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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又脱靶了，路德维希家传的射击天赋似乎没有在他的身上得到继承，让他不由得怀疑起了自己是否真的流淌着老费希特的血脉。
从临冬港回返已经一周了，路德维希难得的享受了一个没有人打扰的假期，反正根据卢克上校的安排，至少在这周内他已经没有什么要做的了。
更何况这是双月祭，一年只有一次。米娅和莫伊拉已经约好了要在这一天出行，苦难之神的祭典也快到了，路德维希难得的有空闲享受起了自己的闲暇时光。
这快一个月的生活让他有点招架不住了，在这短短几天中发生的事情似乎比他以往加起来都多。
不过弗格森太太的脸色变得好了许多，看样子托马斯修士给他带来的小东西真的有用。不过按照他的说法，弗格森太太身上的问题似乎远不止眼前这些，平庸的路德维希的脑袋疼了起来。
旁边的教练现在很好奇，这颗子弹在哪里。按照他们俩打赌，根据经验，不在另一个靶子上，就该在这个靶子的正下方。最后他们谁都没赢，在护木上嵌着这个子弹。
路德维希眯着眼，一圈又一圈的靶纸像旋涡一样把他的思绪带入了未知的迷宫里。他最近几天每天都在这里练习，把自己的精神收束在单一的行动上，像机械一样，重复无意义的动作，这让他短暂的逃离了这个世界的纷繁。
他不去想谢林教授到底去哪了；他也不去想那些蠕虫的事情；还有那些不知道在哪个阴沟里窥伺着他的邪教徒；还有那个自己藏进了时间缝隙的囚徒——西西弗斯。
“砰”
他又开了一枪，两个教练眯着眼，看着好不容易没有脱靶的子弹，露出了懊恼的表情，看样子，他们又赌这一发上不了靶。
这股刺鼻的火药味把路德维希从意识当中扯了出来，银白色的枪膛微微有些发烫，黑色的护目上有些许粉末状的东西，路德维希仔细的用布擦拭了自己的武器，他还没有准备好。
当然，子弹却是意外的廉价，10发子弹不过7个铜纳瑞尔，这还是在议会征收了高额武器税后的结果。
路德维希和他的几位教练道别，转身走向自己的储物柜。
柜子旁边零零散散的站着几个人，他们叼着烟斗，有一句每一句的讨论着什么，包括昨天的天气怎么样，你觉得昨天的天气怎么样；今天的天气怎么样，你觉得今天的天气怎么样；明天的天气怎么样，你觉得明天的天气该怎么样。
今天天气还可以吧，路德维希整理好了包，站在门口，看着阳光下的灰尘在随着思绪上下沉浮。
“今天天气真好，”有一只熟悉的手从背后拍了拍路德维希，一股激寒从他的头游到了他的尾椎，就像是一条鲶鱼，“听说你去出差了？”
“爱德蒙！”路德维希跳了出去，“你怎么在这？”
“啊!”爱德蒙拿起了手上的袋子，“我本来想找你看个东西，但是弗格森太太告诉我你到射击俱乐部来了出来，不过要我说，你身上的火药味太重了，还有，你的持枪证是怎么办下来的？”
“局里发的，”路德维希看了看四周稀稀拉拉的人群，“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没有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不着急啊，”爱德蒙用奇怪的眼神盯着他，“今天是双月祭的第二天，你就不打算出去逛逛吗？”
“去哪？”路德维希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你身体这么快就好了？”
“当然了，感谢现代医学。”爱德蒙翻了白眼，“我只是躺了三天而已。要不然去河边看看？”
那你为什么要我帮你代课一个月？路德维希想了想今天的事情，好像确实没有什么要做的事情，他前几天在学校里订的书也还没到，阿德勒教授问他要不要带自己的研究生，但是他还没想好，因为他现在算得上麻烦缠身，也不知道有没有精力再回到过去的生活了。
“你最近见过校长吗？”路德维希随口问了一句。
“见到了啊，”爱德蒙走在路德维希的前面，帽檐压的很低，但是还可以看到鬓角留下的汗珠，“他说最近《哲学大全》或者叫《哲学百科全书》已经准备出版了，到时候会邀请两位联邦议员来见证，顺便给大家讲个课。”
路德维希愣了一下，然后跟上了爱德蒙的步伐。
远处的明轮依旧忠诚的转着，无休无止，就像这奔涌向陨星海的河水一样。欢笑着的人群从路德维希的身边延伸到了街角的尽头，各种各样的摊位用各式各样的东西招徕着庆典中的人们。
路德维希再次感到了冷感，一种莫名的抽离感把他的意识抓出了身体，他露出了莫名的笑容，影子蠕动在视线的边缘，空虚感像潮水一样涌来。
“你在听我说话吗？”爱德蒙用手杖敲了敲他的背，“喂!”
“哦...?”路德维希回过神来，“别乱敲，万一敲走火了我就赖上你了，你一年要给我发三篇核心、四篇顶刊、出版五本专著、开六个讲座。”
“不，你看上去有点不太好，”爱德蒙调笑着，“你不是智力出了点问题？”
路德维希狠狠地瞪了一眼，突然，他感觉自己被人撞了一下，低头看过去，一个不到车轮高的小朋友正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
路德维希没法生气，他笑了笑，用手扶正了小孩的帽子，他看到了对方毛茸茸的耳朵在风中抖动着，慢慢的红润了起来。
“不好意思，先生！”小孩的声音听不出男女，脆生生的向远处跑去。
“你看过那种小说吗？”爱德蒙快步跟了上去，“那种俗套的小说，主角被什么小孩碰了之后，身上总会掉点东西。”
“难道我们是在小说里面嘛，”路德维希为了保险起见搜了搜自己的身上，所以他的枪不见了，“抓住他！”
“说不定我们真的在小说里面呢，还是那种很劣质的小说，”爱德蒙眯起了眼，目光飘向了相反的方向，“从这边走。”
爱德蒙选了相反的方向，路德维希只好跟着他走，因为他完全不知道该往哪边走。
一股饥饿感从路德维希的胃里冒出来，他们劈开了人群，高喊着让一让往前面挤。羊群很自然的给他们让了路，顺便在摊位上吃了草。
再转过一个街角，喧闹的人群渐渐地被甩在了身后，但是地上莫名其妙的湿漉漉黏糊，鞋子踩上去发出了啪嗒的声音，就像踩在血上一样。
“往那边。”爱德蒙用眼神比划了方向，路德维希屏住了呼吸，沿巷的阳台左右突出，在地上投出了一片又一片的斑驳，就在这光与影的翩跹之中，就在那个巷陌，路德维希听见了扣动扳机的声音。
路德维希谨慎的把自己藏入了广阔的意识流之中，旁边的爱德蒙目光失去了焦点，就像踩上了一块沾水的肥皂。但是随即在路德维希接触下，他回过神来。
路德维希蹑手蹑脚的藏进阴影，几个孩子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一样。
“这是枪吗？”
“给我看看！快点”
“该怎么用？是这里吗？”
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淹没了路德维希的脚步。但是在这些声音之中，路德维希听到了保险被打开的声音，按照路德维希的习惯，他从不在枪里装子弹，而是把弹匣放在附近。
或许没有子弹？路德维希赌不起，他借着从阳台之间掉入的阳光看了看，四五个孩子围在一起，好奇地打量着这把转轮手枪，所以没有人注意到他悄然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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