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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胡思理看完老张的申诉书和投诉书之后，立刻就转给了李知聪，还未来得及给知聪说上两句，就接到了张宝伟的电话。老张应该是回到家后，越想越气，看着群里自己给出了这么详实的材料，过了2个小时了愣是没有任何一个人回复他，再瞅瞅，只有胡思理已查阅，于是立刻就给他打了电话。
“老胡，我们都是自己人，我和你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是不是也看出来李知聪那小子在针对我！我这么认真地干了一年，哪个项目没做好，非但没有给我优秀，居然还给我不合格。我来公司这么多年，你也看到了，做了那么多项目，要结果有结果，要产出有产出，往年都是年年升职的。也就是去年没轮上好项目没能晋升，这才让那家伙骑在我头上，现在他居然敢这么对我，这不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嘛！你说说，我是不是得好好治治这狂妄的小子，有他在，平日里你这领导估计当的也不舒坦吧。”
张宝伟这一大段话说的胡思理直摇头，手里攥着降压片的瓶子，心里默念了几遍不较真不较真，这才开口道：“老张，且不说上半年你也只负责过两星的项目，下半年知聪给你安排了个三星的，你还把项目搞的业务、开发、测试都来投诉，最后还是知聪给你去善后。你...”
听到这里，老张立刻打断了胡思理，“那个项目能怪我么，复盘会上我也说了的，测试是第一责任人，怎么就能算到我的头上了？你这偏心啊！你要这么搞，摆这么个官架子，那我就要给熊总打电话了，我现在就要去打。”
胡思理一听，心中一惊，赶忙问道：“你准备和熊总说什么？这考核结果，熊总也在评议会上通过的。”
张宝伟听出了胡思理的紧张，得意的笑道：“你现在说的我可不信，我这就要去告诉熊总，你和李知聪针对我才给我绩效不合格，我要求立刻修改我的绩效结果。”
“熊总不可能直接允诺你这样的要求，就算要修改绩效结果，也要等到申诉会。”胡思理试图劝阻老张，就算现在给熊总打电话也于事无补，“你也知道公司的绩效考核制度...”
老张再次打断了胡思理，“别和我说什么公司制度，你们根本就没有按照制度来给我打分，你们针对我，不公平的对待我，还和我讲什么制度？你觉得熊总不会答应？我告诉你，我和熊总合作了这么久，他的那些软肋我是一清二楚！如果熊总不答应，那我再写一份投诉邮件给工会主席信箱，告诉他们上周那份匿名投诉信就是你们没有认真对待业务部门的需求导致的，才不是你们后来解释那样一点责任都没有。”
“老张，你别发疯，投诉的项目你自己也参与的，真要是调查，大概率先把你自己赔进去了！”胡思理知道熊总最怕工会主席信箱的投诉了，正如老张说的，这的确是熊总的软肋。
“我发疯？老胡，我还没发疯呢，就算发疯了也是你们逼的！绩效奖金对我有多重要，你知道的，我现在每月要还的利息就1万多，没了这奖金，再没了这份工作，我个人就要破产了！！都要破产了，我还怕什么调查，大不了大家鱼死网破，玉石俱焚！告诉你，你们别欺人太甚，别逼我闹到你的家、熊总的家，真要闹得家破人亡，大家都别过了！”说着老张就挂掉了电话。留胡思理望着降压药瓶心里阵阵发麻，稍稍镇定了一会，赶紧给李知聪去了电话。
李知聪听着胡思理的复述，心中快速盘算起来，待对方说完便快速地分析道：“先不论老张是不是夸张了言辞，但是他试图威胁熊总，威胁你来获得绩效的调整，那肯定是不合规的。就算你现在给我施压，让我修改绩效我也不能改。只要我改了，就等于是证明了之前给出的绩效打分是错误的。这样，就真正有个把柄被他那拿捏住了。”
“你说的对，他威胁我是没用的，绩效结果已经经过了绩效委员会的审议，就算要修改也得走合规的途径，比如通过申诉会。”
“是的，如果他真的给熊总打了电话并威胁成功，那么熊总也只能在申诉会上提出绩效结果修改的建议。那样，我们接受领导的指导意见，否则，我们坚决不能主动提出修改结果，就算...就算熊总私下给我们施压，我们也不能同意。”
