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1 / 1)

这几天翠翠行动神神秘秘，神色也慌慌张张的极不自然。张天顺问了几次，翠翠也支支吾吾不说实话，但他知道一定与义和团捣毁教堂，几个教父跑了有关系，翠翠和神父雷诺关系不一般，她是雷诺虔诚的信徒......张天顺也不敢多问，他总是害怕翠翠手脚上的功夫。翠翠信奉天主教，张天顺开始感觉不可思议、也不能理解......他对外国鬼子没有好印象——红发绿毛蓝眼睛的，总感觉他们像野兽——是还没进化好的带有野蛮侵略行径的一群“妖魔鬼怪”。看看他们在中国这几年的所作所为：八国联军火烧圆明园、在中华大地上烧杀抢掠、肆意妄为、无恶不作——对中国人民犯下了滔天罪行、罪行累累。天主教徒们还说啥拯救人类，洗涤人们污垢的灵魂......尤其不能让他接受和生闷气的是：翠翠自从信了天主教以后就再也不进城隍庙拜祭城隍了、也不拜祭孔子、不进祠堂拜祭祖先、不为先人设祭坛、立牌位，逢年过节中国重大的祈祷、供祭先人的活动她再也不参加了，还说中国所有的教都是邪教，中国所有的菩萨都是魔鬼变的等等，全盘否定了中国几千年的传统文化。张天顺就感觉她是大逆不道、离经叛道、重逆无道，甚至是倒行逆施、犯上作乱......尤其拜城隍、祭祖先，翠翠每次都是冷言冷语、冷眼旁观......这让他很丢人很纠结。翠翠自从信了天主教就性情大变......张天顺就感觉她被雷诺洗了脑，被“外国鬼”附了身。翠翠有个信仰他不反对，就像稻花信佛。农村哪些神婆子、神棍子到处都有，这也是每个村神秘和不解之谜......但是他终究拗不过翠翠的秉性。这次义和团烧教堂、杀神父和教徒，他内心倒希望拳勇们能“斩草除根”：把教堂烧个干干净净，把那些外国神父、主教都让刽子手砍掉头用木笼子挂在城垛上——风吹日晒。特别是雷诺——这个翠翠崇拜的偶像，眼里的神明，最好把他大卸八块、或者凌迟。这样翠翠就彻底断了念想——心也就回归家庭了，再也不用每天就像“发情的母狗”去教堂了......但是他也知道翠翠不会听他的，他现在的话听在翠翠的耳朵里如同放屁。他现在就是臭狗屎、臭鸡蛋......但是每次见到翠翠，他还是反复叮嘱几句，“别惹事——搅屎棍子，惹一身骚回来，弄得全家不安宁......”

昨晚翠翠又出去了到天明也没回家......张天顺摸了摸冰冷的被窝，不免火起。他恼刺刺的吆喝佣人王妈：“王妈，三太太昨晚一直没回来？这个骚婆娘摇摆着个骚腚又出去串门了？整天和那帮神父、教徒、信友们礼拜，说什么‘我向全能的天主和各位弟兄姐妹，承认我在思、言、行为上的过失。（捶胸）我罪、我罪、我的重罪。为此，恳请终身童贞圣母玛利亚、天使、圣人、和你们各位弟兄姐妹，为我祈求上主、我们的天主’......”由于翠翠这几年一直说这段话，张天顺耳朵都起茧子了，也早就背了下来。他和王妈说的时候怪声怪腔，还夸张的做着动作和表情，惹得王妈想笑不敢笑也只能憋着......他接着说，“也不看看当下的局势，真是不知道乱子大小，活腻歪了，自己作死也不看看时候.....”张天顺还粗俗的骂了恶口。翠翠把他的话当耳旁风，他心思心思就窝火，“头发长见识短的臭娘们”，万一让这帮杀红眼、砸红眼、烧红眼像打了“鸡血”的这群义和团的穷崽子们知道，翠翠有几个脑袋也不够他们砍的，虽然他是村长、族长、保长......但是当时义和团势头正旺，全国连锁，朝廷支持......他张天顺再德高望重，撞在“枪眼上”，他也保不住翠翠的命，弄不好株连九族，全家人跟着倒霉......张氏到了他这一世也就到头了，家谱上也就有了血腥的记录......

