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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昨晚拿定主意之后，李知聪今天早上就开始警戒起来，熊总是不在明华市办公的，所以唯一要戒备的就是胡思理了，能躲着他就躲着，至少能拖一天是一天。但是熊总似乎早就没了耐心，接近中午的时候，金明明给李知聪发来消息，询问是否方便电话沟通一下，李知聪疑惑着会为了什么事情，难道因为张宝伟的申诉？不对，这事已经翻篇了。忽然灵光一闪，一定是胡思理和熊总表示自己要思考一下，这会子就着急让人来问了。既然如此，那就速战速决吧，“方便的。”
李知聪在座位上等到了电话，接通后说道：“金明明，你好。”然后起身出去找了个空会议室。
“你现在说话方便么？”
“方便的。你说吧。”
“是这样的，上周我们中心的组织架构基本已经完成了调整，相信你在钉钉上也看到了，这次调整也是为了深度契合公司今年的战略发展。但是，关于你们这组，还有些没完成的调整。”金明明战术停顿了一下。
“没有完成？”李知聪心脏漏跳了一拍，难道真的是为了老张调岗的事情？
“嗯，是的。按照熊总和胡部长的规划，是想把你安排到产品二组做负责人。想必你也知道，二组今年要承担公司最重要的企销系统，我认为这个安排也是对你能力的认可，同时也是给你一个更大的发展空间，所以我这次给你电话，也是出于调任流程，需要和当事人，就是你，做最终确认，如果没问题，我们今天就会把组织架构调整完毕。”
金明明说的条理分明逻辑严谨，不懂实际情况的人一听，还真以为是领导对下属的器重关怀，其实，这一字一句歪曲事实颠倒黑白，气的李知聪恨不得当场就翻脸。所幸昨晚定下了策略，所幸理智已经恢复。“我想这其中可能有什么误解，此前我、黄旭飞等人和胡部长一起讨论产品部今年人员架构安排的时候，明确说明我们几个组长还是各司其职的，完全没有提到让我调任负责二组的事情，何况二组也是黄旭飞负责的，这么安排不合理吧。”
“黄旭飞的情况你想必也知道了吧，他上周提了离职，所以现在二组就暂时没有负责人了。我听胡部长说，关于你调任二组做组长的安排，他已经和你沟通过了，你也同意了。所以我才会打这个电话的。”金明明以一种不容质疑的态度搭配着强硬的语气，以为这样就能逼李知聪就范。
“上周五我从胡部长那听说旭飞的事情，昨天上午胡部长才找我沟通暂时接手二组的企销系统项目的事情，他同意让我考虑一下，我暂时还未给他任何答复。”说的这么清楚，金明明总不至于还听不懂了吧，李知聪心想。
“那你现在考虑的如何，没问题吧。”
“抱歉，我还是觉得自己无法承接。”李知聪立刻打断了金明明，抢先说出了结论，然后开始陈述昨晚就准备好的理由：“企销系统的项目是公司级别的大项目，从去年秋天就开始立项筹备了，一直也是黄旭飞在负责，他在这个项目的投入上有目共睹，同时也让我看到了企销与零销业务上的巨大差异，并非我直接换岗就能承接的。此外，我最近听胡部长多次提及，熊总一直在招聘更高级别更专业的产品经理来负责企销项目，我也觉得这样的安排对公司更加负责。”
说到招人，也算是和金明明专业对口，他自然免不了要杠上两句，“我们的确在努力，但是实际情况，从计划放出岗位到最后人员入职，也是有一个周期的，在此期间，项目也不能停对吧，否则岂不是对公司战略的刻意懈怠？”这下又把皮球踢回来了，不仅如此，他还进行了新一轮进攻，“我也知道，你是一个对项目认真负责的人，只要你接手这个项目，肯定会尽心尽力的，鉴于这个项目的业务方，研发等人员都是在总部办公，所以你肯定也不免要经常出差办公，这个问题我们也考虑到了。熊总已经同意你每周可以有一到两天在明华办公，当然，这是在不影响项目开展进度的前提下。你觉得这个安排...？”