“我们能想到的，熊总肯定能想到。熊总应该不会听信他的话，这种赤裸裸的威胁，也是他最讨厌的。”说道这里，理智已经完全恢复，胡思理这才觉得自己有些失言。“我等会给熊总发个消息提醒一下，老张写的两份材料我刚发给你了，你也看下，特别是针对你的投诉，尽早做些准备。”
李知聪表示领导放心，胡思理又叮嘱了两句，双方便挂了电话。好好的一个周五晚上，安排了和岳父岳母一起吃饭，先是看到了胡思理发的两份材料，接着又接到了领导的电话，之后吃饭中也是魂不守舍，弄得妻子以为自己工作上出了什么事，连岳父岳母看自己的眼神也变得有些不满。
回到家，李知聪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努力思索着是不是真的自己做错了，也许当初应该给个合格呢？但是，那样的话肯定会像上个季度一样被胡思理驳回。面对矛盾冲突，李知聪向来的处理方式都是能回避则回避，能委屈自己也不愿意得罪别人，但今天这个局面，注定是身不由己，自己也不过是被借用的那把刀而已。
这时，胡思理的电话再次打断了李知聪的思考，“老张真的打电话给了熊总，不知道他们怎么谈的，刚熊总给我发了消息。大意是让我管好下属，不要再发生投诉事件，看来熊总是真的被威胁到了。你怎么看？”
李知聪其实一开始就猜到了这个可能，过去几年里自己也跟着熊总做过几个项目，他性格中的特点一度让人无法忍受到想要立刻换岗或者离职，好在因为当时太穷，只好咬咬牙坚持了下来，自从调任负责产品一组之后，也减少了和熊总的直接接触。
既然胡思理已经问到这了，李知聪也不隐瞒自己的推断，“即便是熊总也不敢明着给你施压，我依旧坚持不修改这个结果。如果熊总在申诉会之前明确提出要求，那意味着只要威胁会写投诉信，且不论投诉是否有理有据，就能够让自己绩效结果随心所欲的调整。其他不合格的员工，怕是知道了肯定也会依葫芦画瓢来一套，这公司考核制度岂不是个玩笑？如果只有老张改了绩效，其他人却威胁失败，那他们写份信举报绩效舞弊，真到那个时候，怕是熊总也要受牵连了。”
胡思理静静地听了一会，“当务之急还是要尽量安抚下老张，现在他把你视为敌人，也不方便你出面。等明天他状态好些了，我再找他沟通一下。你那个材料还是提前准备下，也别扯太远的了，就事论事，尽可能申诉会上能一次说服他。”
李知聪倒不觉得申诉会上能通过说服来解决问题，如果老张都敢威胁熊总，那到时候在会上做出什么疯狂的暴力举动也不是不可能。“是不是要咨询下人事，申诉会安排在什么时间，流程如何？老张万一情绪不可控，是不是要做些准备？”
“人事说申诉会应该是安排在下周一，流程我等会再问下金明明吧。”
“好的。”说罢双方就挂了电话。
李知聪脑海中各种可能性开始翻涌，努力回忆着老张到底知道自己多少把柄，如果公司真的安排人来调查自己日常工作作风，自己能经得住盘问么？下属和其他合作的人会落井下石么？李知聪不由得咬起自己的拇指指甲盖，每次焦虑紧张的时候，都会忍不住这样做。楼上的零销中心已经开始人才盘点要裁员了，这个时候如果因为绩效问题，老张把事情闹到集团公司层面，CEO和工会可能对明华子公司的态度会更糟糕，为了保住信息中心的名声和利益胡思理和熊总有可能会趁着绩效考评的机会直接把老张和自己都优化了。
这样的话，自己能拿到赔偿金么？不一定。
这离职原因会影响自己跳槽涨薪么？有可能。
自己是真的想要离职么？不知道。
一年前要不是听了陈磊的建议主动请缨来零销产品部，可能那个时候就离职了。每一年春天的时候，自己都很想要离职，但是今年反而没有那么迫切，是因为自己留恋这个小领导的位置？还是因为合作久的伙伴已经磨合的有了默契，换家公司又得从头开始？如果真的因为绩效的问题被迫要离开，自己要不要努力挽救一下呢？低个头服个软？一想到这次若让张宝伟得偿所愿，往后的工作也就真没法开展了。事已至此，反正已经撕破脸了，不如就尽人事听天命吧。这后面是福是祸，谁能说得清呢？拿定主意后李知聪终于长长舒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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