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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海波这个孩子在海边码头长大,吹着来自海洋的风经常跟张童书玩,又经常跟他打架。有时,他们上午打架,下午又玩到一起。后来,张秋水带着老婆孩子回到贵州老家。次年,张清风亦带着老婆孩子回家来。回到张家沟,他们是伙伴,又是同班同学,这样的关系直到柳林中学才分开。

如今,张童书已是清水三中重点实验班的学生。二十七天后,他就是全县最好高中最好班级里的学生。可与他从小玩到大的张海波却连九年义务教育都没有完成,就到外面闲逛大半年。这是命运吗?或许就是吧。

当年,张清风是那群人里最高帅的,老婆是最为漂亮美丽的,他们的孩子张海波又是那种看着爽朗,跟张童书同样帅气迷人的男孩。为什么,他们的人生到初二前后就分岔了,像小说那样离谱?他们家的顶梁柱坏了。

张清风患上癫痫。健康挺拔的大老爷们忽然变成呆子,这让所有人都觉得匪夷所思。曾经幸福美满的家庭破裂,老婆离婚远走他乡。张童书曾听说,妇人通过娘家的介绍在遥远的地方找到户人家,毅然决然地过去,看不出有任何留恋。这件事让张童书想起古老的名言,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柳林镇有一个法庭,经过法庭鉴定,张清风患有癫痫,丧失抚养能力,他老婆有权离婚。法庭把张海波判给男方,并让女方额外支付五千元作为补偿。从此,老婆跟他没有关系。张清风自顾不暇,他压根没有照顾张海波的能力。那么,问题是法庭为什么还要把张海波判给男方抚养?主要是张海波他爷爷跟张家沟的人力主把孩子留在这边,而女方对抚养权没有意愿,自然达成共识。

爹妈离婚那年,张海波是小学四年级的学生,成绩还不错。他爹患上癫痫,他妈又离开张家沟,经过折腾,他已经不喜欢学习。来年,他跟着爷爷生活,两爷孙整天就是吃喝玩,恶劣的外部环境这让张海波的学习雪上加霜。爷爷溺爱这个可怜的孩子,他要什么就给他买什么。张海波眼看着就要废了。

张童书虽然大他两岁,他们却是同班同学。小学那些岁月,这两个孩子整天形影不离,算是铁哥们。张童书看着张海波成绩滑落,整天就是打游戏,只觉世事变化太快。作为兄弟,这种事情,他没有任何办法,只能顺其自然。

跟爷爷生活那两年,张海波个子长高,成绩变差,沉迷游戏,性格没有明显变化。两年后,初秋某个傍晚,他爷爷在傍晚用冷水冲凉,猛地抽筋,弄成半身不遂瘫痪在床,反倒需要张海波照料他吃喝拉撒。在暗无天日的厢房里,他爷爷苟延残喘般挣扎两个月后撒手人寰。这个孩子看着死去亲人,只觉往后他会轻松。爷爷埋进土地,他妈来把他接走。从那以后,张童书只是偶尔听到张海波的变化。有很长段时间,他都没有见过张海波,再次见到,便是今天。

张海波回到张家沟住了三天,这三天他吃住都在张童书家,他回来主要是办理身份证、看他爸爸。相对四五年前,他们家的房住起来舒坦特多。现在已是两层半的平房,有宽敞的院坝。院坝底下架空,装修成猪圈,换句话说猪圈的平顶是他们的院坝。现在,他跟张海波就在院坝里一边百龙门阵,一边下象棋。

桂芬提着提桶走在喂猪的路上,小枕头跟张良的女儿张哗哗在院坝跳绳,张秋水则在劈柴,他装模剩余不能再用的烂木板破棍棒都给他运回来当柴烧,因了这事桂芬烧火做饭又或者煮吃的,方便起来。

张童书昨天读《寂静的春天》,今天想找时间把《果壳里的宇宙》的前三章读完。这样的安排,因为张海波从外面回来,又到他家来找他叙旧被打断。别人可以推脱,张海波是发小,他怎样都得热情招待。从书架上取出象棋,他递给张海波,顺带从堂屋取出两个小凳子,一人一个坐在院坝里下象棋。走着走着,张童书发觉自己右眼皮老在跳,心底泛起强烈的不祥的预感,他感觉有事情要发生。抬起头远眺,西边是昏黄色的晚霞,心头涌起某种难言的凄凉。

可当他看着院子,所有的所有都像往常,爹妈跟妹妹,爷爷奶奶都像往常,没有不对劲的地方。张童书整理思绪继续下象棋。张秋水在聊天,他跟张童书同样有种不祥的预感,他这种预感在下午时就很强烈。那瞬间,张秋水充满绝望,有沉重的悲伤。他默默祈祷,两三小时后从忧郁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此刻,张秋水在思索,他在思索下午他锄地时不祥的预感到底是什么。西边美丽的晚霞因了他的思索,跟着沉重起来,仿佛所有色彩,在这瞬间都忧伤。这天上午,昨天倒板,楼房竣工,已结算工钱。今天赋闲在家,睡了大上午,张秋水想着后山那块地很长时间没去看,于是扛着锄头去了。

“你是张秋水吗?”很明显,这是陌生电话。

“我是张秋水,你打我电话有什么事?”电话那头回他说:“我是春来的堂叔,有消息,我得告诉你。”他的语气凄婉,想说,似又开不了口。

“春来,他出车祸死了。”

“他在哪儿出的车祸?”

