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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到这里来了？路德维希被唤起了不好的回忆。他依稀记得在某个新年假期的开始，他在这里被灌醉，抱着一盆树大哭特哭，最后狠狠的啃了一口树皮，还好当时的老板斯通大叔没有和他计较，还喂他吃了两把树叶。
路德维希摇了摇头，决定跟随自己的直觉走进酒店。在穿过了一道不可见的结界，无比巨大的金属声对着酒保的方向大喊，“欢迎脊索动物门、哺乳纲、灵长目、人科、人属、标准智人种客人一位。”
什么东西？路德维希第一次如此清楚自己在动物界中的位置，他不由得打了个趔趄，回头看去，一坨金属和木头组装在一起的机器以一种诡异的韵律摇动着，隐隐约约听得到齿轮碰撞的声音，“你好！你好！你好！”
我不太好，路德维希似乎闯入了奇怪的地方，听说斯通大叔出去旅游了——在一个阴沉的雨天，他问他的酒保，海的那边是什么？酒保没有回答他，于是他在晚上整点好了行囊，在月色下出发了，每隔几个月就会寄回来点东西，说不定这盆奇怪的东西就是在海外某个角落里发现的。
路德维希真心希望那个矮矮的胖胖的大叔能永远和他垂到地上的胡须一直快乐下去。
所以现在老板是谁？路德维希怀揣着这个问题来到了吧台，酒保还是那个酒保，他那标志性的光头和连发胡子实在是太有表示度了，他叫鲍勃，岁月似乎没有给他的身体留下痕迹，有他在，似乎酒馆还是那个酒馆。
“好久不见，你需要些什么？”鲍勃一边擦着杯子一边问。
“一杯金汤力，”路德维希决定喝点不那么刺激的，柜台上的人似乎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多了，本来正好是午休时间，按理来说这个时候是最红火的时间，中午干活累的工人，小憩一下的小店主们，发泄精力的学生，形形色色的人都在这个酒馆汇聚，偶尔还有人在这里招人，虽然比不上码头区的酒馆人流鼎盛，按道理说也不该是这个光景。
“女人喝的东西，你为什么不点一杯牛奶呢？”酒保摇摇头从柜台下拿上来一盆殷红的东西，“我给你准备了好吃的香辣饼干。”
一股窒息的感觉从饼干上传来。会死，路德维希简单地做出的判断，求生欲使得他不得不岔开话题，“今天生意不太行的样子？”
“欢迎脊索动物门、哺乳纲、灵长目、人科、类人属、偶蹄人种客人一位!”门口的机器人大声的叫嚷起来。
鲍勃点了点头，动身去应付前来吧台的客人，“不好说，不过应该说这几个月生意都不太行。”
“来一杯坏了的大麦汁。”一位头戴白帽的人马客人走近了柜台
“等会再和你聊，”鲍勃转过身去，“您又开始苦行了？斯宾塞阁下，这次不选发酸的葡萄汁嘛？”
这位被称作斯宾塞的先生尴尬地笑了笑，作为苦难之神的信徒，他这样确实有些不合规矩，除非他把这当做试炼，假如这是试炼的话路德维希觉得他早就是大司铎了。
“别提了，考古队又开不了工了，工人们说是看到了什么东西，吵着闹着要回来，我这次就是专门回来找人帮忙了。”
鲍勃识趣的没有继续打扰他，转身向路德维希这边走来，不过压低了声线，“这位阁下聘请了你们学校的历史系主任，共同开发一处遗迹。不过萨奇主任带队，没想到也能遇到麻烦。”
路德维希耸耸肩，表示无所谓，因为他既不认识斯宾塞先生，他也和历史系的那群老学究不熟，但是想必如果有主任级别的教员出手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比起这个我更好奇为什么生意这么惨淡，你该怎么和老斯通交代？”路德维希抿了一口酒润了润喉咙。
“这不是我的问题，不过我可以给你三个提示，1.没有人2.没有钱3.没有时间...”酒保注意到了那个种子植物门、被子植物亚门、双子叶植物纲、类人科、类人属的客人，从脚下拿出一个带着花洒的酒壶往外面走去，“你觉得呢。”
路德维希心里琢磨着，没有人来这个酒馆的直接原因肯定是没有钱，因为这个酒馆的消费并不能说低也不能算高，一杯好一点的酒可能要2个铜纳瑞尔。所以还是因为没有人吗？没有人应该不是原因，应当是结果。没有时间是最不可能的答案吧，应该。
正当他盘算着的时候，鲍勃提着酒壶走了回来，“想好了吗？”
“没有钱吧”，路德维希试探性的回答。