难道还要自己觉得感恩戴德？李知聪一时间血气上涌，后脑勺有根神经在不停的抽动，每抽一下颅顶就像被刺入一根钉子，疼的知聪不禁红了眼眶，看来得上杀手锏了，早点结束这场恶斗，自己的状态不允许持久战。“感谢熊总和组织的关怀，但是我家庭情况实在不容乐观。”此话一出，自己都被惊到了，带着浓浓鼻音的哭腔，想必对面的人也听出来了，“我母亲年初的时候刚做了大手术，现在还处于观察阶段，随时都要有人能陪同去医院，我父亲身体也不好，腿脚行动不便，去年也是刚做了眼睛的手术，基本上也就勉强能维持日常起居，更别说照顾别人了。我的妻子有轻度抑郁症，一直在吃药，如果我现在接受这份岗位调动，我自己都不知道能坚持多久，万一突然出了状况，因为我而影响了项目的进度就更不好了。还望你和熊总能理解我的难处。”
说到这时，知聪觉得自己接近泣不成声了，苦难的情绪像泄洪一般震动了电话那边的金明明，只听到他说：“知聪，你别伤心，没想到你现在的情况这么难。我记得你是独生子吧，唉，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的，的确有很多牵绊。我很能理解你，我现在也是差不多的情况，作为家中的顶梁柱都不敢让自己生病。话说回来，我们是人性化管理的公司，你要真有难处，我们肯定也不会强行安排你调岗的，所以这不是给你打电话来沟通商量么...”他停了停，见李知聪没有要搭腔的意思，只好自己继续找台阶，“我想这其中信息的传递可能有什么误会，我一会再找熊总和胡部长确认一下，看看有没有别的解决办法。要不我们就先聊到这？”到这，金明明的语气已经柔和了许多。
“好的，感谢组织的理解。”带着最后一点哭腔，说完李知聪就赶紧挂了电话，只怕再聊下去，自己就要穿帮了。
平复了一会情绪，李知聪才回到工位，由于头顶一直源源不断的刺痛，加上刚刚哭过，李知聪的眼白布满血丝，眼眶一圈也是泛着红，这个样子不免让下属和其他同事都起了吃瓜之心。平日里那么冷静理智，明辨是非，口若悬河的李知聪，居然有人能让他吃瘪到哭红双眼？得是多厉害的角色啊。
李知聪并不想引起太多同事的关注，看着时间快接近饭点，便独自一人起身去下楼吃饭了。吃完了午饭又在旁边的咖啡馆坐了一会，盘算着时间差不多到快午休了才上楼，没想到刚出电梯，就遇到从露台吸烟室出来的吴来仕和陈磊。二话不说，两人拖着李知聪又走回去了露台。“上午发生啥事了？真的是因为张宝伟的那个投诉？”老吴先发问了。
“老张的投诉？”李知聪被问糊涂了。
“他不是因为绩效的事情心态失衡，然后写了一份对你的投诉文件么，金明明找你是因为这个么？”老吴解释道。
“谁告诉你们的？咋会想到这一出？”
“老张说的啊，你接完金明明电话后出来眼睛就是红的，他说你应该是被问责了。你是没瞧见他得意的样子。”老吴边说边看向陈磊，想要他帮忙证明一下自己所言非虚。
“是的，就刚刚大家下楼去拿外卖的时候，老张在电梯里说的。不过我是不相信他说的，毕竟金明明在和我访谈的时候，我都是说他的问题的，没道理最后还给你定责。”陈磊继续问道，“所以，你上午和金明明在聊了啥，让你受这么大刺激？”
李知聪总算理解了他俩的意思，“老张投诉的事情，早就翻篇了，这次是因为黄旭飞要离职。”说完停了一下，本想让这俩人消化一下，但看他俩似乎已经知道这个事情了，才又继续说道，“你们懂的哎，旭飞手上是企销的项目，现在没人接，熊总和胡思理盘算着硬逼我去接，还想让我直接调任去负责二组。”