王妈听到张天顺招呼就连忙过来了。张天顺秃噜这些话也就是背后里发发狠、泄泄火而已。王妈太了解张天顺了，守着翠翠张天顺可没有这个胆气和胆量——翠翠就能给他挠破脸，或者破口大骂——揭露张天顺的诸多风流韵事。“文武”族长都不是这个小老婆的对手，翠翠可不是一般的农村婆娘，这是个走江湖卖艺的主——见多识广，性格泼辣。见族长不言语了她就接话说：“老爷，昨晚三太太晚上大概没回家，昨儿走的时候说是去朋友家礼拜了，晚上就不回家了......”王妈是个五十多岁的小脚女人，在张天顺家里也有几十年了，张天顺的几个儿子都是她抚养长大的。张天顺听到王妈这样说，鼻子哼了一声，“礼拜个屁，教堂都被义和团砸了，她到哪里礼拜？这个骚婆娘，越来越大胆了......”张天顺气哼哼的继续说着，王妈也不敢插言，她就是个佣人，管住嘴才有口饭吃。张天顺看王妈没吱声，也有点痒痒然，家里有些事当着佣人面也没法开口......

王妈听到张天顺起床的响动后就开始准备好了早饭。生气归生气，饭还得吃，“民以食为天”，人活着，只要还有喘气的家伙，“脖子上还竖着旗杆”，就得填饱肚子，肚子里的五脏六腑才能不出问题，才能正常“工作”，虽然有时候闹“罢工”，出“洋相”，甚至装死不工作，但是只要人还有口气，睁开眼就得忙碌他们的“饭碗”：衣、食、住、行离了哪一样也不行......想想人生在世，一辈子还不就是忙活这点事？吃饱喝足了，“饱暖思淫欲”，没事干了，才有了吃喝嫖赌抽，才有了贪嗔痴慢疑，分别和执着......

张天顺舒舒服服的吃起了早餐：几个馒头、苞米茬子稀饭、一盘红烧猪肉、几碟小菜、大蒜.......张天顺不像别的吝啬地主：“葛朗台式”的人物，不舍得吃喝穿，也不像哪些“花天酒地、铺张浪费”的地主——极尽奢侈。他认为人生需要惜福，但是也不能太苛刻自己，潜意识里他还是受到了稻花信的佛教的影响，虽然他没有正式皈依进入佛门，但是稻花在平日的言行中对他潜移默化，他还是有了菩提觉的一些意识......

此时， 张天顺吃的满头大汗。每顿饭张天顺总是大蒜、大葱下饭，这是他百病不生的诀窍。问了王妈稻花的早饭送去了，（稻花一天两顿素食，过午不食......）饭后张天顺惬意的伸了一个懒腰，打了几个喷嚏，然后对王妈说：“三婆娘回来，你就说我到潘半仙家去了......”王妈唯唯诺诺的说好。张天顺到稻花礼佛的佛堂打了个招呼就转身走了，吃了带辛味的葱蒜就不能玷污佛堂了，神仙师傅们闻不了辛辣气味。张天顺在稻花敲的木鱼声中离去，“这个婆娘咋就入了佛门了......”张天顺摇了摇头，叹息一声：欣赏起了庭院前载的各种花木来，顺便抽起了水烟袋，“饭后一袋烟胜似活神仙”。张天顺宽大的前院里栽种了桔树、椿树、桂树、枣树、桂树、石榴树、海棠等十几种花草树木，后院栽种了榆树。这些风水布局都是在潘半仙的指点下，花了大价钱买来的，都有讲究：桔与吉谐音，象征吉祥，椿树是长寿之兆，后世又以之为父亲的代称，在风水上有护宅及祈寿功用。桂树——相传月中有桂树，桂花又即木犀，桂枝可入药，功能为驱风邪、调和作用。宋之问词云：“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桂花象征着高洁，夏季桂花芳香四溢，是天然的空气清新剂，枣树喻早得贵子......后院是张天顺爷爷种的一棵榆树，民间以房后有榆树为吉利的事情——后代有余粮。并且在风水上可以做山使用，背后有靠山吉利。张天顺又叮嘱了王妈几句话就往潘半仙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