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2)

袁连军和小山子只呆了两天就回BJ了。家里平时吃饭，又只剩下袁连强和父母三个人。

袁连强的日记还在继续，虽然写小说他没有灵感，可是写日记的时候，他就很如意，他写的一般都是散文诗，每篇大约都有洋洋洒洒的两千字，不过如果要他每天都这样写，那肯定把他累坏了，他一般一周更新一次日记，所以更准确地说，他写的是周记。

他每次打开日记本写作，并不是事先都有灵感，有时完全是意识流的，顺着自己的思维写下去，在写的过程中再找灵感或者就一直按意识流写下去。

为此，他还买过一本意识流小说集，他并不是想成为小说家，只是想学会意识流这种写法，用在自己的日记中，最起码，他不想让自己的周记看起来杂乱无章。

他有一点小小的野心，他想，固定好一种文体，这样一旦时机成熟，说不定可以把自己的周记整体拿出来，做出版，因为他年轻时也写了不少日记，加起来字数不少。

之所以选择散文诗这种题材，是因为他觉得，这样下笔最舒服最顺畅，即便没有预先的构思，也能打开文档一口气写下去。

甚至有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诗人，因为当写诗的时候，他才会有滔滔不绝的话。日常查到的百科知识被他写到诗里来了，生活中有意义或者没有意义的事也被他写到诗里来了，他钦慕的异性被他写到诗里来了，喜欢他的异性也被他写到诗里来了，总之，他的诗无所不包。

袁连强不写日记的时候，晚上的时间他一般是靠看电视度过的。他一般每天要看两集电视剧才睡觉。最近，他的卧室的电视出了一点问题。原来，他卧室的电视机，并没有安装闭路线信号，而是用了一个户户通的卫星天线。

说起这个问题，有点话长，袁爸爸和袁妈妈看的是客厅的大电视。袁连强这屋没有闭路线，本来也安得起，可是袁爸爸坚持只给袁连强安卫星天线。主要是图便宜。可是按照严格的规定，他们这样的城市小区是不允许安装卫星天线的。袁连强为此还担心过，他怕别人来查，可是袁爸爸不怕这些。

另外一个主要的问题，就是卫星天线在雨天雪天雾天的信号很不好，很容易出故障。袁连强的卫星天线就先后维修了三次。因为今年夏天雨多，所以信号被干扰了，很多时候，看着电视的时候，就突然变成蓝屏了，什么都看不到了。

袁连强过去上班的时候，住的是单位的单身宿舍，很少看家里的电视。而且上班的时候，他一个人在外面吃饭，省不下钱。现在退休了，他和父母生活，工资反而有了结余，所以他已经下定决心，等热天过去，他就去当地运营商那里，给自己的卧室装一个闭路线。毕竟，电视也是他获取知识的一个重要来源。

说起袁连强在单位的时候，基本可以分成三个阶段。一个是在老基地，那时的他很不着道。可以说基本每天都在梦游。不仅业务水平不高，而且人际关系还一团糟，他的顶头上司段长看不上他，他也看不上段长。可是段长事事压着他，而更高一层的领导，他又不认识，甚至人家就不知道他的存在。所以他根本就做不成事，每天的工作只求无错，根本谈不上发展。

后来随父母来到沿海，他本以为自己也能和别人一样，树挪死人挪活。可是他没想到，人家早有利益的各种小团体在占据各个山头，而他最不擅长的就是把自己归属到一个小团体里面去。所以各种好处总是绕着他走。在袁爸爸的一再督促下，他也尝试着接触高一级的领导，给人家送礼，教人家的孩子下围棋。他有时觉得自己混得挺像回事的，可是在工作中，他除了业务稍有进步，和科级领导的关系以及平级同事的关系还是处得不好。所以他虽然也有个把小高潮，但是很快就被别人的浪头给打下来了。