“正确的废话，没有钱谁能喝酒？”鲍勃擦起了桌子，虽然桌面已经亮的反光，“活圣人在上，那位阁下又试着推广新式机械，但是他们的动作确实太大。听别人讲，一夜之间，新的机器到处都是。他们直接把工人赶了出去，工人没钱，那群做生意的又怎么会有钱？有位客人说了，除非新的阶层稳固下来，不然这种萧条恐怕还需要持续很久。”
“真是有见地呢。”路德维希从来没有从这个方面思考过问题，他对这个方面过敏。
“而且我和你说，我们这里生意不好做，那些下城区的酒馆生意倒是好得很，你说奇不奇怪？”老酒保叹了一口气。
“别这么苦着脸，来喝一杯吧，”斯宾塞先生掏出了钱，“算我请你一杯。”
鲍勃苦着脸给自己调了一杯酒，蒸腾的酒气路德维希离着好几米远都能闻到。
“该死的，联邦怎么变成这个样子？”远处供人用餐的桌子上突然发出一声怒吼，同桌的其他两个人被吓了一跳。
坐在右前方的桌子的客人转过身来，他指着正在大放厥词的酒客：“你说什么？你现在还能吃上饭，不都是多亏活圣人和议会发展经济吗？”
“我们国民被压抑得有多久了？没有他们，太阳照常升起，饭照样吃啊！他们做的事情，还不是胡作非为、随心所欲的！”
和右前方那个义正言辞的客人坐在一起的巡警没法忍受：“小子，你太过分了！你要知道那位阁下可是活圣人，对着活圣人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你这样不知感恩，还是个人吗？”
“你来呀，”最开始那个拍桌子的人站了起来，“你们巡警队是黑社会老巢吗？读没读过联邦宪法？你以为你是谁?”
听到这里，路德维希默默的付了账，从侧门溜了出去，虽然他很想看看事情的发展，但是他觉得后续不会很美好。他无意中似乎瞥见了风暴的一角，但是他没有能力去改变什么，他仅仅在寒风中颤抖的蝉，预感到了什么东西而已，能做到的最多只是藏在枯枝落叶中隐藏好，躲开风暴的侵袭。
虽然酒的度数不高，但是路德维希是那种难胜酒力的人物。因此现在醉意略高，脚步上也有些虚浮。下午的阳光略微有些过于温暖，照的他的脸上有种龟裂感。他把自己的外衣挂在胳膊上，一阵暖风吹向他的面部，混着烟尘和水汽的风呛的他直咳嗽。
他跟着酒馆旁的河岸向前走去，这条河蜿蜒着分割了修堡大市，向西北流入了菲诺河，再向西流入陨星海，跟着这条河再走接近20分钟就能走到修堡市的心脏，大工业区。
当年，修堡大市仅仅是一个以毛皮生意而闻名的地区，在七省自治战争之后，作为有名的贸易中心，沟通着新生的联合省与古老的宗主国之间的贸易。当时，成千上万的拓荒者从提尔州，韦林诺州去到绿森林州，再把上好的毛皮从绿森林广袤的原野之中捞出来，再送往菲诺河对岸那群挑剔的贵族手中。财富，机遇，人气，一切的一切都从这里开始，又奔涌在这条河流之中。
随着新生联邦的殖民战争， .河流下游的临冬港承担起了重要的补给任务，而上游的修堡大市也被选定为联邦计划中的补给中心。在那一年，联邦在知识教会的支持下，在修堡大市建立起了第一个水力纺织厂，路德维希现在的看见的那个缓缓转动的大明轮就是那时候留下的东西。当然水力机器很快就被淘汰了，知识教会的活圣人莱瓦特在这里主持了第一轮产业革命，最早一台蒸汽机现在还存留在大市的教堂之中，现在作为圣物被存放在知识教会的大厅之中，给众人参观。
所以福里斯蓝省修堡大市的工业区被称为七省的明珠，他像一只奶牛吃下了源源不断送来的原材料，又把无数的财富从自己的身体中挤出来。据说联邦的两位议员不日就要来到修堡大市，在这里举行联邦层面济贫法的与联邦层面的经济政策的公开讨论。
修堡大市确实是最早颁行济贫法的城市，但是在当时只是一条权宜之计。很难将修堡大市的成功单纯归功到某一个方面上，但是济贫法类似的社会保障措施在提升生活水平上究竟起到了多大作用，又怎么推动修堡大市成为联合省的明珠，路德维希并没有什么把握搞清楚。
路德维希最后敲响了寓所的门，短短十来分钟的路程让他走出了一身汗。弗格森太太摇晃着身子为他开了门，他把自己的衣服随手递给了弗格森太太，转身上了楼。
沙发依旧那么柔软，最喜欢的书《爱弥儿》依旧摆在茶几上，一道阳光照在书上，他看见一粒粒尘埃在光影中来回跳跃。他眼睛闭上了，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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