推测,若敌人不停下增兵趋势,他们甚至可以兵分两路从东方.南方同时向里雅尔推进,届时,就算国王放麦尔斯回到军队中履行职能也为时晚矣。.

“如此说来此刻您亦处境危急!金阙国援军到来前,聚宝国极有可能先发制人抢占陆上战略优势,若敌人集结无疆城内五十五万军队向您发起总攻,您岂非也只能步深水河城后尘唯剩撤退一项选择了?”莱尔斯猛地从座位上起身急切说道。

“我和赫卡洛尔的军队装备老旧,火炮机枪总数不足一千件,纵使全员配备了连发步枪,但总不能以简陋枪械去和敌人凶猛的火力正面硬碰呀!况且缊阖也不会在明知不敌的情况下和我并肩为战。

说到缊阖,他的军队里倒是装备了城北兵工厂生产的一千余门大口径火炮,以及近万挺机枪和难以胜数的弹药.爆破武器,可他是不屑与我们这些老掉牙装备的军队为伍的。我们的三支军队分别驻扎在本城三个地区,除了会商重要军务,三位将领闲常并不联络,倘使遇见突发战事,他们是不会服从我的指挥调度的,最有可能出现的局面便是各自为战,最终因为无法达到协同策应的基本战场需求致使战事失利。”

“岂有此理!”莱尔斯愤愤道:“这个缊阖还在百涯郡统兵时,王廷里便有传言他仗着首相庇荫横行无忌,为害一方。只因大敌当前,举国同心以抗敌为重才未对他昭彰劣迹予以深究。未曾想这贼子竟敢如此跋扈,连主帅军令也敢拂违,待本堂回到京畿定要在君前重重弹劾此奸顽,求陛下尽早将他削权罢职,免得此恶徒带累三军,贻误抗敌大计。”

“嗨...他是首相的心腹,首相的手段你是知道的,要夺此人兵权谈何容易!”迪米埃斯叹息道。

莱尔斯沉默一阵说道:“既是首相亲信,就交由首相处置吧,这位新首相深得陛下倚重,非我辈能轻易撼动,但即便如此,他总不至于因为护短置祖国于险境吧?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绝不是个轻重不分的人。军情如火,我这就回去向陛下说明你的艰难处境,自然也会将首相任用这名刁顽对战争造成的阻碍如实告知他本人。若他置之不理,我定会上奏陛下以期早日将这败类从大帅军中剔除!”

说罢,莱尔斯起身作辞,迪米埃斯欲挽留他参加为他精心布置的宴会,被他以战事紧急为由辞拒,出了司令部召集押解物资的原班人马疾赶往里雅尔。

一行人花了三日时间回到里雅尔,进城后莱尔斯让随从到财务部军赀处复命,自己径往圣贤宫向国王缴旨。

国王正与王后在御花园赏花饮酒,听到莱尔斯求见的通报以为前线发生了重大变故,也顾不得整理仪容,身着便装即随厄兰德匆匆来到觐谒殿,愕然道:“寡人使爱卿就军中协助迪米埃斯抗敌,爱卿何以先回,莫非迪米埃斯败了不成?”

“启禀陛下,大元帅虽未败却离失败不远矣。”

“哦---爱卿何出此言,快细细与寡人道来。”

“陛下遣往大元帅麾下的两支人马,在装备与战力上皆优于大元帅嫡系部队,是以皆有不服调遣之心,二将屡违大元帅战略决断,使得元帅不得施展筹谋指挥二将麾下四十万精锐上阵御敌。似此,敌我交兵时大元帅怎能不败?所幸,此际两军尚未交战,我们尚有时间纠正这一军中弊端,请陛下速作决断,稍有迟疑只怕大军顷刻便有覆灭之危。”

说出这些话时,莱尔斯不免脊背发凉打起了寒噤,他本不想发表任何对首相有冒犯嫌疑的谏议。然而值此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自己无论如何不能罔顾国王赋予的职责,为讨好蒂利尔致使祖国军力大受损失,倘果真因为自己的胆怯而葬送了前线数十万军队甚而使大片国土沦陷,纵然将自己夷族也难以抵罪。正是出于对祖国的热爱.对王权的崇敬,他才义无反顾向国王道出了军中所见,提出自己认为最正确的建议。

“哦!依卿之言,寡人当如何处置方能铲除军中积弊呢?”

国王的征询使莱尔斯大为犯难,他踌躇着,始终不敢直白向国王建议撤去两支军队主将,将军队移交迪米埃斯统御,而是说:“陛下,此事关系重大,还是请首相前来共同商议更为妥帖,终究,微臣一人之言或有思虑不周处,首相大人心思细密,军国大事上他比微臣的见识只会更精深透彻,请陛下圣裁!”

“嗯,也是,新兵营是他一手操持建立的,主将是他推荐的人选。如今既是他的手下不能胜任,自当由他来处置妥当些。”接着,国王转头对身旁侍从说道:“传旨,召蒂利尔入宫议事。”说罢,命莱尔斯坐到墙边椅子上等候蒂利尔到来。又命宫人送上茶点,两人闲叙一阵,等蒂利尔奉召来到觐谒殿,莱尔斯起身相迎,与他同行于丹墀下向国王行礼。

“二位爱卿免礼。贤卿,寡人召你前来是想告诉你,方才莱尔斯奏报迪米埃斯麾下两支裨师主将狂傲自大,无视军令,不服调遣,以及迪米埃斯的军队战力薄弱,遇战必败的紧迫状况。孤想知道你对苍岭城军营中出现的种种问题可有弥补.改进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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