“还能这样？牛不喝水强按头？”老吴一脸没见过世面的神情。反倒是陈磊显的很担忧，“别打断，所以你答应接了么？”
“没答应，这不是金明明在和我PK么。昨天上午胡思理才告诉我这事，今天金明明就电话打过来了，我估计熊总的电话也快了。”
“你以什么理由拒绝的？他们会听你的？你可记得之前安排你接那几个运输系统外部合作的烂摊子项目，还有去年春节前让你在去总部办公和交出供应链模块之间选一个，你怎么知道这次就能例外？你要是真去做企销了，零销项目这边怎么办，总不会让张宝伟来负责吧，这不得把我们都折腾死。”陈磊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我还能以啥理由，不过就是家里情况不好，没法长期出差，项目会做不好，不想让中心承担这么大的风险。反正这话是说了，金明明也听进去了，但是到了熊总那吃不吃这套得另当别论。”看着对面两人默默地又各自点了一支烟，李知聪觉得他俩怎么比自己还操心这事，“你俩就别皇帝不急太监急了，我要是真没PK的过，被迫接了二组的活，也不过是暂代，我铁定不同意调岗的。我又不傻，明华这边随时都有可能裁员，现在调到二组去，这不就和权哥一样了么，人被困在总部回不来，按在项目上使劲摩擦，到时候裁员估计也不会有他。”
“你小子想的到是挺清楚的。”老吴听完忍不住笑着拍拍知聪的手臂，“唉，权哥是没办法，你可得挺住了。对了，我今天还听到一个消息，关于裁员的。”
“什么消息？可靠不？”陈磊问道。
“现在消息满天飞，你们且听听吧。楼上有人去找了财务部门看到了我们这三层楼的房租合同，租房合同上是按照3年一签，半年交一次房租，如果要退租就需要提前三个月告知。听说上一次交房租的时间来算，这个月就要确定是否续租。”老吴说的绘声绘色，李知聪听的颇有些激动，连忙追问道，“所以说，我们极有可能在这个月就知道会不会裁员？”
“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还有一个消息，我也是听江景说的。”说着抽完最后一口，把烟蒂按灭在烟灰缸中，急的陈磊上去就逮着老吴肩膀狠狠拍了两下，“你倒是快说啊！”
“我这不是要说了嘛，真是心急。江景说，他们楼上已经来了4个企销部门的销售经理，这个月新招进来的，暂时和他们在一层楼办公。现在他们在忙着找新的办公地，原本他们以为大家会一起办公，所以一直觉得明华子公司这边还不一定会裁撤。但是企销的人好像下定决心要和零销部门划清界限，另起炉灶了。”
“这样的话，就意味着，楼上零销部门应该是要裁员回总部了？”陈磊分析道。
“很有可能。按照他们自己的推断，估计是偏销售模块的部门都会回撤，但是我们信息中心有可能会和企销的人一起换个新地方办公。”
“什么？！”李知聪和陈磊异口同声的问了出来。“你这越说越离谱，我都不想听了。”陈磊摆摆手想要回去睡午觉了，老吴忙给他拉了回来，“不是我说的，江景他们有个八卦小队根据各方收集来的信息推理出来的。你想啊，这边办公楼三层一年不得一千多万的房租和物业成本，裁去一部分人员，再换个便宜的地方，成本一下就降下来了。这也是合情合理的一个办法。”
“这么说也有道理。公司裁员的目的也就是为了降低成本，肯定不想因为裁员而让日常运转陷入混乱，楼上零销中心的第一轮裁员做法的确有些粗暴，导致现在他们各种问题，上周那个缺货事情也是后遗症之一。”李知聪说道。
“知聪，这对你来说可不是好消息，要是一时半会不裁员，你估计就得接下二组的活了。十天半月你还能坚持一下，时间一长，你这肯定也会和权哥一样了，先换岗再换办公地。”陈磊略有些遗憾的看着知聪。