第三个阶段，是他四十岁的时候开始。那时他们总厂，来了一个新厂长，一把手。有次到他的车间视察的时候，他正在混砂机顶端上焊接零件，焊接好后，又下来指挥操作工人运转机器。当时他并没有看到有人视察，一心只想着机器的事。

这时厂长从后面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么帅气的师傅，你一直在一线工作吗？他看来人是个领导，但并不清楚人家的身份，于是说，我在一线已经干了二十年了。

人家问了他的名字就走了。过后他才知道那人是总厂一把手。

没过一个礼拜，有调令来，调他到分厂供应科去做供销，以工代干试用期一年。这下让袁连军喜出望外。他一直不是很相信自己，总是想傍上一颗大树。如今这大树自己找来了，而且让他一下就抱住了。

他到供应科的第一年，工作别提多卖力了。全心全意为生产服务，精打细算为厂里省钱，分厂的供应工作很快因为他而有了起色。

在试用期快满一年的时候，大家都觉得他肯定十拿九稳地会转干。这时有人给他敲边鼓说，你能得到提携，完全是总厂厂长欣赏你，所以你应该往人家那里多跑动跑动啊，否则转干的好事怎么会一下降临到你头上。

袁连强回家和袁爸爸一商量，就决定给总厂厂长买两瓶茅台酒，表示自己对人家的谢意。

酒很快买好了，可是总不能大白天送到办公室去。而袁连强又不知道厂长住哪里，所以他犯了难。可是他很快用上了自己的小聪明。他按照厂内电话册给厂长家打电话，说自己是正在检查线路，让对方报一下家庭具体地址。电话那头是厂长夫人接的，于是就告诉了他住址。

袁连强以为自己很聪明，没过几天就把茅台酒送到厂长家了，厂长好像对他并不热情，只是也没有当面对他说什么。

后来他才知道，厂长查到了是他在查自己的住址，所以对他很生气，他后来十几年，一直在工人岗位上。后来他又去过厂长家，但是连礼都送不出去，直接被厂长母亲挡在门外了。

然后就稀里糊涂地退休了，他以为一切都将完结，却没有想到退休以后能柳暗花明又一村。

并不是说他收获了多少实际的利益，而是说他生活的充实度大大提高了。几乎每一个在他脑子中形成的疑问，他都会去网络上查百科。比如那天，他想到了山东的烟台和青岛。就在脑子里面有了一个疑问，这两个地方因何得名。他上网一查，才知道烟台是有一个烟台山，而烟台山得名是因为上面有一个点狼烟的烽火台。而青岛，得名是因为有其中一岛郁郁葱葱而来。

他的思绪有时是杂乱的，可是这并不妨碍他把自己的思想弄得有条理。有一天，他想到了溜须拍马这个词。他就去搜索百科，果然被他查到，原来溜须确有其事，而且是别人溜寇准的须，这就让他对这个词的理解与记忆更丰富了，而且也让他觉得兴味高扬。

袁姐姐平时都在外地工作，最近几个月在本地上班，她家和袁爸爸家在同一个小区。中午的时候，袁姐姐都不回家吃饭，晚上回来，她家就他一个人，因为袁姐夫是老师住学校，所以晚饭，袁姐姐一般都在父母家吃。

有一天礼拜六早上，袁连强还在被窝里。就听到客厅里有袁姐姐的声音，对袁爸爸说要他喊袁连强起来。于是袁爸爸开始去敲袁连强卧室的门，袁连强问什么事？袁爸爸说，你姐姐要带我去检查心脏起搏器，你去不去？不去就在家把你妈妈看好。

袁连强连声应道说，去，去。

等大家洗漱完毕吃完早餐，袁连强突然想起那天是礼拜六，于是说，就怕去了以后找不到医生。袁爸爸说，不怕，找不到就回来。

于是袁姐姐开车，大家都上了车，奔市内医院而去。

到了医院，袁连强和袁爸爸先在医院外面下了车，袁姐姐带着袁妈妈去排队等停车位。父子两个进了医院，袁爸爸一直强调说检查科在二楼，而袁连强记得很清楚是在四楼，所以好说歹说地把袁爸爸拉上电梯，从四楼下来，果然很快找到了检查科。