“他在柳林镇到我们村的路上,某个拐弯的地方被大货车撞飞!”

“被大货车撞飞?!”张秋水脑海浮现出春来英俊的脸颊,极不愿接受现实,嘀嘀咕咕着说:“怎么会这样。”张秋水接电话,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他们没有听错。除了张海波不认识春来,所有人都认识他,还都跟他有着或多或少的关系。“春来被撞死?”张童书右手上的棋子落到地上,像车轮滚了很远。

春来哥是这些年来张童书最为崇拜的男人。在他眼里,春来哥事业风生水起,从草根成为老板,简直是英雄。他没读过高中,没有大学,可他喜欢读书,精明强干有思考的能力,他的见识是那么辽阔,他的经历是那么丰富。

苦难跟前,春来哥没有被打倒,还能有所成就与建树,他跟有些暴发富不同,他读书懂得学习,他是出色的男人。他充满魅力,浑身散发着积极昂扬的力量。这种力量阳光、温暖、踏实。春来哥被车撞死,在他的内心掀起惊涛骇浪,沉重的痛苦让他感受到窒息,他的眼前漆黑,可他的意志控制着他没有倒地。前面下棋激动得不成样子,此刻却落寞狼狈,就像演员颇具有戏剧色彩。

春天村,张秋水带着张童书,带着他们张家老老少少来到这里。张秋水知道,这是他们最后来这里了。他的姐姐张春水跟他的姐夫春年,一辈子没干过什么坏事,老实巴交的样子诉说着他们是土生土长的庄稼人。这样的人却死于非命。张秋水想到这里,他感慨人生为什么这么悲凉。

整个家族,张秋水最喜欢最欣赏的,就是春来跟张童书。这俩孩子都很机灵,尤其是春来。挫折让他成长,忧伤让他深刻理解人生。那年,他以为春来做出不读书的决定是冲动的,可经过春来的解释,他反倒赞同春来理解春来。在张秋水心目中,如果没有意外,春来的成就会远远高于张童书。张童书是很机灵,可他有点改不掉的书呆子气,那是种固执己见的愚笨。如今,大姐张春水家就剩他们的女儿春天,还有快死的老婆婆,这样的家庭是不是太悲伤了些?

春来死了,堂叔打来电话告诉张秋水,张秋水知道白天的预感意味着什么。在场的人都听到了,包括张童书。张秋水喃喃自语:“人死了就死了,人死不能复生,还有什么办法?”亲眼目睹的人事后说,那辆车突然冲出来,司机完全没看到春来的摩托直接撞了上去。白花花的阳光下,风柔和,天空是蔚蓝色的。在这瞬间,年轻的生命像流星陨落。没有继续下棋,张童书的脑袋昏暗,有微微的眩晕感。他跟张海波说:“我不想下了。”张海波收起象棋。

走到院坝边缘,张童书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浑身乏力,直直蹲在栏杆边上。回想着春来哥,张童书的心仿佛在哭泣,仿佛在为死去的生命悲伤。第一次遇见春来哥,他的微笑是那么阳光,那么有魅力,那么让人心驰神往。那时,张童书在六年级,放学后回到家。他们家有一个英气逼人的大哥哥。

“张童书,你放学回来了呀?”海边码头,春来跟张童书关系很铁,那是久远以前的事情。张童书怎么也回忆不起来,只是有点模糊的淡影。春来喜欢张童书,他发现,这个小表弟有许多地方跟自己相似, 他脑袋灵活。从张海波那儿新学会象棋,张童书跃跃欲试,张狂着问春来:“你会不会下象棋?”

“当然会!我怎么不会。”这天,春来跟张童书走完八盘,张童书原本只会走,经过这次,他学到些许技能。后面几局,张童书全赢。当然,这可能是春来让着他的。春来发现张童书跟其他孩子有着明显区别,他执拗有个性不肯走寻常路,有些想法仿佛通灵般妙不可言,正常人压根不会那么思索。

这次以后,春来每年都来张家沟走亲访友。每次来这儿,张童书都央求他走象棋。等到春来第三次来到这里,也就是张童书初二那年,他完全走不赢张童书。印象最深的就是前年,张童书跟春来走了整晚象棋,春来输多赢少,他走不赢了。那晚,他问张童书想考哪儿的高中?张童书漫不经心地回应:“哪儿读高中都差不多。到时,我就看哪儿给的条件优惠就去哪。”小表弟想法诡异,又很随便。他说话的语气,像是整个梵阳地区的学校,他都可以进去,都可以任他挑选。春来在心底称奇,他觉着小表弟有种与生俱来,近乎盲目的自信。

今年初二,春来带着媳妇荷叶来到张家沟拜年。张童书看着成家立业后的春来哥,感受到了时间的流逝,他自己亦成熟许多,他没央求春来哥走象棋。现今,春来哥死去,张童书痛苦,这是他第三次经历亲人的死亡。

张童书看到爷爷,他爷爷倚靠着栏杆,嘴里嘀嘀咕咕,似重复着他爹的话说:“死了也就死了,还有什么办法?!”是啊,还有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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