“不会的，相信我。我知道你担心张宝伟会卷土重来兴风作浪，但是至少他现在已经不负责一组的项目了。我是肯定不会放弃一组组长的位置的，就算不是我当组长，也轮不到他张宝伟。”
“难道你已经想好了应对的办法？”老吴问道。
李知聪压低了声音说道，“嗯，二组的项目我最多只会接企销系统，胡思理的建议是我先接下来，然后抓紧招人来替我。在人招来之前，我摆烂就行了，反正我已经说了我能力不行，到时候做不出什么成果，最多也不过是把我从项目上换下来。何况，企销项目这么重要，本来薛梓豪已经在参与了，下面干活的还有包俊杰，目前看起来需要我发光的地方不太多。”
“嗯，你自己拿定主意就行。祝你好运啊，兄弟！”说着老吴和陈磊揽着知聪离开露台向办公区走去，“聊太久了，我们回去午休吧。”
李知聪躺在自己的行军床上根本睡不着，脑海中还在品味着刚刚吴来仕提供的信息，如果真的要换个地方办公，情况对自己来说真的不太乐观。今天是约定要给宏岳的关嘉郁答复是否接offer的日子，自己真的要拒绝这个机会么？这真的是个好机会么？
如果自己接下这个offer，的确不用再面对现在这样的窘境，但是去了新的公司，难道就不会遇到相似的情况么？那到时候自己又该如何应对？撇开裁员赔偿金的可能性，撇开现在自己面临下属的投诉，业务的投诉，领导要强迫自己调岗这些不利情况，单独分析这个offer所带来的发展前景，真的是符合自己预期的么？是么？
李知聪摇摇头，心中做了一个否定的回答。公司太远意味着通勤时间过长，自己多半坚持不了一年。此外入职后自己所负责的系统模块，那位面试官似乎都没有想好。薪资涨幅不符合预期，想要通过升职来涨薪的概率似乎更小。三个不确定，足以否定这个offer能给自己带来的收益。所以，如果这个时候自己因为陷入窘境而接了这个offer，那一定是病急乱投医。想通了这一点，李知聪拿出手机把心中准备好的拒绝的话编辑成了消息，给关嘉郁发了过去。希望他能识趣一点，不要再骚扰自己了，李知聪祈祷。
下午的时候胡思理主动找了李知聪，询问考虑的结果。知聪原本以为上午与金明明PK了之后，消息会很快传给胡思理，不曾想他居然不知道，看来金明明的行为多半是熊总一人授意。“早上金明明找了我，他说要把我调岗去二组做负责人，还说这事你与熊总都商定好了，且我还同意了。”
“这...”胡思理惊讶的样子，到真不像是装出来的，他有些急躁在办公室里徘徊，似乎是想要骂人，但是看到有下属在，还是努力克制住了，“你怎么回答他的？UU看书 wwｗ.uukanshu.com”
“我如实陈述，你的确有询过我是否能接二组的项目，但是并未就调岗的事情征询我的意见，调岗的事情我是肯定拒绝的。至于接二组的项目，我也拒绝了。”知聪冷冷地说道，这个即是给金明明也是对胡思理的答复。
“嗯，我估计这两天熊总应该会找你了，金明明没搞定你，熊总肯定不会甘心的。你自己多留意下。如果实在没扛住，你就做点让步，先答应配合参与下企销的项目，说到底熊总就是在意这个项目，调岗不调岗都是其次。”看李知聪有些抗拒的样子，胡思理又安抚道，“我今天和旭飞了解了现在的情况，他其实也不知道熊总后面想要怎么去规划企销的项目，目前主要都是薛梓豪在和熊总开会商议，所以我估计暂时应该不会让你投入太多。明天上午我约了旭飞，我们仨一起先开个会，把企销项目的情况熟悉一下，也方便你再做决策。你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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