敲门没有应答，他们只好到对面的房间敲门，出来一个医生问了情况，说，今天是周六，不检查起搏器，周一到周五是检查时间。

于是，父子俩只好下楼，到了一楼，给袁姐姐打了一个电话，说了情况，原来袁姐姐的车此时连医院的门都没进，刚到医院后门的大门口。于是父子俩往后门门口走。

等再次上了车，袁爸爸说，今天想吃烤肉。袁连强和袁姐姐都赞同。可是吃烤肉的那家店的地址袁爸爸不记得。问袁连强，袁连强说是在城北环岛，到了环岛就能找到。

袁姐姐把车开到环岛，停好车，大家啊很快找到那家南美风格的烤肉店，于是一行四人上楼。袁连强是第三次来这里了，对这里的规矩门清。两个老人加两个成人，正好是两百元，加上押金一百元，共三百元。袁连强把钱交了，就领着大家往里走。

落座以后，袁连强并不急着去取菜，按照他的经验，即便是等着送餐的人送来烤肉，也基本够吃了，而如果取的太多吃不完浪费了，最后走的时候那一百元押金就有可能拿不回来了。

可是袁姐姐不晓得这一切，吃到中间的时候，看到袁连强偷偷地拿餐巾纸包着肉块扔到废物盘里，还质问他，你扔了干什么？等会儿走的时候带走不就成了？袁连强笑着说，那怎么可能允许呢？

吃完烤肉，大家就坐车回家了。

袁爸爸的心脏起搏器，在前年的时候做过一次检查，当时医生说可以再用四年。可是袁爸爸现在已经记不起当时的情形，因为距离安装的时间已经整十年，所以他总觉得不放心，而袁连强也不愿意和父亲对着来。

所以那个礼拜的周三，袁连强又打车带着袁爸爸袁妈妈再次去了市里医院。

这次找到医生了，这会儿袁爸爸的记忆力又出奇地好了起来，叫出了医生的姓名，说自己当初装心脏起搏器的时候，就是这个医生和他们主任一起给他装的。

检查了以后，医生给出的结论，是这个起搏器还能用两年三个月，袁爸爸说，那我就放心了。袁连强对医生说，我父亲现在睡觉特别多，很多次在沙发上看电视就睡着了，这是不是和起搏器有关系。结果医生只说，这个不好说。医生还说，现在起搏器更新很快，至于两年后需要换什么样的起搏器，要根据袁爸爸的具体情况来决定。

出了诊室，袁爸爸说，中午吃饭有两个选择，一是去吃这附近有名的千里香馄饨，二是去吃蒸功夫包子。袁连强想到吃馄饨要走半个小时的路，于是说，吃包子吧。

到了医院楼下，袁连强又说，现在才十点半，早饭还没消化呢，干脆把包子买了，拿回家吃。袁爸爸说，这个注意好。

于是袁爸爸去买了包子茶蛋，三人重新打了一辆车回家。

到家以后，袁连强想起家里还有汤料，就说想做一个汤。于是打开一包汤料，打了一个蛋花，做了三碗汤，三个人就着汤把包子茶蛋吃了。

袁连强除了做饭，还爱看美食节目。他不想成为美食家， 可是他听到过一句话，就是爱吃的人一般都是热爱生活的人。现在他愿意做一个热爱生活的人，所以他不得不关注美食。

虽然电视上介绍的菜谱，很少能在家里用上，可是他看美食节目还是每期不落。这一是因为在同时间段他没有别的事情可干，二是因为他在生活中找到了看美食节目的好处。出去吃饭的时候，不会因为对菜品的了解过少而露怯，即便不出去吃饭，在家吃饭的时候，点外卖也需要足够的美食知识，否则既花钱又点不来爱吃的菜。