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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威尔在流血，强大的欺骗者泽威尔很生气。他伸手抓住自己带血的手腕，努力使血留在他体内，跌坐在地。他抬头看了看，白鹿的躯体却突然站了起来，把双手举过头顶指尖落在眉间，双眼却是闭着的。
泽威尔眯起眼睛看着这个不可得到的赏金，暗骂了一声。
白鹿在林地中漫步，剪子在远处挥舞，某些浑身是毛的东西堵满了他的嘴巴，挤满了他的耳朵。他感到一种古老的渴望，渴望像狼一样趴下来在树根间嗅探。但他记得白昼之时他一直直立行走，了解火焰，钢铁与文字，指甲深挖，最终他找到了“丝毧”埋藏秘密的那块覆满青苔的树皮。
丝绒……是一个很熟悉的名字。
白鹿记得他用指尖触摸，专心解读，现在，他认为他可以片面地将它写出。
于是他睁开眼睛。
白鹿醒来时，布莱尔已经走了。他自己已经剥下外衣，当低劣的衬衣被剥掉，他半裸着坐在微风中时，他并不觉得冷，也没有羞耻之心。这对任何其他有社会认知的人来说都应该是奇怪的，他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呼吸。
他的敌人泽威尔躺在烧焦的植被上，呕着血，他们站立的场地上几乎失去了每一处完好的嫩绿，只有不大好闻的烟味随着呼吸钻进毛孔里，这股味道前所未有的深刻，像是剥去了蒙蔽感官的薄纱。
堡垒崩溃了。
面纱被拉回。
白鹿的手套被小心地放在旁边的空地上，污迹鲜艳，安静地与自己共鸣。
他向着微弱喘息的泽威尔，把手套带回手里，走了过去。
出乎意料的，泽维尔先开口了。“刚刚那个人是谁？”
“嗯？”白鹿顿了顿脚步，拉扯着手套往手腕上扯。“是我的朋友。”
“......”泽维尔低垂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的嘴唇在破烂的斗篷碎片中蠕动，似是引诱着白鹿把头伸过去好给予垂死一击。可惜，白鹿恰好懂点唇语，他很少会把自己称为年轻力壮，但他的眼神还够用，能捕捉那些随着呼吸起伏的文字。
现在他的五感强盛，然而泽维尔好像无法看出这一点。
“你们都是疯子。”泽维尔是这么说的。
呵嗯。
谁还没点小毛病了呢。白鹿不无同意地想到，但是疯子这个用词……
刀片从他手套中弹出，在没有戴上手的情况下已经跃动起来，于是白鹿毫无愧疚地让手套获得短暂的自由，就像圈养的野兽终于再见肥美阮润的猎物，垂手可得。
一瞬，刀刃上的光线噼啪作响，时而旋转成螺丝刀的模样，又企图继续深挖，发掘人体内深刻的痛苦哀嚎。
白鹿低头，发现他的手掌沾满鲜血，把肋骨之间的空间挖空，为无形之物留出空间。
他向后推了几步，仿佛一个先知似的。
泽威尔爆炸了。
糟透了，他是以报纸女士的外貌死去的。
他的骨头、内脏、血肉飞溅到身后屹立的唯一树上，而释放出来的能量击穿了树的中心点，创造了一个能够窥视对面蔚蓝的——通往自由的舷窗。
手套越发殷红。
泽威尔成了一滩被打散的烂肉，该是死的透透的。白鹿想。
布莱尔把击杀留给了自己，他无比感激。
至于报纸女士究竟死了没有，他已是抛于脑后了。
除了把肉捡回去当成功勋之外，这人身上可能没有多少值钱的，白鹿如此想，直至他百无聊赖地扒拉着这团令人欲呕的——曾经鲜活的人——看见一枚发光的东西。
他没仔细端详就匆匆捡了起来，他发誓人多少有点该死的收集欲在里头，即使视线模糊身体发出警告的呐喊，他还是把东西捡了起来。
白鹿四下张望，不见布莱尔的身影，于是只好拖着疲惫无力的身子，把自己掩埋在一个楼与楼之间的小巷子里的垃圾堆后面仅有的尊严使他没有爬进去，可是很近了。或者这会让他的伤口阉入垃圾的难闻气味，久久不散。
这是为了个人生命着想——他安慰自己。总不能躺到在大街上，然后被两把弯弯的勾从肺部里穿透出来，那真的不美观。
他的思绪在失去意识之前总是很灵活。
然后他晕眩过去。
—
“没有时间了。“布莱尔隐忍地说。
“对于秘密，对于痛苦，对于任何事情。我有责任。你们有东西要杀。首先是他，然后是他们，然后是他们。“布莱尔闭上眼睛，听着背后的脚步声。
她走到他身后，把她的药袋放在他旁边的木头上。她粗略地探查了一下覆盖在他肩膀上的绷带，轻轻地把它放回原处，检查缝合处。他应该能感觉到这一点。
“你说话了。那块覆满青苔的树皮。它在召唤，你召唤了白鹿，你动手了。”布莱尔轻轻地说道，眼睛顺从地向下瞥，只能看见满目的起伏的树叶。
“事实上，我只是召唤了一个卑微的聆听者，一个愿意倾听世界秘密的人。树皮愿意对任何愿意倾听的人开展彰显自己存在，但大多人听不到，虫子们听不到它，你自然也无法。有些人可以。仔细听，或者你与白鹿待的足够久，有一天你也可以。“这把女声缓缓到来，意味深长。
实际上布莱尔无意去想她，无意让那个声音卷入他的耳朵，当然也无意去打断它。他还无法看到这位神秘的存在，即使他能够知道学士们颂唱之名——他们喊她叫丝绒。
丝绒是一个司辰。
他无法直视她，但他感觉到它的存在，有什么东西把看不见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丝绒喜欢把他和白鹿说成是孩子。
这就是问题所在，不是吗？从昨晚开始，一切似乎都不同了。
“昨天晚上？“
我的心感觉太重了。布莱尔想。为了压制本能，他耗费了大量能量，而他现在离开家太远，也没法捕猎。一切都是如此。也许是疑惑......但不确定性已经足够不同，不是吗？
“你仔细想想，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那个声音以晶莹剔透的方式坚持说，“你需要消除怀疑，你自己的，白鹿的。我将消除其他一切。我将通过痛苦、通过恐惧、通过秘密来感动你。没有我，你的职责无法履行。没有你，我也无法履行我的职责。我们两人都不存在。只有我们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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